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观察人类的头骨,你可以辨别出他们的很多特征 —— 通过检查构成头骨的22块骨头,你就能确定他们的年龄、性别、种族以及健康情况。就像脸孔和个性一样,每一个头骨都是独一无二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即使在人们死后,他们的本真也会得以保存。
大卫·奥尔(David Orr) 是一位来自洛杉矶的摄影师,他将头骨中的个体差异视为一种艺术。最近,他在费城的 Mütter 博物馆展示了他拍摄的22个头骨,它们都来自 希尔特收藏(Hyrtl collection)。
这套收藏中的100多个头骨是由一位名叫约瑟夫·希尔特(Joseph Hyrtl)的维也纳解剖学家收集的。他想用这些头骨来反驳 “你可以通过头骨特征来判断一个人的智力” 的说法。奥尔的展览中每一个原始的头骨都配有一张黑白照片。这些照片被竖着撕成了两半,跟这些头骨的镜象合在了一起。最终结果探究了我们对于完美对称的一种文化理想 —— 不管是在生前还是死后。
我与奥尔就他此次的展览会进行了交流,探讨了通过观察亡人的头骨,我们能获得哪些关于活着的启示。
“完美的容器” 展览。图片来源:费城医学院 Mütter 博物馆,下同
VICE:此次展览会名为 “完美的容器”,这个名字有什么有含义吗?
大卫·奥尔:“完美” 作为一个修饰词而言,它的意义是指每一个头骨照片都是镜像的 —— 我只拍摄每个头骨的一半,另一半是它们的镜像。我一直跟对称和重复性模式打交道,对称性的东西很令我着迷。不管一个东西的形状多么奇怪,你只要让它重复出现,它就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 这是真的,比方说人们都觉得一张脸越对称就越有吸引力,根据一篇名为《对称性与人的面部吸引力》的研究所述,人们对于对称性的热爱能够延伸到具体的事物上。
至于 “容器” 这个词,它首先肯定是指装东西的器皿。容器是可以移动的,它可以作为一个实用性物件来使用,过去它可能具有特定的用途,而现在它又可以被视为一种艺术,它还可以作为传输巨大能量的导管 —— 我觉得头骨具备以上的所有作用。毫无疑问,头骨就相当于装着我们大脑的罐子,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容器。头骨还像是一艘太空船,我们在其中开启了一场致命航行,这也就是我们建立自身的现实模型的地方。
为什么要用希尔特收藏的头骨?
其实有好几个原因。首先是因为他们了解头骨的起源。很多情况下,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头骨的出处 —— 你可能大体能判断出它来自那儿,但是你绝对无法判断这是谁的头骨,你对这块头骨的历史背景以及与它息息相关的生活质量毫无所知。然而希尔特收藏的每个头骨都有它自身的历史背景,他在试着揭穿骨相学上说的 “头颅的大小会决定智商的高低” —— 事实并非如此。他会给别人展示一个患有脑炎的人的头骨并说道:“这个人从功能层面来讲就是一个智障。” 他还会展示莫扎特的头骨 —— 真是非常小,然而每个人都对于莫扎特的天才本质确信无疑。
另一个原因是,它是一家病理学博物馆,它有各种各样的畸形标本。这两个原因结合在一起,对我而言简直是不可抗拒的,我认为每个影像背后的故事都会为它增添一层新的意义。此外,一个头骨所带的疾病越多,它的变形就会越严重,这样一来,你获得的头骨外观的范围也会更广。没有哪两块头骨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可能是都长得像人脸吧。
佛朗西斯卡·希卡罗(Francisca Seycora)的头骨。她生前是维也纳的一位名妓
你有没有想过活人的头骨应该长什么样呢?或者反过来,你有没有想象过如果这些人还活着,他们长什么样呢?
我时刻都在设想!负责恢复头骨的一位管理员对我说:“你现在看到一个人,是不是先看到他的头骨而不是他的脸呢?” 这确实挺让人安心的 —— 并不是说我可以通过一个人的头骨准确判断他的外貌,但以佛朗西斯卡·希卡罗这位维也纳名妓为例,从她的骨头形状以及她的颧骨和前额的位置来看,她可能长得多多少少有点儿像安吉丽娜·朱莉,她拥有非常精致的骨骼构造。当你切切实实看到一个头骨的骨骼结构时,一个人 “骨骼精美” 的说法就变得具体了。
希尔特收藏的头骨有100多个,你是怎么挑选出你最心仪的22个的呢?
确实很难选择。有一些头骨 “鹤立鸡群”,你能一眼就看中它,就像它本身拥有某种魔力一般。但是,在你挑选的头骨里,不应该每个都是 “外形独特” 的 —— 这本身就是一种重复,而且你也没法把头骨按形状、大小和纹理归类。我希望选出一些既美好又抽象的头骨,正如伟大的大卫·贝利(David Bailey)所言,“每一块头骨都是自然之雕塑。”
吉罗拉莫·基尼(Girolamo Zini)的头骨
这个项目有没有改变你对于你自己的头骨的看法?你觉得当你去世之后,你的头骨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个项目在很多层面上改变了我的想法。在我看来,头骨既是现世的物件,也是死亡的纪念品。我现在会想,当我的生命结束时,我的头骨将何去何从,我是否应该为此制定一个计划呢?它是会被粉碎还是被火化呢?最后会不会为某个人所用呢?
有这样一个故事,Del Close 是芝加哥著名的表演老师,他的学生有 Tina Fey、Amy Poehler、John Belushi 和 Dan Aykroyd,他就是荧幕名人们背后的男人。作为戏剧界的人,当他知道自己即将离世的时候,他就有了把他的头骨捐给 Goodman 剧院的想法,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制作《哈姆雷特》期间用到他的头骨 —— 他把这一遗愿写到了遗嘱里。然而,负责处理他的头骨的人却把事情搞砸了。
《纽约人》上的一篇名为《诡计》的作品就有关此事,剧院的人是有一个头骨,但是显而易见,那并不是戴尔的头骨。事实上,我也拍摄过那个头骨,确实是个真人头骨,但是它的上部和下部完全不匹配,而且那个头骨内嵌牙齿,可戴尔去世的时候并没有牙齿。我认为戴尔的故事就像是一个警世故事,它向你证明了你不仅需要在下达指令的时候格外仔细,同时对于你所指定的监控整个运作过程的人也要格外留心 —— 而即便如此,你也无法确保你的心愿能够如愿完成。
非常有趣的故事。而希尔特收藏的都是普通人的头骨,他把这些原本会被全世界所遗忘的人编入目录,展现给全世界。
头骨是经典的死亡纪念品,你所看到的每一个头骨都代表曾经的一个生命,这是一种强大的感觉。我独自待在 Mütter 博物馆地下室的房间里拍摄这些头骨,感觉就像是在回顾历史,同时历史也在看向你。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座生命图书馆。
有趣的是,他们都并非名人,其中很多头骨都是从陶工的田地里找到的,它们属于罪犯、死于疾病的人,还有因逃亡被杀的军人。希尔特把它们保存下来,于是现在大家可能会记住 “米兰·约阿诺维奇(Milan Joanovits)” 这个名字,但是放在过去,人们根本不会去了解他如何度过一生,又如何结束他的生命 —— 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出名。
作者:西蒙·戴维斯(Simon Davis)
翻译: 张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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