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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鱼馆 | 贪鱼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5-23 12:04

正文

图/Mandarava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座城市里突然多了许多异人,他们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异人被猎人抓到,下场就是被练成丹药,亦或者是被同类吞噬。


为了躲藏,他们选择将自己变成一条鱼,藏在赤云路七号鱼馆。

 




民国十一年夏,赤云路七号书馆里点着两支蜡烛,在雷雨的黄昏里显得十分孤寂。书馆大门微开,一阵大风吹来,木门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像是在配合屋外的闪电。


程沅找到这里的时,已被大雨淋成落汤鸡,手中拿着的油纸伞烂了好大一条口子,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把油纸伞随意丢掉。毕竟,这是家里唯一的一把伞,若是被母亲知道她将伞弄成这幅模样,恐怕又得挨一顿打。


想到这里,她害怕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脚。两年前,她将钱袋弄丢了,那钱袋里装着的是弟弟的学费,回了家她如实对母亲说,因为弟弟贪玩害得她到处寻不见人,那钱袋就是在她找人的时候被小偷给偷走的。


母亲听完大怒,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她打了一条街,不知从哪里杀出一辆马车,将她给撞倒,这一撞把右腿给撞瘸了。从此以后,她在学校里更抬不起头,那些同学见了她总是在暗地里叫一声:“程瘸子。”


又一阵风刮过,书馆大门‘嘭’地一声关上,与此同时那两支蜡烛也熄灭了。


程沅咽了一口水,一种恐惧由心蔓延至全身。


她选择来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书馆,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她在学校里时,便听见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女生说,在赤云路有一家神秘的书馆,这家书馆白天不开门,只有黄昏日落时才会开门,每天只接见一位客人,只要你向主人倾诉烦恼,主人便会帮你解决烦恼。


她的烦恼实在是太多太多,不知道那书馆主人是否能如传闻一样神奇,帮她改变人生。


“有人在吗……”程沅壮着胆子往书馆伸出走去,她借着外面的路灯看见这间屋子的布局。


这屋子不大,一共摆放了四排书架,每一排书架都紧紧地贴着墙面,在中间空出的地方摆放了一个半人多高的鱼缸。鱼缸里有灯,绿色的灯从底下照射出来,显得鱼缸里的鱼有些渗人。


她数了一下鱼,一共有七条。


原来,这家书馆之所以叫‘七号鱼馆’是因为这里面养了七条鱼?


难道这普普通通的鱼,就能替她实现心中的愿望吗?


“别动它们。”


声音从身后传来,程沅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转过身才看见,有一排书架移开后,出现了个楼梯,这条楼梯通往地下室。那个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橘色的微光亮起,书馆的主人出现在程沅眼前。


他穿着一身棕色睡袍,戴着金丝眼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懒懒地端着烛台,白皙修长的右手上戴着一条红色的九乘金刚结绳,尤为醒目。


“鱼不喜生人靠近。”书馆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让程沅有些害怕。


这个人分明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二十岁不到,为何身上的气场与长相如此不合。


“你好,请问……是何先生吗?”程沅微低着头,小声询问。


“嗯。”他走向鱼缸,将鱼缸旁边的杯子打开,倒进去鱼缸里。


刹那间,整个鱼缸变为红色。


程沅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喂食,有些惊讶:“这是什么鱼饵?”


“人血。”





程沅被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吓住了,他竟然用血来喂鱼。


“坐吧。”


男人将鱼缸旁的椅子拉开落座,轻轻理了理衣服,已拍斯文端庄的模样,让人想起了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就是那张娃娃脸怎么看也觉得奇怪,就好像并不属于他一般。


程沅怔怔落座,手中的雨伞无处安放,看见这上好的金丝楠木桌子,上面铺着干净的桌布,她选择把雨伞放在地上。


“你不必如此拘谨。”男人从鱼缸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套茶具,摆放在桌案,又从柜子里拿去一盏熏香灯点燃。


那淡淡的香气慢慢将程沅包裹住,让她有了一些疲惫。


“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向我讲诉他们的故事,你如此害怕,恐怕这个故事很难说清吧。”他伸出手指了指程沅脚边的雨伞,“就从这把伞开始说起吧。”


程沅看了一眼雨伞,“我叫程沅,这把伞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如先生所见,我家境贫寒,自幼死了母亲,街边的算命先生说我是克命。父亲在我四岁时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那个女人为他生了一个模样乖巧的男孩,从那以后父亲就不怎么在乎我。”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的腿,是被后母给打的?”


