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日报是一个关注未来与科幻的媒体,我们为你提供来自不同宇宙和时间线的新闻或故事。 有的可能来自你所处的时空,有的不是。 小心分辨,跟紧我们。 因为,我们的指导单位是:未来事务管理局。 |
编者按
作者 | 德里克·昆什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lù yáo zhī mă lì, rì jiŭ jiàn rén xīn.)
“Just as distance tests ahorse’s strength, time can reveal a person’s heart.”
早上七点,郭磊爬上了通向他母亲公寓的楼梯。 她不在。 她已经有好久都不在了,但他今天有一次发射,或许是好几次,他们一直都有在她或他发射之前见面的传统。 他用钥匙开了门。
窗帘拉着,外卖袋散落一地,犹如障碍赛场一般,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他母亲向来不是个爱干净的人,可今天是除夕啊。 原先至少每年的除夕,她的公寓还是干净的,贴着春联、摆好焚香; 他们自己的桌子,还有供奉祖先的桌子也都会布置妥当,摆着年糕、橘子和面条,门外还贴着门神。 母亲的房间里,皱巴巴的衣服散在地板上和床上,到处都是。 他什么也没碰。 他想要她的公寓带来的这种感觉,他需要这种感觉,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几样念想之一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将手机解锁。 他将云存储中的一个AI模拟器连到了带有母亲笑脸的一个图标上。 静态图像放大,充满了整个屏幕,图像动了起来,面带微笑。
“我的帅磊磊呀,”她说,“除夕快乐。 ”就是这个女人把他拉扯大,养育他、教导他、帮他疗伤,在他年纪尚幼、缺乏信心的时候助他向上。
“我今天有一次发射,所以我想赶快见你一面。 ”
“小心点儿,宝贝,”那上传到云上的女人说。
“你小心点儿,”他喉咙一阵发紧。
“我每次发射都很小心,”她自豪地微笑道,“你去的是哪个时间? ”
“公元前708年的成都外围,还是一直有问题。 我的观察设备老是出故障,后续接手的跳跃者在我安装摄像头的地方也找不到摄像头。 ”
“是鸟吧,”她安慰道,“或者风暴。 ”
模拟器里的女人所说的话源于自己的经验。 图标背后的那个女人是一年前上传的,她已经为项目担任了24年的跳跃者了。 凡是跳跃者可能会面临的麻烦,她多半全都遭遇过。 他抹了抹眼睛。 他之前跟模拟器也有过这样的对话,就像原先跟他妈妈一样。 公元前708年老是给他添乱。
“出什么事了? ”手机里的女人说。
“没什么,”他说,“我要到公元前708年去修复我安的录像设备,然后转向其他项目。 ”
“磊磊,我为你骄傲。 ”
这话她说过很多次了,她是认真的。 但她的话里带着种空虚。 上传保存的不过是活在过去的那个女人。 存储设备里存放着包含她所有潜在反应的巨大数据库,可以对当下做出反应,但并不会真正去思考或感觉。 模拟器并不是真的为他感到骄傲。 他关掉了应用程序,从门口打量着这间昏暗的公寓。
“新年快乐,”他对着空荡荡的家说。
七点半,郭磊进了办公室。 “成都考古传送门项目”占据了通威国际中心最顶上那四层。 他们可以从这里返回几千年前的过去,研究世界原先的本来面目。 文作栋脱掉了实验服,正等着他。
“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呢,”作栋说,“他们提前终止了我这一班,这样我就可以赶上去重庆的火车,和家人团聚啰。 ”作栋没再说什么,也许是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唔,你有没得啥子新年计划? ”
“工作,”郭磊说,“晚一点儿我会跟在贵州的叔叔和爷爷奶奶通话。 ”
作栋愉快地点头认可,仿佛郭磊正是希望这样度过除夕似的。
“嘿! ”作栋说,“关于纺织品染色的新录像你看了没? 蜀人有一整套我们根本不晓得的颜色! ”
“还没。 ”
“原始照片在半成品文件夹里,你完事以后看一眼哈。 我很快就要往家赶了。 ”作栋的兴奋有种感染力。 古代纺织品固然激动人心,但郭磊原先装好的某些设备已经拍摄到了未知的木质弦乐器。 他至今还没能录到奏出的音乐,但他梦想着很快就能听到3000年前的乐曲。
他跟着作栋来到了待命区域。 今天没有安排其他跳跃者的行程。 除了作栋的监测台以外,其他监测台都关闭了。 他量了体温,检查了耳朵和条件反射情况。 郭磊用不着看任务简介,他是在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在过去两年间,他一直在古蜀国都城周围安装考古摄像头和麦克风。 大多数摄像头都提供了不错的数据,但有些摄像头丢失了,因此他的绩效审核成绩开始变差。 郭磊今天不是要去设置什么新的录像系统,只是要试着找到并复原一个不比口香糖大的摄像头。
