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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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的保存难度很高。塔民将他出差带回来的草莓一颗一颗小心翼翼从纸盒捡出来。
买了不到五斤，压在箱子下面的有一些大概是跟着他坐了火车，表皮发白发软坏了。
塔民将坏的草莓扔掉，完好的洗了一小碗放在冰箱，覆上了一层保鲜膜。
接着他坐在沙发上，沙发很软，人的屁股很大一半都陷了进去。
可他仍觉不足，心底希望沙发更大更软，最好是能将他整个人包裹，像包裹婴儿的羊水。
客厅里的灯关着，本来掐好点将近下午六点到家，晚上还能一起吃个饭。
现在得了，一瞬间什么都变了，塔民脑海一直闪回男孩子那句“看够了没”和他关门的眼色。
唉，这也太伤人了。
天色将晚，天空呈出粉色，一丝丝红色的光从窗户斜着漏了进来。
塔民的世界只有冰箱涡轮的声音。直到男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声音才又降临到塔民的世界。
老实讲那几分钟真的很长，塔民的身体跟被触电似的一下子直愣愣的坐了起来，背部绷直。
然后他眼神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只好左顾右盼的，尽量避免看到男孩子。
可屋子就这么小，人的视线又不是200mm焦距的镜头，视野那么宽，哪能只看见一点点。
男孩子在塔民的视线范围内从冰箱拿了个苹果，有回到房间的趋势。
塔民脑子里面立即警铃大响，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
他其实说不清那种要失去的预感究竟是从哪来的，也道不明究竟是要失去什么？
但他知道，男孩子一旦进了房间那个东西就真的失去了，他不要，他想抓住，不想那个东西走。
“那个，我洗了一碗草莓，你吃点吗？”
男孩子转过头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塔民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碗草莓。
塔民的左方是窗户，红色的阳光打在塔民的脸上，颤动的毛茸茸的汗毛，眼睛甚至都不敢看男孩子。
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男孩子停住了脚步。
·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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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停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靠的并不远，塔民甚至能感受到男孩子身上传过来的温度。
赶紧的，塔民挪了挪屁股，稍微和男孩子之间拉开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那个，我想问问你哦。”
塔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语言能力，课在面对男孩子的时候，仿佛又被溜走丧失了。
“你说吧。”
问不出口，问不出口，问不出口，塔民问不出口。好在塔民没问出口，男孩子却说出了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看了你另外一个硬盘。”
“是的。”
“我看了。你说让我拿希捷的那个硬盘，然后我进去发现，两个都是希捷的硬盘，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所以我拿了桌子上的那一个就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你知道了是吧？”
“你是说，你喜欢男生这件事情吗？应该算是知道了吧。”
“所以你是觉得我有点……”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也不是觉得怎样，虽然我也一直知道同性恋，但从来没有想过身边会有。”
“嗯。”
“而且之前我们老一直吃一颗苹果、喝一杯水，就怎么说，突然有点别扭。”
“哦。”
塔民其实想问的是你说那句“看够了没”是在怕我对你的身体有兴趣吗，可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承认他对男孩子的确是产生了好感，但也没到多么多么的喜欢。
至于性欲，更多是某一个moment，时间氛围味道温度都恰好的闪回，并不持续。
塔民一直在要问清楚与不要问清楚之间来回摇摆。
或许男孩子跟他一样，当时心里os很多，只是面上两个人却是都没再说话了。
和大风刮过似，这一地鸡毛暂时吹走了，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就说不清了。
·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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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塔民和男孩子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远了一点。
男孩子几乎再也没有在微信上和塔民主动说过些什么，塔民也向来习惯被动地接受。
那天能破天荒地问男孩子要不要吃草莓，几乎是塔民这两年做的最主动的一件事，现在，他没再问什么。
好几次塔民下了班回到房间跟以往一样洗漱完躺在床上禁不住怀疑，之前的种种是他发的梦吗？
像一个走在沙漠里的人见到山丘那头的海市蜃楼一样吗？没有真实存在吗？
这种感觉在好几次早上塔民和男孩子一不小心同一时间出门，上了电梯点过头示意便站在轿厢两端的角落没说上一句话时更为明显。
一天下班，塔民回到家发现男孩子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电视没开，厨房有煮火锅底料的味道。
如果和这段时间一样，男孩子示意招呼后便把他当空气，塔民可能还能自然的接上。
但目前尴尬的是，塔民能明显感觉男孩子的眼神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将他锁定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男孩子说话的表情并没那么自然，塔民甚至都能从他的眉毛跳动里读出一丝纠结。
好在塔民这人好说话，也不愿意放着让人独自尴尬。
“行，我回屋换套衣服，有什么需要帮你做的吗？”
“没啥了，火锅底料煮好了，菜也备上了，你换个衣服出来我们就吃吧。”
“嗯。”
还煮了火锅备了菜，这应该是有备而来啊，该不会是想说让我吃了这顿搬家走人？
塔民的心突突跳，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在他一只脚迈进房间停住了。
“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告诉我啊？比如不让我接着租房了？”
“没有啊！你想多了，你快去换衣服出来吃饭吧。”
嗯，塔民进了房间还是没有缓过神，尽量放慢动作的换好衣服出了房门。
出门时正好见到男孩子端着锅出来，蹲在客厅的桌子旁找插线板，将锅搁在电磁炉上。
大约是灯光太昏暗，锅里食物冒出来的热气太密，辣椒和花椒的气味太辛辣。
他蹲在地上插插板时暴露在空气里的一小节皮肤太好看，塔民总觉得有点晃神。
“愣着干嘛，去把厨房里的菜端出来吧。”
“好的。”
绿的是莴笋，白的是莲藕，红的是牛肉，粉的是鸭肠，棕色的是毛肚。全都是他们一两个月前去吃火锅他点的菜。
听说在以前旧社会里，很多农村家里普遍没钱，小孩生多了养不大要送去别人家，再送他去别人家前会给他买一些他会喜欢会送的上的东西弥补自己家长内心的愧疚。
这么一想，塔民的心跳的更鸡巴快了。
·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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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民坐在男孩子对面打了个香油蘸料，将一片挺脆的毛肚放在锅里。男孩子从冰箱拿了听啤酒。
“诶，你要喝啤酒么？”
“不了，我这两天不能喝凉的。”
“喔，没事，有常温的，喝吗？”
“行，那你给我拿一罐吧。”
塔民男孩子拉开拉环，两人碰了一下瓶身，喝了一口。
“我感觉，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其实也没有啦。”
“那就是有，你说吧，我听着。”
“嗯。生日快乐。”
“啊？”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之前你来我这租房的时候我看签的合同上你身份证上不是今天吗？”
“额，真不是，身份证上面的生日是当时为了上学改大两个月。”
“得了，那我今天算是白搭了。”
男孩子说这句的时候举着杯子喝了一口喝，没几秒打了气嗝。
这段时间来，那股子绷着的气氛好像就随着这个气嗝一下子轻飘飘的松弛下来。
“不过，还是谢谢你啊，还专门买了菜回来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