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磊，法律读库时事评论专栏作家。 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7月12日所谓的“南海仲裁案裁决书”出炉， 不料，时隔不到100天，10月18日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开始对中国进行为期4天的国事访问。“南海仲裁案”的幕后的策划人，原以为靠着这份煞费苦心炮制出来的“裁决书”，可以在本已不太平静的南海，掀起一些波涛，万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石沉大海了。
杜特尔特带着400多位商界人士来北京，当然不是来要求执行“裁决书”的，而是亲自送来了一张“邀请信”，邀请广大中国企业去菲律宾投资，也邀请中国游客去菲律宾旅游。对于杜特尔特的邀请，中国约吗？
一、杜特尔特的邀请，有诚意吗？
与前任总统阿基诺三世相比，杜特尔特领导下的菲律宾对中国的态度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弯，变化之快，让菲律宾本国人、中国人、美国人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不少国人表示还要对其 “听其言，观其行”，以考察其“诚意”。
在笔者看来，如果说老杜骂美国大使是“伪娘”、国务卿克里是“疯子”，以及公然对奥巴马爆粗口还有作秀的成分的话。那么，以下言行，表明老杜对美国人的手法还是有清醒认识的。
老杜上台不久，就一语点破天机：跟美国混的国家，最终没有好下场。他声称：“中东没有出口恐怖主义给美国，是美国出口了恐怖主义给了中东”。10月6日更是公然对美国喊话：“你们想把我搞下台，你们想动用中央情报局，那就来吧。”他表示，即便被搞下台，那也是命运安排，哪怕搭上他的荣誉、生命和总统之职。绝不允许美国人把菲律宾当门卫。他的外长亚赛则说，美国“一直以一条看不见的锁链控制我们，让我们依赖和服从(美国)”。
在此前一篇讨论中美治理体系的文章中，笔者曾经提到过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调动其全球掌控力，依靠“三把剪刀”对发展中国家进行遏制：第一把剪刀是“剪刀差”，利用其定价权，抬高其所参与制造的产品或生产环节的价格，同时压低其他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产品或生产环节的价格；第二把剪刀是“剪羊毛”，利用美元全球结算货币的优势地位，通过操控利率、汇率、资产价格的波动获取利益；第三把剪刀是“剪除异己”，要么通过当地代理人，要么亲自出马，把不听招呼或者碍手碍脚的政权清理掉。这里，我们无意否定美国其国内治理体系的可取之处，但由于其国内和全球的治理体系在指导思想方面是截然不同的，而且在其民选机制也决定了其对外政策不可能有根本性的转变。
从老杜的上述发言看，他对这三把剪刀有足够清醒的认识，而且，从其选择对反毒品的决绝态度来看，他并没有给自己留下所谓的“后路”，对于一个不留后路的人，我们似乎不太应该怀疑他的诚意。
二、如何解读美国的“远”，以及中国的“近”？
临行之前，老杜接受了中央电视台水均益的采访，向中国人透露心迹：“美国太远，中国才是邻居”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道出了其政策转变的根源，特别是其中“远”和“近”所隐含的深意，值得解读。
首先是地理上的概念，中国离菲律宾近而美国离得远，这就很大程度上抵消了美国对中国国力和军力的优势，而且在双方意志的较量方面，由于事关中国的核心利益，无疑中国的意志更为坚定，因此，如果老杜像前任阿基诺三世那样一边倒向美国，受其唆使搞什么“远交近攻”，中美在南海爆发摩擦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而一旦动武，真正受伤的却是菲律宾。相比而言，单方面倒向中国，对菲律宾而言其实是个更安全的选择，因为就算美国铁了心要和中国撕破脸，到那时枪炮声可能会响在东海、黄海、台海或越南海域，而不会在早已置身事外的菲律宾。
