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银河系十八线网红、过期少女、盖世萝莉、战略性单身、资深神经病二小姐创作的长篇小说《你是我的十万星河》,房地产+言情。每周更新1万字。
剧情梗概请戳:
《
宇宙辣么大!你居然还买不起你的100㎡?
》
如果您不喜欢,没关系,周一~周四均为房地产话题,请您择日再来惠顾二小姐后花园。
在上海,竞争最激烈的不是陆家嘴的投资银行,也不是市政府的公务员岗位,而是
——医院和学校。
为了孩子能报上一个好学校,房地产市场居然衍生出了一个
“学区房”的概念。不管房子有多老——1976年造的公房;不管房子有多破——2
0
平方米,阴暗潮湿,厨房在户外的走廊上;不管房子有多贵
——每平米单价
十万二十万
元,只要它能上知名小学,就会有家长一掷千金地买下!
反正报名读好书后还能以更贵的价格卖掉的,怕啥?
害得上海市政府不得不规定,
一套房子五年内只能一个小孩入学,以降低学区房的换手率
。
医院也是如此。
这里是华山医院,门诊大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候诊大厅、挂号窗口、收费窗口、入院登记处等处都排起数条长龙,甚至连急诊室里都有几十个病人和家属在团团转。
急诊病人动不动就头破血流骨头断,和他们的伤势比起来,
Lily的
皮外伤
就显得
太
小儿科了,关山峪虽然心里火烧火燎的,也只好无奈地排在队尾。
看来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处理伤口了,他打发谷离非到外面的药店买点冰敷的袋子,心想着
Lily胳膊上膝盖上皮擦掉深深一层,一定很痛,先拿冰镇痛一下,再慢慢等医生。
关山峪
低着头,凝视着怀里眼泪汪汪的
Lily,这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疏离走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关山峪老泪纵横的场景。
他顿了一下,挣脱夏滟澜的手,走过去打招呼。
“你好,关叔叔。”
关山峪抬起头,乍一见疏离,眼睛里发出灼灼的光,刚想说什么,看见他旁边还站着夏滟澜,委顿了。
“关叔叔,Lily怎么了?”
疏离
走过来,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儿,大为惊讶,
“Lily摔了吗?这要赶快处理!”
关山峪没好气地指指队伍长龙,
“人太多了,大家都等着呢。”
疏离到一旁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关山峪说,
“关叔叔,您直接抱着Lily去外科处理吧,我打过招呼了,我这里办完事,待会儿上楼去找您。”
关山峪当然不推辞,他急匆匆地抱着
Lily上楼了。
疏离今天是应夏滟澜的多次要求,陪她来做检查
的
。
现在
,
夏滟澜的丈夫就如她所愿的,在那个神秘白色小房间里
接受
检查,她的心中惴惴不安
——
这种传说中的小概率事件会被自己碰上
?
真是造化弄人。
检查完毕后,他们走进了专家门诊的小房间,里面坐着谢旭。
谢旭是泌尿外科研究所的教授,即将知天命的年纪,精神矍铄,目光熠熠,一直以来都是疏婴的定点医生。他点头与疏离致意,然后将最新的检查报告递给他,伴随着厚厚一叠黄色档案袋。
档案袋静静置于桌上,一层一层白色丝线绕得复杂,夏滟澜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直到谢旭开口说话。
“近之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在膀胱尿液充盈刺激下,或者伴随睡眠的周期性变化,他的阴茎都可以出现周期性的勃起。”谢旭双手十指交叉,温和的眼神望向她。“所以,夏小姐,近之患的是精神性勃起障碍。
勃起障碍有功能性和精神性两种,功能性的,需要药物或者手术治疗,精神性的,更多的需要心理层面的辅导和开解。近之青春期发育的时候,可能受到了性方面的某些
负面刺激
,这是近之十几年来的病例。
”谢旭将黄色档案袋象征性地往前推了推,“以前一直是他一个人面对这样难以启齿的问题,现在好了,夏小姐,有
您
和他共同面对,这非常好。
精神性勃起障碍治愈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近之有超过