闻言,程沅的双眸里蓄满了泪水,鼻子一酸,泪似珠断,“是。她来我家的第一天起,对我非常好,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有妈妈了,这世上终于有人疼我了。直到后来,弟弟的出现,我才知道她所有的善意都是伪装给父亲看的。”


“那个时候程家尚未家道中落,父亲的兜里还有一些闲钱。直到我十岁时,父亲因为赌博而欠下一身债务,讨债的人追上门来,后母对父亲说:反正这个丫头也没什么用,不如把她拿去抵债。”


程沅哭着说:“那个时候我就躲在门后,我等待着父亲回应,又害怕父亲回应。”


“直到第二天,父亲将我送去了张府。”


“在张府大门前,父亲拉着我的手说:沅沅,父亲不可能把你送去那个地方。现在张府缺一个丫鬟,你就老老实实地照顾好张府的小姐,等待期满,我就来接你回家。”


说到这里,程沅突然问:“先生,你可知道张府?”


男人点头:“如何不知,这城中一手遮天的张家大府,连当官的都得害怕三分。”


程沅继续说:“是啊,我父亲把我送到那个地方,算是为我找到了一个好的藏身之处,没有人敢欺负我。”


“可是我的好父亲,他算错了。张府那样的高贵大院,那会对我这样一个奴婢好呢?尤其是张府的小姐,张书喻。”

 




她将张书喻的名字咬得极重,咬牙切齿的恨意在她眼中呈现。


“先生,你能把我变成张书喻吗?”程沅问这句话时,感觉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这个可怕的想法早已在她心中停留许久,她做梦都在想着变成张书喻,然后将那些痛苦加倍还给她。


男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鱼缸里的鱼,那些鱼像是在等待新鲜的食物一般,全都看着程沅。


“来七号鱼馆的人,都需要交换物,你有什么值得让我交换的吗?”男人的声音非常柔和,只是这柔和之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凉意,让程沅有些胆怯。


她确实没有什么东西与他交换,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这身衣服,这衣服是她自己打工挣钱买的,穿了两年烂了洞都舍不得扔。


谈话的局面变得有些尴尬。


“这样吧,你将这伞给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你会变成原样。在这三天里,你需要以张书喻的身份去给我找一个等价交换物品,你才可以继续变成张书喻。”


程沅听完,十分感激地点头:“好,我答应。”


男人将泡好的茶递给程沅:“喝了它,睡一觉。”


“就如此简单吗?”程沅有些呆愣,她以为需要在她脸上做些什么变动,她的脸才会变成张书喻。


男人点头:“喝吧。”


程沅接过茶杯,垂首一看,这怪异的茶水竟然是红色的。她也懒得多问,举杯一饮而尽。

 

片刻后,七号鱼馆外的雨停了,一个漂亮的女生从鱼馆里走出来。


她似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问:“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鱼馆深处,有人回应。


“何复。”


“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的何复。”

 




程沅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满意一笑,没想到那个何先生竟有如此能耐,当真能将自己变成张家大小姐。


她坐在张书喻的大床上,高兴得滚来滚去。何复告诉她,她与张书喻的身份变换之后,不会有人察觉异样,即便是张书喻本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一想到这里,她就想试探一下张书喻。


“程沅,你进来。”她冲着门外喊出自己名字时,感觉有什么堵住喉咙一般,叫起来十分膈应。看来目前还是没有太习惯这具身体,以至于用这具身体叫出自己名字时都觉得难受。


不出片刻,变成程沅的张书喻果然毕恭毕敬地从门外走进来。


“你好,小姐有什么吩咐?”


