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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内外,退役运动员们的身体争夺战

传媒1号  · 公众号  ·  · 2024-12-06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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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动话题:

你关注过哪位退役运动员「再就业」?


作者|麦实



「2012年5月11日,全国体操锦标赛暨奥运会选拔赛女子平衡木决赛中,吴柳芳下法出现失误,肩颈着地,被担架抬出场外。次年12月26日,中国体操队在国家体操馆举行吴柳芳退役仪式。」

在很多版本的故事里,这是体操运动员吴柳芳的终点,也是抖音博主@56学姐(798)的起点。

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经济司编撰的《体育事业统计年鉴》显示,中国每年退役的运动员约有3000名,类似的故事屡见不鲜。

2020年4月5日,跳高运动员张国伟发布微博「对不起,我真的跳不动了,我决定退役了」,首次宣布退役转战抖音成为「抽象」博主@张国伟_国家伟大,收获粉丝近4000w。

2021年10月13日,乒乓球运动员周雨发布微博「会将对乒乓球的热爱延续下去」,告别国家队,和早前退役的昔日好友@方博一同进军抖音直播。

根据抖音发布的《2024退役运动员数据报告》显示,过去一年,超2500名退役运动员活跃在抖音,入驻人数同比增长15%,他们发布的视频总分享同比增长73%。

短视频与直播间,正在成为退役运动员们的下一个赛场。

被困住的身体

千禧一代人的小学语文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叫《微笑着承受一切》,主人公是桑兰,那个在跳马比赛中意外受伤导致高位截瘫的体操冠军桑兰。课文赞扬了她的运动精神和顽强意志,然后戛然而止,将后续所有私人的痛苦拒于句号之外。


似乎在早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成为运动员的那一刻起,个人就被赋予了太多意义,你的身体也不再属于自己。

早在奥运起源之时,它就被视为是希腊人向诸神献技、愉悦神灵的宗教盛会。人们在奥运向神灵展现自己的身体,证明虔诚的信仰。

那是健康的身体,是健美的身体,是「全国的希望」的身体,是冠军的身体。

相对应,运动员一方面成为了符号化的金牌的载体,作为精神层面的「人」来说面目模糊;一方面又过早地陷入了一种身体凝视中,尤其是体操运动员,出于项目的特殊性,她们大多过分年轻就被包裹在紧身的训练服中推向赛场,来不及考虑羞耻或者解放,就被迫学习接受所有目光的凝视和审判。

直至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同年经历了太多风雨的人们终于昂起头颅,以48枚金牌的成绩排在第一位,超越了美国。

这次成功创造了历史,同样也逐步改写了国人「唯金牌论」的观念,「生而为赢」的论调被稀释,模糊,少有人提及。观念的转变划分出两个时代——前者打着着举国奥运唯冠军论的鸡血,后者高喊民族自信回归体育的奥运精神,2008年加入国家队的吴柳芳和2017年加入国家队的管辰晨便是两个时代的代表。

恰巧2008对中国体操队来说也是一个转折点:这届奥运会上中国体操队获得了9金1银4铜,创造了历史最佳成绩,李小鹏、杨威、程菲、邓琳琳等等知名运动员成为了全民追捧的对象,中国体操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梦之队」,这是最后的余晖。至此,随着一批老队员的退役、技术等问题,中国体操队坠落神坛。


与此同时,回望整个时代,从「唯金牌论」到「快乐奥运」转变来得是如此迅速,甚至过犹不及。

短短十余年,随着媒介的变迁,更多的00后运动员「整顿职场」,加速了「运动员」的形象转变和身体解放。 从游泳运动员傅园慧的「洪荒之力」到射击运动员杨倩的同款发夹,再到乒乓球运动员樊振东与Taylor Swift的追星故事……

相对于前辈的「不在场」的失语,这代的年轻运动员们始终保持这在场的积极状态:比赛前期微博平台侧就会主动盘点运动员们的微博账号,抢先预热押宝,「干饭哥」「条妹」的昵称「未赛先火」,买定收手,夺冠时刻再恰如其分地进行营销。在一条条微博热搜和爆款短视频中,运动员们获得了不断被「考古热梗」优化迭代的「数字身体」。

比起运动员真实的身体,流量和算法时代的网友更习惯于将这个数字身体作为讨论的对象。冠军终于成为他们的标签之一,他们中的有些人承接热度通过运营账号表达更多面的自己,也有人选择急流勇退与互联网保持距离。

在互联网的世界中,运动员们看似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主体性和自由,但真相真的如此吗?