13年的顽固病例史,长期不能治愈,可能会引起病变,这个就有点棘手。而且就算痊愈了,能不能要到孩子,也要看后面的观察和一部分的天意。
夏小姐,作为妻子,您首先要耐心地去了解丈夫的想法,如果近之愿意告诉你他的发病原因,再设身处地地去理解他、关心他、爱他,总之,这将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夏小姐,这是近之历年来的病例,旁边是我个人的休息房间,您可以坐那边的沙发仔细看这些文件。近之,你随我去拿药。
”
白色药瓶,白色药片,看起来和善无欺,洁白天真,而标签上却是触目惊心的字。
谢旭拒绝给疏离这些所谓的
“药物”。
“近之,这药可以有效抑制勃起和性欲,我不知道你拿来什么用途。但是今天,我一定不会给你,事实上,上次我给了你那四瓶药,到现在还非常后悔。”
“谢伯伯,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近之,我不知道你和夏小姐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长大了,主意多得很,连你爸也管不了你,我也不好干预你的私生活。
但是作为一个长辈,我只想说,困扰你这么多年的ED,居然痊愈了,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你理当倍加珍惜
,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
。
”谢旭冷下一张脸,“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否则我会报告你父亲。”
黄色的档案袋里,是淡黄色的再生纸。
症状是精神性勃起障碍,每半年一份报告,机打数据,黑色签名,红色印章,厚厚一大叠
,历时十年。
夏滟澜回想起这件事的起因,是她打扫房间时翻出一只深藏不露的
Pinel&Pinel,里面一沓挂号信,贴的邮票,
竟然是十几年前的
全面取消农业税。
邮戳黑色,过去经年,她依然能闻到刺鼻的机油味道,而挂号信里面的文件,比机油更刺鼻。
现在,两沓报告叠在一起,夏滟澜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上帝是个吝啬的家伙,最讨厌人间有圆满。
疏离走进这个仅有
5平米的小房间时,看到一个颓然陷在沙发里的夏滟澜。
他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窄窄的单人沙发勉强挤入两个人,很不舒服。
“滟澜,我与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他温柔的嗓音一如既往地蛊惑。
“说以前有个男孩子,爸爸妈妈和姐姐最宠爱,他天不怕地不怕,很调皮。
6岁的时候树太高,下不来,等不到警卫赶过来就自己跳下来,摔断了腿;10岁的时候把黄沙灌到
军车
的排气孔里,被愤怒的爸爸打断了腿;
14岁的时候,跟爸爸调动到云南,屁股还没坐热就敢追求大院里最漂亮的彝族姑娘;
风华正茂的年纪,读书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要把更多的精力发泄在别的地方。
18岁的时候,一个人开父亲的巡洋舰去西藏自驾游,站在羊八井的时候,他觉得,天地都在他脚下。
进了大学,他有了初恋,是美丽的校花。年轻的男孩子和水嫩的女孩子,多情又冲动,在
宾馆里,在
学校招待所,在汽车里,
在天台,
在空无一人的通宵
教室里
,在小孤山上的
凉亭里
,在每
一
个他们能想到的刺激地点。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
那是一个平安夜,刚下过一场冬雨,寒意逼人。丽娃河畔的香樟树,叶子抖得厉害,扑簌扑簌的小雨点打在两个黑影身上,年轻的小鸳鸯哪管得了这么多,他们只管抚触,只管摩挲,女孩子的羊毛呢子裙在他的腿上,撒开一朵怒放的
红
色山茶花。
宇宙在他们的唇齿间交错。
突然,有人拿
P7手电照小鸳鸯
,小鸳鸯魂飞魄散。
他的眼睛受了强光刺激,盲了大概
1分钟;他的某个部位受了惊吓,坏到现在。
滟澜,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你熟不熟悉?
”
往事是图书馆典籍库里积满灰尘的书,几百年前就没人看了。
往事也是你可爱肚皮里的蛔虫,你无视它的存在,它会在关键时刻让你痛。
报应
!
