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十诫》中扮演摩西的查尔顿·赫斯顿(Charlton Heston),摄影:J·R·艾尔曼(J R Eyerman),图源:Time Life Pictures/Getty
利维坦按:某种意义上,当我们说“奇迹”的时候,有时候只是一种方便的说辞。但仔细琢磨,这种措辞实际上含有“难以置信”的意思——这就意味着,“难以置信”和你的经验与知识相关。天鹅之前观察到的是白色的,但我们后来发现了黑天鹅的存在——不过,科学上“可证伪”的意思是“
允许被证伪
”,而非“
找到了可以证伪它的事件
”。
当然,作为一个不可知论者,我可以理解文章作者出于科学角度对于“神迹”的质疑,但我也同样明白信仰宗教的人们对于“奇迹”的认知。这属于两套终极语汇——不禁让我联想到理查德
·
道金斯对于上帝信仰积年累月的猛烈批判
(可以看看他写的《上帝的迷思》)
——核心的问题是,作为一个个体,你为何会
选择相信
某种事物。
我们也可以延伸一下,回顾那个“玛丽的房间”:玛丽从小生活在一个
只有黑色和白色
的房间里。她通过阅读,知道这世界上有除了黑色与白色之外的各种颜色,也知道各种关于色彩的物理知识以及生理学知识,但是她
从来没有真的看过
那些颜色。也就是说,玛丽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有一天,当她从房间出来,看到蓝天白云与各种真实的色彩,
她知道现实中的蓝色就是书本上名为“蓝色”吗?
她是否会因为这样的
经验
而掌握到任何之前不曾拥有的知识吗?
文/
Lawrence Shapiro
译/
antusen
校对/dtt、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aeon.co/essays/don-t-believe-in-miracles-until-you-ve-done-the-math
本文基于创作共用协议(BY-NC),由利维坦发布
你相信奇迹吗?
无论如何,我都认为你不该相信严格意义上的“奇迹”。如果你只是想用这个词表达夸张的情绪,那就无所谓了:随便信呗。
人们有时会用“生命的奇迹”形容婴儿的诞生,但他们并不认为有超自然的力量参与其中,他们只是想表明生育的美妙和重要性。在其它情况下,把某事称作奇迹会让人觉得有不可思议的好运在伴随着它。1980年,美国曲棍球队击败苏联队,夺得了奥运会金牌。自1956年起,苏联曲棍球队曾获得过五次奥运会冠军,所以当时没人认为美国队有胜算。
如今,美国人将这场比赛称之为“冰上奇迹”,其中有些人可能坚信是上帝帮助美国队赢得了胜利。
不过,多数人用奇迹形容这场在纽约普莱西德湖村取得的胜利,只是想表明这个结果特别好,特别让人惊喜。我怀疑苏联队中也有不少人觉得他们的失败是个“奇迹”,毕竟他们和美国观众一样惊讶。
我对上文中的那类奇迹不感兴趣。我更关注所谓的
超自然事件
。在某些人眼中,摩西(Moses)将红海一分为二、耶稣复活拉撒路(Lazarus)、亚伦(Aaron)把手杖变成蛇可能都是超自然力量介入的结果。这些事件似乎与人类认知中的自然界运作方式不符。如果自然界正常运行,红海永远无法被分开、拉撒路不可能起死回生、亚伦的手杖也不会吞食法老的蛇。
在某些人眼中,摩西(Moses)将红海一分为二、耶稣复活拉撒路(Lazarus)、亚伦(Aaron)把手杖变成蛇,可能都是超自然力量介入的结果。
我认为奇迹一般指的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件。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在定义上一定是“不太可能发生的”,这和单身汉在定义上一定是未婚的不一样。
相反,奇迹“不太可能发生”只是证明某种超自然力量存在的证据。
当你抬头望见无边无际、灰蒙蒙的天空时,你可能会发现自己身处伦敦。同样的,当你看见从未见过的事物时,你可能会认为自然秩序被打破了:超自然力量已然干预并扰乱了事物正常的发展轨迹。
自然秩序是什么?我们可以想想人类“设想”出的自然界运作方式。譬如,我们观察到金属加热后会膨胀,
我们观察的越多,就越肯定这一属性具有普遍性
,我们越肯定这一属性具有普遍性,就越坚信我们已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深刻而普遍的自然规律:即所有金属