其次是经济上美国的远水解不了近渴。菲律宾经济持续低迷，投资乏力，由于领海纠纷，海洋资源难以开发，美国的经济结构和菲律宾互补性不高，距离也比较遥远，难以在实质上给予菲律宾全方位的帮助。杜特尔特看到了“一带一路”的巨大前景，认为要改变现状，就需要中国的市场、中国的游客、中国的投资以及各个领域全方位的合作，而这和中国的计划正好不谋而合。
再有就是价值观方面的，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虽然菲律宾的政治体制脱胎于所谓的“美式民主”，也接受过美国一段时间的统治，算是沾了点“远亲”，但在菲律宾禁毒问题上，美国及西方国家对其打击贩毒的方式颇不认同；反倒是中国，不仅在言论上支持，更在实际行动上给予菲律宾提供支撑（如建戒毒所）。要知道，杜特尔特认为打击贩毒是根治菲律宾当前一系列社会问题的根源，因此被列为其最重要的政治目标，美国人并不认同他“乱世用重典”的处理手段，老杜当然要另寻理念接近的新盟友。
当然，老杜并不回避他本人具有中国血统，中国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这样看来，在老杜眼里，中、菲之间，就不只是“近邻”，而是“近亲”的关系了。
三、与菲律宾合作的帐，应该怎么算？
中菲之间的关系，合则两利，斗则两伤。至于谁的利更大，谁的利要小一些，则要看所处的时机及不同的观察维度，从目前的情势看如果恢复中菲友谊，发展中菲合作，，从短期或者经济的利益方面，应该说菲律宾的获益可能更快一些，也更多一些，但要从战略的、全局的角度看，对于我方的利益不容低估：
从政治上看，将进一步增强中国对东盟的影响力，并增进与东盟各国的互动，可以对冲现阶段与日韩等国关系滑坡的损失。
从军事上看，打破美国对我国布置的所谓“第一道链”的封锁，将有助于更好地集中精力应对其他方向的防堵；另外，可以全方位地与菲律宾开展军事、反恐、反毒、安保等方面合作，设法填补当年美军留下的空白，如果实现的话，对北可以对台独势力，对南可以对印尼反华势力形成压力。
从文化上看，目前，菲律宾民间对美国持好感的人仍然高达80%，而对中国持好感的则只有20%左右，可以利用老杜主动示好的机会，大力增进双边文化交流（笔者一直认为这是我国对外交往最薄弱的一环），共同挖掘、打造“南洋文明”。
菲律宾所需要的各种基础建设投资，恰好是中国能力，也是希望要输出的产能、资金、产品；而菲律宾出产的各种农林渔产品，也是中国消费市场所欢迎的，这些经济上互利的项目，实施起来应该是很快的。在经济方面，值得特别关注的是三个方面：
第一是旅游业。在2014年，中国政府对公民赴菲旅游下达了警告，重创了菲律宾旅游业。中国计划取消对中国公民去菲律宾旅游的警告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在笔者看来，由于中国与菲律宾民间尚处于信任的重建期，应对访菲游客在行前做必要的宣传教育，尽可能做到文明出游。中国去年赴菲律宾旅游只有50万人，但却有超过1000多万人赴韩国、日本，还有150至200万人去了越南，形成热点应该不是难事。下一步，中国可以鼓励开辟前往菲律宾的邮轮航线，其提升的空间十分巨大。
第二个是黄岩岛渔权，2012年，中国海监船控制了黄岩岛，菲律宾渔民无法继续在该海域捕鱼。菲律宾希望中国允许菲律宾渔民在黄岩岛捕鱼。由于地理位置上黄岩岛十分靠近菲律宾而远离大陆，我国渔船前往该处捕鱼的性价比并不高（远洋捕捞本质上就是拿燃油换渔货），不如有条件地向菲律宾渔民开放该渔场，至于条件：一是捕捞许可证由中国发放；二是全部渔货由中国公司收购后返销国内，这样，渔民捕鱼性质上就类似于一种“准雇佣”关系。
第三个就是海洋资源开采。这个问题主要障碍有二个，一是涉及领海主权问题；二是当前石油价格处于低谷，海洋石油开采效益不佳。关于第一个问题，可以本着“搁置主权，共同开发”的思维，成立一家或若干家项目公司共同进行开采，在前期投入方面，我方可以多负担一些以获得控股地位；关于第二个问题，尽管项目的短期经济性不一定理想，但尽快启动项目，将有利于帮助目前处于困难期的我国海工装备企业获得长期稳定的订单，恢复生产，提升全球竞争力。
杜特尔特本次出访之后，中、菲合作升温的趋势已经基本确定，接下来，该是中国企业家积极思考如何将投资菲律宾与融入“一带一路”建设相结合，做好规划，捕捉商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