夏滟澜如今只认得出两个字,报应。
当初自己骗谷离非去捉奸,结果把自己未来的老公捉成了
ED
。
“滟澜,这就是真相。
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爱你,但我是有缺陷的男人,我愿意和你这样一辈子生活下去。我知道你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永远永远,因为你爱我。
你那么爱我,一定能忍受没有性生活,忍受永远没有子女的生活,你愿意的,是吧?
滟澜,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坐一下,等情绪平静下来自己打车回家吧。
”
他走了,走得很坚定,走得很潇洒。
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
如此理直气壮
?
然后又抛下她一个人离开,仿佛她只配蹲在角落永远等他。
一个冷宫里的妃子也是有尊严的!
夏滟澜
气得
瑟瑟发抖。
疏离
匆匆
离开泌尿科,来到了外科。
外科很大,充满了消毒酒精的味道,他里里外外找了三回,也没看见关山峪和
Lily的影子。
大概是处理完毕,回家了。他苦笑,
“我做人真的有够失败,避我就像避鬼一样。”
他快步离开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地方,步子踏得很大,却在候诊的大厅里,看见关山峪半眯着眼睛,睡在靠墙角落的公共椅子上,手里紧紧捏着叫号牌。
候诊大厅里人山人海,他却一眼就看见了关山峪;候诊大厅里喧嚣鼎沸,他却仿佛能听见这个男人轻微而疲惫的鼾声。
疏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关山峪身边,动作轻柔,唯恐惊醒他。但关山峪是做什么出身的?身边一有动静,他就敏捷地惊醒。
两个男人,彼此用审慎的眼神,互相打量,仔细又仔细。
四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这位老人却老了足足十年。曾经漆黑浓密的头发,有了大块大块的白斑,曾经的陈道明,变成了执政八年后
心力交瘁
的温家宝,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
“关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睡觉?Lily呢?”
“哦,咳咳”关山峪的喉咙沙哑,“
外伤处理好了,
我们打算顺便给
Lily做个神经外科的检查,领了叫号牌,大概要等4个小时,我让Lily和她妈妈去外面车子里休息了,我在这里等。”
大厅里的空调非常凉,他瑟缩了一下身体。
“关叔叔,这里是空调的出风口,您别在这里睡觉,对身体不好。”疏离拉起他,“我们去咖啡馆坐一会好不好?”
“不了,”关山峪摆摆手,“这号子一会儿慢,一会儿又走得很快,我得守着,万一误过去了可就白搭了。”他喟然一叹,语声平静中透着无可奈何。“Lily这个
孩子
,真是作孽啊!疏先生,你
……”他又停了下来。
疏离等了好久,也没等来他的下文。
“关叔叔,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他盯着疏离,欲言又止,
“
疏先生,很多事情我想告诉你,但是您现在已经有了夫人,这些事情都没有了意义。
”
“关叔叔,事情有没有意义,和我有没有夫人没有关系。是关于非非的吗?”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没等到关山峪的接话,“当然,关叔叔,您不想说的,我也决不勉强。”
关山峪用双手捂住脸颊,一声叹息,好像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都叹出来。
“我只是可怜Lily这个孩子,非非生下她的时候,就已经千难万险,想不到生下来之后,她6个月坐不稳,8个月不会爬,12个月不能站,两岁还不会走路,三岁还不会说话。我在想,究竟是Lily的命苦,还是我家的
非非
命苦?
”
“Lily是挺可怜的,以后有机会,我介绍更好的神经外科医生给您。”
关山峪冷漠地拒绝了,
“这些年,北京、上海、香港,我们抱着Lily跑了无数医院,医生说,Lily只能活三年,活过三年后的每一天,都是
因为我们照顾得好
赚
来
的。
”
疏离张了张嘴,可是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什么都不说反而最好。人到痛苦的极致了,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因为别人的安慰只会反复提醒他现实的痛苦。
关山峪闭上眼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息,
“疏先生,你当年做事,下手太狠了。”
“关叔叔,对不起……我知道这句道歉对你们没有意义,所以这些年来,我也自觉没脸见你们,我以为跑去新疆关上门,就可以当你们不存在了。”
“疏离,你一点口风都不透给我们,一点退路都不留给我们。当年我进去后,资产全部被法院查封,菲菲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落到要找我手下马仔借房子的地步。她有多惨,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忍心?