(并不仅限于我们观察过的金属)
受热时都会膨胀。同样的,我们之所以认为活物终有一死,是因为我们已经观察过无数个垂死或已死的生命
(包括人类)
。
科学对自然的描述建立在普遍性的基础之上,而频率是证明普遍性的最有力证据。
某一模式出现的频率越高,人们就越有理由认为它就是自然规律——事实上,他们认为该模式体现了世界的运作方式。
然而,总有一些现象不符合人们坚信的普遍性原理——
如某些金属受热时不会膨胀,或尸体死而复生并跳了一支捷格舞(Jig)——这时我们必须承认自然界并非按照我们所设想的方式运作。
当我们像坚信死物不可能复活那样坚信某一普遍性原理时,我们就可能把明显违背自然秩序的现象视为超自然力量导致的结果。我们会认为,非自然力量为确保死去的生物重获新生而扰乱了事物的正常发展模式。
《冒牌天神》中,金·凯瑞饰演的上帝无所不能
罕见的现象真的意味着有奇迹存在吗?我们不妨暂且假设摩西将红海一分为二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或许他每天都会这样做每逢周日他还会将红海分开两次,或许他的朋友所罗门(Shlomo)、赫伯(Herb)和以斯帖(Esther)还会轮流分开红海。
我想,如果人们能经常分开红海,或许我们就会开始假设这事儿没有什么不正常。
我们可能会认为红海本身就有不同寻常的潮汐活动,而摩西和他的朋友们只是恰巧掌握了活动规律。另一方面,我们可能会怀疑他们偷偷在海底装了抽水装置。红海被分开的越频繁,我们越容易将其视为自然现象,或完全可以用自然规律解释的把戏。在人类的认知中,没人能命令大海分开,所以一旦此事发生,人们就会从超自然的角度去解释它。
综上所述,我的论点是:没人有理由相信严格意义上的奇迹。
在论证该论点前,我想先澄清一点。我曾在若干场合亮出过我的论点,人们的第一反应通常是:“所以你认为奇迹根本不存在?”
他们反问的问题和我的论点风马牛不相及:我不是在讨论奇迹
是否存在
。
我只关心人们
是否有理由相信
奇迹
。我认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人有理由相信奇迹。
火星上是否存在生命?
为了准确理解这二者的区别,我们可以先想想火星上是否存在生命。许多人认为火星上很可能有微生物,我们既可以完全同意也可以完全否定这一观点
(不存在中立的态度)
。然而目前我们
缺乏足够证据
证明
我们相信火星上存在生命是有理有据的。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相关证据,譬如,如果我们发现火星表面有甲烷,那么微生物存在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分,当然也可能会有别的证据。或许某时某刻,不断充实完善的数据会让我们有理由相信火星上确实存在生命。同样的,我们可以完全相信或否定耶稣死而复生这一奇迹的存在,而我认为迄今为止支撑它存在
(或被称之为奇迹的其他事件)
的证据太过薄弱,还不足以让任何人有理由相信它确实存在。
我的论点并没有多大的原创性,事实上,我借用了苏格兰大哲学家大卫·休谟(David Hume)的观点,特别是其著作《人类理解研究》(Enquir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 ,1748年版)第10部分中的观点。如果一定要问我的论点有什么新颖之处,那应该是我把休谟的观点和雷韦朗·托马斯·贝叶斯(Reverend Thomas Bayes)提出的一条概率论著名定理结合在了一起,该定理出自《机遇理论中一个问题的解》(An Essay towards solving a Problem in the Doctrine of Chances,1763年版)。幸运的是,我们无需在本文中过多讨论技术细节问题。
雷韦朗·托马斯·贝叶斯,
18世纪英国数学家。1742年成为英国皇家学会会员。贝叶斯以其在概率论领域的研究闻名于世,他提出的贝叶斯定理对于现代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的发展有重要的影响。
争论起始于对相信奇迹之人非常有利的一个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