程沅第一次看见张书喻如此乖巧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只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她学着当初张书喻对待自己的模样,颐指气使地道:“我要吃酱爆鸡丁。”


张书喻面露难色:“小姐,现在东兴楼已经打烊了,买不着酱爆鸡丁。您能不能换……”


程沅冷声一喝:“你当我不晓得打烊了嘛?我不是想吃东兴楼的,我是想吃亲手做的,你要是做的不够好,我罚你去跑院子!”


跑院子是张书喻用来折磨她的法子,若是没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张书喻还会变着花样来折磨她。


果然,张书喻听见跑院子面色苍白:“小姐……我我不会做酱爆鸡丁。”


程沅将手中抱着的枕头砸向她:“不会做,你不会跟着刘妈学吗!”


“是……”张书喻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捡起枕头放回床上,赶紧走去厨房。


见她一走,程沅在床上笑得直打滚。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张家大小姐也会有被人欺负的一天,而且欺负她的人竟然是一个下等的奴婢。


程沅笑够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些哀伤。


她刚才欺负的虽然是张书喻,可是那具身体却是程沅的啊。所以,这和欺负自己有什么分别呢?


若是她能够以程沅的身份,以牙还牙给张书喻,那种感觉岂不妙哉?





三天时间,一眨眼就到了,程沅从张书喻的房间里选取了最贵重的珍珠项链作为交换物品,坐着黄包车来到了‘七号鱼馆’。


鱼馆依旧点着熏香灯,那香味缭绕鼻尖,让程沅觉得自己的灵魂可以在此睡一个安慰觉。


“你想好了?用这条珍珠项链作为交换,继续换取一个月的身份。”何复泡了一壶碧螺春,那白皙的手在程沅眼前来回晃动,这茶艺在她眼里看来,当真是晕脑子。片刻后,何复将一杯茶递给了她。


程沅接过茶,很认真地点头:“我想继续变成张书喻。”


何复拿起桌子上的珍珠项链,放在掌心里掂量一下,随后放进了鱼缸里。


程沅看得发蒙:“先生这是什么用意?鱼不会吃珍珠啊……”


何复:“鱼确实不会吃珍珠,但是它会吃掉你带来的东西。”


程沅呆了,这条珍珠项链一直挂在张书喻的枕头边,她从来都没有看见张书喻戴过这条项链,却总是看见张书喻将项链擦拭一遍又一遍,视若珍宝。


“我能够带来什么?”程沅问。


“欲望。”何复转过身看着鱼缸里的一尾金色的鱼张大嘴巴,将珍珠项链吞入腹中。程沅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那条珍珠项链竟然被这么小的鱼吞入腹中?


“它会死嘛?”程沅问,“吃了自己原本吞不下的东西,它会噎死吧。”


何复笑道:“那么,你呢?”


程沅面色微红,她也吃了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霸占了张书喻的身体和张书喻的一切。


不待她回答,何复从鱼缸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鱼缸,将刚才那尾金色怪鱼装进了小鱼缸里。


“从今天起,你是它的主人。”


“你每天负责它的一日三餐,若是它一餐未进,你的脸就会变回程沅的模样,等到那时旁人发现你的异样,我可没法帮你。”


程沅激动地站起身来:“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那三天的生活实在让人太过迷恋,她看着鱼缸里的鱼,像是在对她笑一般,“鱼,我是你的主人啦,跟我回家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道:“先生,这条鱼我该如何喂养?”


她想起那天,何复以血喂鱼,难不成那真的是人血?


何复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颔首:“三餐以血,喂养七日,你的脸就不会再变回原样。”


程沅又问:“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变成张书喻?”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除了死亡。”


“张书喻会慢慢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等到那时你即便是拥有她的脸,也无用了。”

 




喂养鱼的第四天,程沅躺在那张豪华的公主床上看着张书喻忙碌的擦桌扫地。


脑海里又突然想起那句话。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除了死亡。


是啊,人死了才会永远,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何复告诉她,若是她们之中,有一方突然死去,另一方就会以对方的身份继续活着,从此不会有人知道秘密。


她只需要在这期间,让张书喻死亡,那这个秘密就会被永远埋藏。

 

“小姐……”张书喻扫完地,来到她身边,声若细蚊地问,“你床边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程沅挑眉看着张书喻,“少了什么?”


