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恋场中,流行的话语是女性的受教育程度作用好像倒U形,最佳的婚配学历停在本科至硕士,至博士已然颓势——女博士成了第三种性别。
婚姻市场对女博士的污名,与“剩女”有关,即“A女D男”的梯度婚配模式之产物。可事实是否如是?不妨以做了高校教师的女博士为切入点看看。
教师的形象,符合理想妻母之面貌——既因职业性别隔离导致投入工作的时间精力有限,故能满足传统的相夫教子持家;又因高学历广见识而与时俱进地super着。在学历上,女博士固然是A。可至今教育优势仍然并不能完全传递为职场优势,女性在职场和社会公域遭遇的歧视,反过来却可能是家庭共同体建造的优势。
这样,所谓做了高校教师的女博士之为A女的“过高”优势(也只有在婚姻被全民焦虑并且对女性的期待仍然狭窄化的时候,才会有“过高”的讽刺吧),便会被削弱。在梯度婚配里,她所有的资源因为教育、劳动力和婚恋市场共同作用的集合效应,并不生成同质性资本的交换,而是异质资源间的互补协商。这时候“女博士”的定位带来的,就未必是多么被妖魔化的劣势了。
由女博士的首属特征——高学历,我们再来看看女性在教育上的选择。
1、可能的阐释:主动 vs 防御
挪威奥斯陆大学的刘凤淑老师前些年与人合作,通过对全球50个国家、总计三千余人的8年级学生进行调查,发现 In nearly all countries girls often than boys, gave answers indicating 'expecting higher education' of at least 3 years duration——她命之为 the reverse gender gap in education。
从至少多3年的教育预期到女性接受高等教育比例的不断攀升,我们或许可以假设:一方面,面对本科之后的继续教育(因为扩招导致本科教育的大众化/去精英化,不如把选择的分化定在硕士),因为在就业市场的优势,男生延长教育年限更多是他们主动选择的结果,如由于个人能力优势、职业晋升需要等。
但对女生来说,继续深造则可能更接近一种防御性的反应,即对就业歧视、甚至婚恋预期(通过高学历来优化自己在婚恋市场的择偶圈和竞争力)等的被动的妥协。当然从女性要比男性付出多倍努力来说,她是能动的,只是这样的主动,是可以在多少选项中自由选择的主动呢?
2、背后的力量:制度化的个体化
现在人们会感慨如今的女性与之前相比,变化何其之大——教育、工作和婚姻中的提升显而易见。然而也不乏女性阔步前进,男权幽灵飘飘荡荡,所谓stalled revolution不期而至的现象。此外,女性的教育优势还要嵌在结构性力量给出的框架里体察。
面对混杂着激烈、无奈等的就业和婚姻现实,女生多读两年书,虽然不一定能战胜得了头上的glass ceiling,却可能坚固些脚下的glass ground——在不确定和风险成为常态的个体化语境下,后者显然比前者更切实。
也就是对女性来说,再去深造(这样的机会,在婚后的家庭生活中,分配更不平等)、再拥有更多砝码、再自我规划得好些,既是个体化的选择,更是在structural individualism下,多了些被迫意味的个体化。
这里说的主动被动,已经牵涉到了职场等结构性条件的约制。中青年是性别人,也是社会人。就业形势就这么严峻、阶层固化就那么狰狞、社会制造风险却由个体买单的现实就横在那里、因为不能在消费盛宴中分杯羹而被抛弃的“新穷人”就那么现实,在此,不论对女性还是男性,“为自己而活”是却不仅仅是自由的表达和自我的彰显,也是一项不得不的事业、行进中的责任和集体性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