但他没有小看这次跳跃。 每一次跳跃都自有其危险之处。 某些回到过去的旅行更加敏感。 历史是可以改变的,虽然通常只是微小的改变; 社会力量和技术力量有自身的惯性。 但历史当中的某些部分相当敏感,这使其具有危险性。 回到过去以后,不管在哪里都有可能意外地让当时的人受惊或感到害怕,这相当要命。 但最关键的是旅行本身也可能有危险性。
他不愿去想这个。 冒险是值得的。 他喜欢当跳跃者,就像在他之前母亲那样。 呼吸到几千年前的空气是一种令人深受触动的经历。 目睹古代的城市,听见语言上的变迁,闻到几千年前菜肴的气味,追溯建筑和技术上的发展,这些都赋予了他灵感、使他更富人性。 郭磊觉得自己就像是宇航员,在探索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现在,作栋的药丸在他的工作站那里开了封。 这些药丸是飞越时间的关键。 作栋往郭磊的掌心里放了一颗,又将另外两颗塞进郭磊跳跃服上的一个衣兜里。 他刚吞下药丸没多久,工作站就……移动了,弯曲了,仿佛正在颠倒过来。 作栋查看着郭磊的瞳孔。
“起作用了吗? ”作栋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坠落的水滴,没有形状,透明一片,在自由落体状态中摇摆着。 郭磊点点头,这让待命区域变了颜色,逐渐变蓝发紫。
“联觉启动。 ”
“咱们检查一下你的领航AI 。 ”作栋说,他引着郭磊来到房间里的发射板处,这里在防弹玻璃的范围之外。 墙壁似乎正在融化,从固态变成了液态,却一直没有流下来。 脱离了重力。 作栋拍了拍郭磊的织带和系带,“你的AI准备就绪了。 还有三十秒。 你准备好了吗? ”
“好了。 ”
郭磊觉得脑袋膨胀起来,失去了重量,越来越大,以作栋无法想象的种种超常方式感知着这个世界。 郭磊漂浮在一个令人愉悦的知觉万花筒中。 到出发那一刻,他按下了绿色按钮。
世界缩紧了,压缩成一道致密的微小漩涡。 然后无遮无拦的群星环绕着郭磊,冷浸浸的白,现在的群星,未来的群星,过去的群星,他飞速越过犹如一摞摞黑丝绒的天幕,其上洒满了金银掐丝般的钻石星尘。
项目重返过去的操作基本是自动化的: 机器注入并调节能量。 但理智的头脑无法驾驭这一切,也没有哪个AI能办到。 没有任何数据集能够教会AI在一堆三维表中看见所有年份,并从中找到正确的着陆点。 人类的头脑也办不到,除非借助致幻药使大脑扩张。 但在药物的影响下,郭磊的头脑扭曲变形,膨胀成了逻辑漩涡形成的涡流,像面团一样膨大、折叠,让他可以同时看透那团非自然的雾瘴。 郭磊需要找到通向某一年份的路径。 他找到了。 领航AI跟随着郭磊的思想,结束了他们的飞驰。
然后郭磊站在高高的草丛中,贴在一棵若隐若现的树的粗糙树皮上。 空气中弥漫着冬日里令人昏沉的月桂和橡木气味。 万物都散发出通电般的生机,带着谐振和意味深长的气息。 群星旋转的速度缓慢下来。 他觉得……非凡,高大,与世界相连,位于某种无垠的领悟边缘。
他不得不服用解药,好让状态平复下来。 世界朝着各个荒诞的方向倾斜,在黑暗中色彩明丽,潮湿的微风带着蜂蜜味,草茎无声地相互摩擦着。 他从一只药袋里取出解药凝胶胶囊,吞了下去。
他的意识收缩起来,刚才还那般清晰的时间和空间一下子变得模糊、冷漠、如树皮一样坚硬。 他变小了,温暖的世界变冷了。 什么也无法让这种导航药物自然代谢,所以药效能持续两到三天,但大范围的神经损伤在短短几小时内就可能发生。 跳跃者必须足够自律,才能按时服下解药。
郭磊靠在树上,从水壶中饮了一大口。
他的夜视镜把成都平原夜间的黑暗变成了由农田、土路以及夯土木屋组成的低矮格子图。 一弯月亮高悬于繁星之间。 金沙江蜿蜒如带,在一月夜间的寒气中闪烁着不真实的绿光。 几十座炉灶在夜间封了火,颤动着更为炽热的绿芒。 一股兴奋之情在他心中潜滋暗长,因为被带进了一个古老的神奇世界。 远处沉睡的那座城市便是公元前708年的古蜀国都。
“新年快乐。”他悄声说。
他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了安全检查。 没有热源信号,只有古代夜晚的宁静。 平复过程给他带来了很大冲击,他感觉皮肤上似有蚂蚁爬动。 他揉搓着手臂,试图摆脱那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开始搜索,遵循光栅模式走着,用传感器去探测高高的草丛。 他在90分钟内完成了整个任务区域的搜索工作。 数周前,他在这里藏匿了很多设备: 微型麦克风、微型高分辨率摄像头、多光谱望远镜头、隐藏的电池、还有储存数据的微型硬盘。 他将这些设备藏在了堤岸、堤坝和农田灌溉渠旁边的树上。 他发现他的设备运行良好,跟几个月之后交给后续接手跳跃者的状态差不多,但他并没有找到丢失的摄像头。 摄像头和其他设备有时是会遭到损坏,或被雨水冲毁,或被胆大的鸟儿或老鼠弄走,但两年来,他的设备遭遇过的不幸事件实在多得过分,项目组都快要质疑问题是不是出在郭磊工作不力上了。