张书喻伸手指了指之前挂项链的地方,“那里,不是应该有一条项链吗?”


这句话一说完,程沅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她慌张地道:“没有,那里什么都没有。你记错了!”


言毕,程沅背过身去。她当真不会撒谎,一撒谎就容易脸红,不管此刻身份如何,她都不敢去面对张书喻。


程沅命令道:“你出去,我困了要睡午觉。”


张书喻唯唯诺诺地应声,临走前还是不忘说一句。


“我记得小姐曾经说过,那条项链是很珍贵的人送的,所以……害怕它不见了,小姐会着急,所以就提醒一下。”


张书喻说完就走了,程沅看着那空空地地方,心里突然有些发堵。


她竟然忘了,张书喻最珍贵的人不就是她的妈妈吗。


这条项链是张书喻母亲的遗物啊,难怪她刚才如此在意。这些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便是在自己化身成为另一个人时,心里的最深处仍然不肯忘记这执念。


一想到这里,程沅觉得上天如此不公平。张家小姐失去母亲,她依然是高贵无比的张家小姐,而她失去母亲之后,就沦为了奴婢。


更让人记恨的是,她的脚之所以会瘸,这罪魁祸首其实是张书喻本人!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弟弟需要交学费,她拿着钱袋牵着八岁的弟弟上街。

偏巧在那时,有一个马戏团开演了,弟弟要去看,她拦不住也随着去了。


剧院里人山人海,她找不到弟弟,只好站在大门口等着弟弟出来。


正在这时,张家小姐大喊一声:“我的钱袋丢了!”


好死不死,张书喻的眼神瞄向了她手里的钱袋。


“你一个倒夜香的奴婢,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钱,快拿给本小姐看看,你是不是偷得!”


一句话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她像是被这些目光凌迟一般,一张脸涨红,小声地辩解道:“我没偷,这是我的,真的是我的。”


不管她怎么辩解,都没有人信她。


张书喻却笑道:“罢了,看在你是我奴婢的份儿上,我们私了。你把钱袋还我,我就让他们放过你。”


“这是我弟弟的学费,不能给你啊。”她死命护住钱袋,旁边两个高大壮汉做势欲打。


张书喻步步紧逼:“你若是不肯给我,我就将你送去巡捕房,到时候将你打得皮开肉绽,看谁保得了你!”


这句话让程沅屈服了,确实没有人保护她。若是她被送去巡捕房,后母巴不得她死在那里,这样也就不用养她了。


她含泪将钱袋给张书喻,在众人眼中变成了手脚不干净的小偷。


回家面对后母,她只能说自己不小心弄丢了钱袋。后母一顿毒打,在追打之中她撞在了张书喻的车前,右脚因此变瘸。


张书喻却笑眯眯地对后母说:“是我错怪了你女儿,她没有偷我的钱袋,真正的小偷已经抓住了。这是我给你们的安慰费。”


张书喻一张巧嘴甜言蜜语哄得后母笑开眼,而她却被丢弃在路边,无人问津。





程沅将掌心的血滴入鱼缸里时,那条贪婪的鱼将血吸了个精光。


“明天就是第七天,我去找一个更好的食物给你好不好?”她轻轻抚摸着鱼缸。


那条鱼冲着摆动尾巴,欢乐至极。

 

与此同时,赤云路七号鱼馆里,有人问何复:“她终于决定,还是要去杀了那个人吗?”


何复沉默不语,将准备好的一碗血倒入鱼缸里。


“只要她杀了张书喻,她就会彻底成为张家大小姐。这笔买卖确实十分划算。”声音的主人像是在思考一般,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出自己的论断,“你看,她现在就已经去找张书喻了。”

 

张家大府后院,张书喻正在洗衣池边洗衣。


程沅走到张书喻身后,目光阴冷。她的右手正握着一把刀,轻而易举便能取了张书喻的性命。可是看见张书喻忙碌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下不去手。


张书喻洗完衣服,转过身来,看见程沅,将她猛地推开:“小姐,小心。”