吴柳芳事件撕破了流量逻辑下一派和谐的遮掩,为此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打破了互联网建构的「楚门的世界」,一切都没有变好。只是「唯金牌论」转身重生为「唯流量论」,运动员们看似自由,却只是被困在了更大的电子空间里,无法逃脱,难以回望,甚至连金牌时代强调的荣耀感都丧失殆尽。

而以吴柳芳为代表的退役运动员们,正是这一困境的直接受害者,昔日的光晕已逝,喜新厌旧的流量场也已换了座上宾,他们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也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只能在往日的荣誉中刻舟求剑。

被困住的人生

在以吴柳芳为截面折射出的宏观问题里,这些铤而走险的「不得已」往往源自于自身收入的微薄和生活的窘迫,也是源于对「自由」的轻信。

残酷的现实是,互联网时代的「自由」是蜜糖包裹的毒药,身体的解放依旧是个幻象。手机这端的观众可以自由决定自己观看的方式、内容以及角度,甚至可以随时进行评论;但作为被观看者的运动员,他们只有被动接受这个唯一选项,甚至也无处达成实体身体轻而易举就能够实现的回望。

视线是一种权利关系,让被看者成为客体。 而关于吴柳芳「擦边」的争议就是一个典型的客体时刻,运动员的经历塑造了她优渥健康的身体曲线,这原本是她参赛的优势,却转身成为攻击她的利刃,这种行为叠加了男性-女性和看-被看两组权力关系,把自己之于权利食物链的最底端,收割双重流量,也承担着双重的危机。


只不过在更多时候,运动员们普遍会在退役后选择成为「网红」或是「主播」,以一种温和的折中的方式获取关注和利益。 前者以张国伟和王濛为代表,他们或许不是因为生活的困顿,却也或主动或被动地来到流量的风口浪尖。

相较于张国伟跳高冠军的身份,很多网民是通过他的「龙吸水」搞笑短视频认识他的,从2019年开始,他持续创作了7530个作品,积累了3884.7万粉丝,收获了21.7亿次点赞。搞笑的天赋似乎与生俱来,或许体育之路充满坎坷,但他的创作之路从未枯竭。

相比之下,短道速滑运动员王濛的网红之路则更像是无心插柳的命中注定,她因为在解说冬奥会中国短道速滑混合接力队比赛的过程中一句激情满满的「我的眼睛就是尺」意外爆火出圈。这句话也成为2022年度十大流行语,被无数网友们二创、解构、再次传播。王濛也因此被更多年轻的网民认识、追捧、接纳,

他们开始考古她传奇般的过往,也关心她的未来的「再就业」计划。从参演综艺,到拥有了自己的综艺,「濛主」逐渐了成为一个品牌,代表着那些荣誉、坚持和那些或许不再被关注,但依旧闪闪发光的东西。



对于退役运动员和体育迷来说,「主播」的身份就显得更为复杂些。

在著名互联网社区豆瓣的某些小组里,「豆友」们话语中的主播往往略带贬义,它多见于乒乓球项目中,是一种群体身份,用以代指那些虽然退役但依旧活跃在乒乓球领域,借自己的前国家队运动员身份或者「蹭」现役运动员们热度开直播卖货的退役运动员们。

「主播」的崛起代表着粉丝口中昔日的乌托邦梦碎:人与人的关系可以很复杂,是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队友情;也可以很简单,只是礼尚往来的金钱关系,那些直播陪看、激动哭泣的开头往往以「点点小黄车」收尾,往日的回忆被明码标价成为商品,而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也摇身一变成为光环不再的导购。

换个角度,成为「主播」也代表着决绝地放下。他们用一纸退役声明与所有作为运动员们的过去一刀两断,包括粉丝留恋的那些少年意气的时光。他们快速地结婚生子,告别食堂,进入厨房,抓住流量的尾巴尽快变现,然后开始自己的下半生。

直播带货确实为他们带来了可观的收益。《2024退役运动员数据报告》指出,过去一年,973名退役运动员在抖音开播,同比增长12%;他们累计直播3.59万场,同比增长25%;这些直播累计吸引了6.58亿人次观看,同比增长20%;退役运动员带货订单量同比增长368%。他们用自己的影响力,一年里助力销售超432万单国货、超20万单产业带商品和超8万单农货。

前半生习惯被凝视的经历同样塑造了他们,因此在习惯和利益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退役运动员们入驻屏幕,重启人生。

1号结语

截至2024年12月6日,吴柳芳的抖音经过短暂的封禁又解封的风波后,收获了631.7万粉丝。她身着运动套装在最新一条的视频中持续舞蹈,她的故事未完待续。

而争议的另一位主角管晨辰在退役进入浙大后,结识了网红陈闲,也开启了自己自媒体的探索,学校只是缓冲带,下一站怎么走,这是属于她故事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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