郭磊重新落回到项目发射板上。 在他扭曲的兴奋感知中,苔藓爬上了墙壁,发射板皱成了波浪状。 他热爱这个超现实的世界,热爱置身于这片奇异的色彩、声音和形状组成的浩瀚之中的感觉,但他所受的训练把解药送到了他唇边。 他吞下解药。 时间收缩了,世上的色彩消失了,声音不再浑厚,墙上并没有真的长满青苔,地板也不是真的形如波浪。 就像手机里的那个女人并不真是他妈妈一样。 世界变得平淡无奇。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发射板。 一般来说,待命区域工作人员会在这里见他。 他听见一个女人在待命区域骂骂咧咧。 他绕过防护墙。 一名年轻女子正向前弓着背坐在椅子上,头戴耳机,手拿游戏手柄,正用三台大显示器中的两台在玩电子游戏。
“干掉他! 干掉他! 你的六点钟方向! 你的六点钟方向! ”她对着耳机说。
郭磊走到她身边: “你是负责我的工作人员吗? ”
“等一下,”她边说边朝一群怪物开枪。
他不情愿地拿出备用的导航药丸: “我得把这个给你。 ”
“放控制台上吧,”她说,“不! 不! 不! 现在是你的九点钟方向! ”
她屏幕上的角色旋转、躲避、开火。
郭磊把药丸放进药盒里。
“你是谁? ”
她略瞥了一眼,转了转手柄摇杆,扮了个鬼脸: “库咏。 过去咋样? ”
“你难道不该盯着我吗?”
她用左手保持着一股火力,一边敲了敲右手边的显示器。 第三面屏幕上显示出了他的各项指示器,全是绿色。
“就因为你的紧急跳跃,我错过了今天跟家人团聚的机会。 ”她说,“头儿们说了,要是没什么活儿的话,我就可以在网上跟我的小表妹们对战。 他们告诉我,你没有多少需要我的。 你需要什么吗? 射左边! 他在你的五点钟方向! ”
一个怪物炸出一道色彩和宝物。
库咏转向他,面带微笑: “完事了吗? 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
“我搜遍了整个任务区,还是找不到摄像头。 ”
“哎呦! ”她气呼呼地说,“还得四个小时! 我本来应该跟家人一起待在家里的。 ”她摘下耳机,从他身边挤了过去,“我会重置发射平台。 ”
她匆匆走过防护墙。 他脱下织带和发射设备,瘫倒在一张休息椅上。 理论上是可以立即下一次发射的,但生物化学阻止他们这样做。 当解药的药劲还没过的时候,重新进入导航的感知状态并不安全。 库咏回来了。
“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戴上耳机说。
“没有。 ”
“他们本来可以改天再办这事儿的,那就不至于毁掉除夕之夜,”她说着重新开始了游戏。
郭磊将头向后仰去,闭上了眼睛。 瞥见过的那浩瀚时空在视觉记忆中纠缠着他。 他利用呼吸法来平复自己,让头脑得以休息。 库咏的话当然是错的。 因为地球所处的位置,这件事只能现在来办。 时间旅行是管用,但他们不能随便去任何一个时间。 只能去一时一地,而时间旅行当中最困难的部分就是在无际的时空中找到地球。
地球以大约每秒30公里的速度在一条椭圆形进动轨道上绕着太阳疾速运转。 如果郭磊跳回六个月前,地球会处在太阳的另一边,他就会在太空中窒息。 而太阳又以每秒250公里的速度绕着银河系中心运行,与太阳极之间形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这些运动在四维时空中形成了一条扭曲变形的宽阔螺旋线。 跳跃者要飞越这不规则的螺旋。 在理论上而言,发射设备是可以精准地推动着跳跃者像穿越时间一样穿越空间的,但导航变成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所以他们在跳跃时以一年为单位,就像从一个波峰跳跃到另一个波峰。 由于日月周期的几何形状,找到丢失的摄像头就变成了要在新年解决的问题。
他用拇指点开手机,滑向了有他母亲微笑照片的那个图标。
“你好啊,亲爱的! ”她说,就像是在视频聊天。
“嗨,妈妈。 ”
“你看着很累。 ”
“导航药物起效,导航药物失效。 ”他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
“把我们折腾得太惨了。 ”
|
读首诗再睡觉 · 众筹:仅存一部的清代《红楼梦》大型画册,原作复刻 8 年前 |
|
广东发布 · 不吸烟也会得肺癌?身边有“老烟枪”出没的人,这项检查该做了! 7 年前 |
|
强国梦 · 借钱给别人、一定要记住7个字! 7 年前 |
|
北京晨报 · 【关注】动车下周起试点手机APP订餐 首批试点涉及27个高铁客运站 7 年前 |
|
财经早餐 · 重磅!刚刚江苏传来大喜讯,关系到所有人 7 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