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把清明节前吃的绿色的糯米团子叫青团。
我初来上海时,每到清明前,见到南京路、淮海路上那些老字号食品店里卖的青团,颜色碧绿,用一张塑料薄膜紧紧裹着,看上去油亮油亮,总觉得不正宗,总怀疑是添加了色素,后来才知上海市面上的青团是用小麦草汁和糯米粉做的。
上海人对一些老字号店铺的青团趋之若鹜,清明前几天排队也难以买到,价格还高的离谱。据说,今年杏花楼的六个青团卖一百五十块钱,甚至网络上还出现了代购,明前青团如卖明前茶一般。我对之则是喜闻乐见,总之,尝鲜最贵,这也是一种惜时的态度。
艾团,蒸的时候垫在箬竹叶上
与青团不同,艾团不用艾草汁,而是混入艾草
我却不习惯吃这类青团,总觉得,青团应该是用艾草才对,才与传统文化和节日习俗有着一定的联系。不过艾草制作的团子颜色暗,没有那么鲜绿。在我老家绍兴,把这叫艾饺,且艾草要切碎了混入米粉或面粉之中,要看得见,并不像小麦草那样只用汁水。江浙一带向來没有吃饺子的习俗,这是好像是唯一带“饺”字的食物,或许真是南北交流的产物。在制作上也的确是饺子的形状,咸的那种里面包时鲜的笋、豆干、肉等料,甜的就包豆沙。在制作甜艾饺的时候,和粉时就要把糖混入。
在江南其它地方,艾饺也叫艾团,更多的是叫清明粿,往往做成球状。这个粿字,又是一个特别南方的用词。在广东潮汕一带有特别的多的“粿”,比如扁扁宽宽的米粉叫粿条,澄面皮包韭菜馅的叫无米粿,米粉片儿汤叫粿汁,萝卜糕叫菜头粿等等。在一些小食店还有各种粿类美食,对于一个外地人来说,看着会慌乱,不知道该怎么点单,虽然都为粿,好像是同一类食物,但又不是一类食物,需要一一试过才知,“哦,原来是这!”
这让我想起日本的和菓子,和菓子也多是
面或米粉类点心。虽然菓本是果的异体字,
字从艹也可以
特别表达是草本植物结的果,但在日本,团子、麻糬、馒头、铜锣烧、羊羹等等都叫
和菓子,走到不同的地方,还有不同地方特色的和果子,就像我们的粿所包含的一样广杂。慢慢接触多了发现,和菓子基本上等同于日本点心,只不过是以甜食为主,不像粿咸甜都有。吃日本和果子跟吃潮汕粿一样,若没有专门了解过,是猜不透的。
鼠麴草,葉子表面有白色絨毛
揉捏有淡淡的清香
用艾草参与制作的清明粿有着艾草独特的气味,我不说它是香味,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制作前艾草需要焯水,气味减弱,但口味依旧,市面上的上海青团则完全没有这种味道,这也是我无法认同小麦汁青团为清明前寒食的原因。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受,每个人从小所遇习俗不同,留下印记,往后对一些事物的认知也会不同,顽固,难以改变。
我在日本吃过一种叫草饼的和菓子,糯米绿豆馅,入口遇到一丝香味,突然就感动到了,好熟悉的味道,一时想不起来。吃完,余味绕了半天,念叨着念叨着,突然对上了,这不是艾饺的味道吗。
我小时候还吃过一种叫黄花粿的清明食物,离别家乡岁月多,就再也没吃到过,每次跟人提起,解释半天,对方都茫然不知所云。
黄花粿是用一种被有一层白色绒毛的野草叶代替了艾草,这种植物清明过后就会开黄花,开花后就不再被采来为食,所以只能在清明前采制食物。黄花粿的制作方式与艾饺一样,先用开水焯一下叶子,然后捞出剁烂碎,与米粉或糯米粉混,传统则需要在石臼里捣,就跟做年糕一样,需要一些力气。以此为皮包馅儿,蒸熟以后的颜色黄绿。比起艾饺,我还是更喜欢吃黄花粿,虽有味,但很柔和。
黄花是因为它开黄花而随便一叫的俗名,后来看了周作人写的《故乡的野菜》,才翻译过来。周作人说:“黄花麦果通称鼠曲草,系菊科植物,叶小微圆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春天采嫩叶,捣烂去汁,和粉作糕,称黄花麦果糕。”他说的鼠曲草就是鼠麴草。
说鼠麴草,知道的人就多一些,很多地方都有用来做粿或糕。潮汕的诸多粿类中也有此物,叫鼠壳粿,还用木模压印图形,因为多是桃形,也叫桃粿。若不是说破了此鼠壳就是那黄花,仅凭口味以及遥远的那点记忆,我还真的很难将他们等同起来。
至于为什么叫鼠麴草,原因应是它的叶子,毛毛的,如老鼠的耳朵。唐代皮日休有一句很好的诗,“深挑乍见牛脣液,细掐徐闻鼠耳香”,一个牛唇,一个鼠耳,牛唇是泽泻,鼠耳即鼠麴草,这两个都可以采来作为野菜。揉捏新鲜的鼠麴草只有淡淡的清香,不像艾草味那般浓郁。泽泻虽入药,单独用则全株有毒,奉劝一句“不是高人不合尝”。
注:最后一段那句诗是
皮日休的《鲁望以躬掇野蔬兼示雅什用以酬谢》,诗的最后一句是“不是高人不合尝”。
这是旧年《春曆》上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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