程沅这才看见,房顶上有一块木头不知怎么突然松了,若不是张书喻刚才推她一把,她怕是要命丧黄泉。


此刻,张书喻被木头砸住了脚,偏巧还是她曾经受过伤的那只脚。


程沅的心中有些酸涩,“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对你这么坏。”


张书喻咬住嘴唇,忍痛从地上爬起来。


四目相对时,张书喻笑了。


“程沅,我当然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因为,这具身体损坏了,我就回不去了啊。”


程沅面色煞白:“你……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张书喻笑:“当然。”


“从你决定要杀我的那一刻,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我才是张书喻,你是程沅,张家大府里倒夜香的程沅。”


她将倒夜香三个字咬得极重,以此激怒程沅。


程沅将刀拿出,对准张书喻,“没错,我就是倒夜香的程沅,可是你又高贵到哪里去呢?你的母亲不过就是一个妓女。”


张书喻生气,扬起手一巴掌打在程沅脸上,程沅的右脸很快便肿起来,“你再说我母亲坏话,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程沅冷笑:“死,太便宜你了。你对我这么多年的折磨,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张书喻慢慢往后退,脚痛让她无法忍受。


“你想杀我?”


程沅步步紧逼,将张书喻逼向墙角,“杀你,轻而易举。”


她扬起手中的刀,雪亮的刀身,映照着她们二人。只要朝前一刺,张书喻必死无疑。


 



刀插进胸口的那一刻,谁也没有想到,程沅想杀的竟然是她自己。


张书喻看见程沅将自己的胸腔捅了一个窟窿,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程沅将刀塞进了张书喻的手中,她靠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要你活着,以程沅的脸活在这世上,这才是我对你的惩罚。”


程沅倒在地上时,她的这一场梦醒了。

 

她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来到了阎罗殿,却发现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何复,另一个男人则从未见过。


“我这是……”程沅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缺。


陌生的男人将手拍在何复的肩膀,“好啊你,我就说那块木头怎么会突然掉落,原来是你在使诈。”


程沅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男人笑着说:“你好,我叫邢庭,是这个男人的厨师。刚才我们打了一个赌,你会不会变成第八条鱼,我赌你会,他赌你不会。”


“现在结果很明显了,你不会,所以我输了。”邢庭解释完这些,程沅还是有些蒙,她为什么会变成鱼呢?


何复问她:“你有没有闻见这屋子里的香气?”


程沅看了一眼何复右手旁的香炉:“难道是它,让我做了这一场怪梦?”


何复微微颔首:“从你走进这间屋子起,你就已经是在梦里。在这场梦里,你的决定稍有差池,都会导致你永远死在这里,你若是死了,就会变成我鱼缸里的鱼。”


“我的决定?”程沅回想起刚才邢庭说的那句话,“是你故意让木头从上面掉下来,因为如果不是那块木头,张书喻不会救我一命,她不救我,我就会杀她,我如果杀死她,就代表我无法从梦里出来?”


何复:“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程沅又问:“那你为何帮我?”


何复直言:“因为懒。”


程沅不懂。


邢庭解释:“因为他懒得做饭,我和他的赌约,我输了,得给他做饭,他输了,得给我做饭。如今,他赢了,你可以走了。”

 

程沅走出七号鱼馆时,何复对她说:“你心中的善良,最终压过贪欲,救了自己的一命。”


程沅这才恍然大悟,在梦里,何复送给自己的那一条鱼,实际上就是她内心存在的贪欲。


她想要变得和张书喻一样,所以只有杀了张书喻才能成功。可是,她内心的善良,不允许自己的手上沾满人血。


故而,她选择自杀,临死前她威胁张书喻的那一句话,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她,只是活不下去罢了。


因为活不下去,所以想着死亡,若是今日没来七号鱼馆,她选择的另一个地方便是城郊的万丈悬崖。


何复正是看穿了她的心里,所以才想救她一命罢。





程沅踏出门,转身回望,七号鱼馆烛灯全灭。


那里哪里还有什么鱼馆书馆,不过是一座废弃的戏园子。


仿佛刚才她与何复邢庭的对话,才是真正的梦。







图片作者:Mandarava

图片来源:https://www.poocg.com/works/view/939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