这是非常深刻的问题。我们这几位,包括张帆、余明德,刚开始确实非常不容易。在咱们这个活动前半场致辞的部分,钱颖一教授总结过三个条件,第一是有教育改革,我们才能考上大学;第二是经济改革,我们才能够回来参与经济改革;第三是开放,实际上我们都是开放的一个桥梁。
这里我多讲几句开放,因为我觉得开放极其重要。开放的本质就是中国和世界的关系重塑,这就涉及到中国如何学习世界的先进文化。我们遇到的不少困难背后的思想和情绪实际上都与此有关。
回国之初,我们既怀着将西方先进经济学教学方法与教材引入国内的愿景,也从一开始就高度重视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与教育。因此,在初创阶段,我们几位创办人便携手构建了国学国粹讲座体系,特邀刘炳森先生亲自讲授中国书法、张岱年和季羡林先生讲授中国哲学、侯仁之先生解析中国的历史地理。
我们深知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以及文化融合时面临的挑战。双学位、MBA项目、硕士与博士项目,以及培养的优秀毕业生们,无疑都是我们的成绩。然而,在这些成就背后,最为核心的仍是中西方文化的融合难题。
谈到中西方文化融合,一个典型的且极为成功的案例便是汉语拼音。1958年,《汉语拼音方案》经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批准颁布并正式实施,包括声母与韵母,且采用了拉丁文的26个字母,即英文的26个字母。这一融合举措,不仅体现了中西文化的交汇,也展现了汉字在适应现代化进程中的灵活性与创新性。回顾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关于汉字的存废问题,曾引发过诸多激烈的讨论。鲁迅先生曾提出“汉字不灭,中国必亡”的论断,钱玄同先生也对汉字很悲观,傅斯年与瞿秋白甚至将汉字比作“茅坑”。然而这些论断并未能阻挡汉字及其文化生命力的延续。二十年前我曾写过文章,指出在计算机技术解决了汉字的输入问题后,汉字的优势将得以充分展现。我坚信,中国的汉字将在未来继续发挥其独特的优势,并长期得到广泛的使用。
先贤们所阐述的废除汉字之观点,并非全无道理。汉字确实存在局限性,至今仍不容忽视。而汉语拼音的推行,则是非常恰当的融合尝试。汉语拼音的奠基人周有光教授,通过长期不懈地研究与推广,为汉语拼音的普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毛泽东主席也曾就汉语拼音的发展作出过重要指示,具有深远的战略考量。事实上,已有国家在这一方向上取得了成就。土耳其通过实施拼音化改革,成功实现了语言的现代化;越南选择了拉丁拼音体系,同样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这些成功的先例,也证明了走拼音化方向是可行的。
在拼音体系的选择上,当时我们面临两个主要方向:斯拉夫字母体系或拉丁字母体系。斯拉夫字母体系在实践中已有成功案例,如蒙古、一些斯坦国家,均取得成功。然而,周有光先生主张我们应向拉丁字母体系发展。他指出,尽管标准的26个拉丁字母在表示汉语发音时可能不够用,但可以借助两个或更多字母组合的方式,如“zhi”“chi”“shi”等发音音节,或一些长韵母。我们成功利用这26个字母奠定了汉语拼音的基础。我们没有走斯拉夫字母体系,也并未像越南文或土耳其文那样全面拉丁化。
现在,随着汉语优势的凸显,尤其是在AI等新技术的推动下,未来汉字的优势将会更加显著和清晰地展现出来。
我这里有一本《新华字典》,其编纂方式体现了现代汉语拼音系统的应用。回顾历史,明成祖的《永乐大典》采用了按韵编排的方式,即依据当时的音韵体系进行组织,这反映了自汉代、唐代以来古代中国对发音研究的重视。而《康熙辞典》则采用了按部首编排的方法。相比之下,《新华字典》在汉语拼音的基础上,实现了更为科学的汉字编排,打开《新华字典》,会发现其编排方式与英文、法文、德文、俄文等西方语言字典相似,将26个英文字母作为参照,根据发音将汉字系统地编入字典之中。我们中国几千年文明史沉淀下来的汉字,居然可以按照26个拉丁字母的汉语拼音顺序有序排列,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也充分证明了拼音系统是非常了不起的设计。
全世界超过半数的人口熟悉拉丁文的26个字母,所以《新华字典》的编排无疑为汉语的传播与学习带来极大的便利,使得全世界的人都能够更容易地学习汉语,喜欢汉语。这一举措巧妙地将我们的文化与全球人口最多的文化体系接轨。
我们应当理直气壮地学习全世界的先进文化。汉语拼音方案是一个极其成功的案例。进而,在经济学以及其他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领域,要解决如何学习人类先进文化的问题,我认为我们可以有更深刻的理解和思维,这能够使我们的内心更加平和,也能使中西方文化的融合更加自信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