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博尔赫斯电子书主题：中国

上海译文 · 公众号 · 文学 · 2017-09-27 20:07

正文

“

天堂的大雪一直降到盲人的眼里
充满了光明
充满了诞生的光明

高声的唱起来，长老们
长老们
合唱队的歌声、在天堂的大雪
（盲目的颂歌
在盲目中见到光明的颂歌）
（名称为“视而不见”的合唱队由以下这些人组成：持国、俄狄普斯、荷马、老子、阿炳、韩德尔、巴赫、弥尔顿、博尔赫斯）

——海子《太阳弥赛亚》

诗人海子“目光如炬”，在长诗《太阳弥赛亚》里让博尔赫斯和老子同列于天堂的盲者合唱团。

博尔赫斯应该会欣然接受这样的安排，因为他曾在一次座谈中说道：“我希望去中国和印度。我已身在那里，既然我读过吉卜林的著作和《道德经》。

博尔赫斯珍藏着一根来自中国的漆手杖。他在诗中写道：

我看着那根手杖，觉得它是那个筑起了长城、开创了一片神奇天地的无限古老的帝国的一部分。

我看着那根手杖，想起了那位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之后却不知道自己是梦见变成蝴蝶的人还是梦见变成人的蝴蝶的庄周。

我看着那根手杖，想起了那位修裁竹竿并将其一端弯成恰好可以让我用右手把握的曲柄的工匠。

我不知道那工匠活着还是死了。

我不知道他信奉道家还是佛教，不知道他是否翻查六十四式的卦书。

这根著名的手杖他寸步不离身，陪伴他度过了晚年的大部分时光。

他谈论中国神话故事：

西方的神话故事是一种对称的被分成若干部分的装置，一种完全的对称。相反，中国神话故事是不规则的。读者开始时认为它无内在联系，以为有很多未了的结局，情节也不够连贯。于是，他领悟到，无论是含糊不清，还是前后不连贯，都表明叙述者完全相信自己叙述的故事的真实性。现实生活也不是对称的，也没有形成的画面。

他谈论《红楼梦》：

第一章叙述一块来自天上的石头的故事，这块石头原是用来补天的，但是这件事没有做成。第二章叙述主人公出生时在舌头下含着一块玉。第三章向我们介绍主人公“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然后，小说稍不负责或平淡无奇地向前发展，对次要人物的活动，我们弄不清楚谁是谁。我们好像在一幢具有许多院落的宅子里迷了路。这样，我们到了第五章，出乎意料，这是魔幻的一章。到第六章，“初试云雨情”。这些章节使我们确信见到了一位伟大的作家，而第十章又证明了这一点，该章绝不逊于埃德加·爱伦·坡或弗兰茨·卡夫卡：贾瑞误照风月镜。

他谈论《水浒传》：

这部十三世纪的“流浪汉体小说”并不比十七世纪西班牙的同类小说逊色，而在有些方面还超过了它们。例如，它完全没有说教，有时情节的展开像史诗般广阔（有围困山寨和城市的场面），以及对超自然和魔幻方面的描写令人信服。最后的这个特点使这部小说和所有这一类小说中最古老、最优秀的作品——阿普列乌斯的《金驴记》——相接近。

如果说博尔赫斯向来涉猎广泛，读遍中国经典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那么常在他小说中出现的中国元素也许更能证明他对中国文化的热衷。

他的代表作《小径分岔的花园》将故事设定在一个中式花园里，故事里有凉亭，有中国音乐，有月白色的鼓形灯笼，有《永乐大典》，有青铜凤凰，有红瓷花瓶……主人公是个叫余准的中国人，在一战中，他想向失去联系的上级传递一个重要的情报，在实施计划时进入了这个虚实难辨的花园，惊讶地发现花园的主人根据余准曾祖父的小说存稿，领悟了时间迷宫的奥秘。在和花园主人相谈甚欢之际，余准猛然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另一个有趣的例子出现在小说集《恶棍列传》里，博尔赫斯别出心裁，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海盗郑寡妇立传。郑寡妇出没于黄海到安南界河一带，她“身材瘦削，轮廓分明，老是眯缝着眼睛，笑时露出蛀牙”。她率领海盗们在海上冒险了十三年，建立了海上帝国，直到嘉庆皇帝出兵讨伐。她率手下和官军开仗，将近一千条船从早打到天黑，以王师大败告终。战败的嘉庆皇帝，大张旗鼓地组织了第二次讨伐船队，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天空中飘满龙旗，眼见敌我力量悬殊，郑寡妇将双剑扔到江里，指挥手下人向对方的指挥船驶去，最终归顺了朝廷。

历史上郑寡妇确有其人，她麾下有大船800多艘，小船1000多艘，手下数十万人，是当时名震四海的大海盗头子，甚至比北欧的海盗规模还大。她的海盗帮有自己的造船厂，还有武器供应链，帮内赏罚分明，一众匪徒被管理地井井有条。《加勒比海盗》里出现的中国女海盗正是以她为原型，而周润发饰演的海盗头目在历史上也确有其人，是郑寡妇的养子，名叫张保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