这件事情本来和我关山峪毫无关系,可是疏先生您忘了,您这案子里,
TOSH的老总被美国大使馆保下了,申钢集团的陈涵泽又被您爸爸保下了,那这案子岂不是没主犯,抓了一大堆小喽啰充数吗?这怎么服众?我
这个人
有
8年的案底,不是正好被抓来当典型?不管三七二十一,总要先抓到局子里被当成靶子打。于是,菲菲在外面四处奔波,吃尽苦头。”
“可是她从没联系过我,哪怕一通电话,一次见面,哪怕一个银行卡账号!全都没有!”这不是辩解,这只是疏离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我原本以为,她起码能自保。”
“是的。所以我也不怪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关山峪脸上的每条褶皱,都嵌满忧伤。“疏先生,我的菲菲,骄傲又任性,是我把她宠坏的。
她以前做的很多事情,又偏激,又尖锐,我不赞同。
但
我劝她,她不听,总是硬着脖子说,我不怕报应,因为我不怕下地狱,不怕六道轮回。
她说
北京有个邹先生,可能帮得上忙。但是她把他的联系方式丢在了黄浦江里。后来,多方辗转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把他请到上海来。也是多亏了邹先生的帮忙,我才顺利取保候审,后来又被定无罪,真的是很感谢他。还有郁区长在党内的处分,也是大事化小。我知道,菲菲这辈子没这么忝着脸求过人。菲菲的性子烈,她最不喜欢装可怜,摇尾巴,去博取别人的同情。
她说大家都喜欢站在岸上,看她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等着她叫救命,她就算淹死了也不叫唤。
菲菲她从小性子刚烈,脖子硬。她说自己选的路,爬也要爬到终点。可是现在她的亲人,她的恩人,要淹死了,她只能求人。
邹先生走的时候,丢给
她
一把钥匙。他说,谷离非
,
忘记上海的一切,和我回北京。人生的新一段旅程由我开启。
可是菲菲没有答应他。
候诊大厅里的背景音乐换成了柔和的女声,反复通知:
“神经外科专家号,请435到445之间的号牌准备。”
液晶屏幕上显示现在叫到的号码是
432号,关山峪低头看了看捏在手里的号牌,加快了叙述的节奏。
“疏先生,菲菲平时除了工作,所有的时间都花在Lily身上,她不谈恋爱,也不结婚。年轻的妈妈带孩子没有经验,一切都是凭着爱的本能。我家菲菲这五年,就是这样过下来的。她说满了五年,等郁桓出狱,就把自己嫁给他。她这种把婚姻当报恩的行为,我十分不赞成。
疏先生,从大学开始,我就觉得她和郁桓不合适。我也是过来人,一对夫妻相处得好,应该是两片齿轮咬合得紧紧的,做什么事情都郎情妾意,夫唱妇随的,用你们机关单位公务人员的话来说,那就是
大
和谐;这种和谐,我没有从郁桓和菲菲在一起的许多年看到过,却在你和菲菲谈恋爱的短短
10个月看到过。
疏离啊,我老关是很中意你当我女婿的,不过造化弄人,你既然已经结了婚,所以我也不说这些话了,我只希望,你有心的话,帮我劝劝菲菲好吗?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跪下来当报恩的。
”
这老长的一段话说完,关山峪有些气喘,
“疏先生,我的号子快叫到了,我得把菲菲叫回来。你知道她不愿意见到你,麻烦您回避一下,好吗?”
疏离无言地退到候诊大厅角落里,巨大承重柱的背面,看着入口处,一位年轻的妈妈,抱着天使一样的宝宝,匆匆地往专家门诊奔去。
宝宝哭得抽搐,一噎一噎的,妈妈心疼地亲亲她,一遍又一遍的。
所有当年的锦绣缠绵,褪色成冷酷真实的黑白残片。
关叔叔,我对不住菲菲,对不住你。
悲哀像海啸一般,将疏离冲击得体无完肤,终于扶着铝板面,躯体抖动,无声哭了起来。
不是所有事情,都算得到的。否则还要天意干什么?
人这辈子总有些事情要后悔,已经做了,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