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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小时撤离九寨沟:一个母亲和他8岁儿子的灾区纪实

砺剑  · 公众号  · 政治  · 2017-08-13 23:48

正文

  • 本刊专稿

  • 作者: 魏巍

  • 来源:巍信空间(weixinkongjian2013)



8月7日我们一行五人,三个大人两个娃,坐长途车11小时平安到达九寨沟,入住喜来登国际大酒店。谁都不曾想过,这竟然是地震前的24小时。

地震前24小时九寨沟的天空


8月8日,从7点20出门,到8点30进九寨沟景区,相对于网上攻略所说的排队很久,我们是挺顺利的。Y字形的九寨沟,我们几乎都走遍了,伙伴们一家突破了一日行程的最高步数,平均每人以30000步的行程结束了九寨沟的旅行。离开沟口时的时间是8月8日18:30,那是离地震还有不到三小时的时间。19:30我们回到酒店,因为又累又饿,我们一行五人选择在酒店中餐厅用餐,还记得当时服务员说已满,好不容易让她给我们允了一个小桌子,虽然很累,但可能是两个妈妈都是教师,所以育儿故事说了一茬又一茬,直到20:40,我们结账回房,那时候距离地震还有30多分钟。回想我们的聊天可能是我们那天不幸中的幸运之一,因为这次聊天我们没有早睡。

惊魂五分钟

就在那30多分钟里,我拒绝了cruse想去游泳的要求,允许他洗完澡看一会电视再睡。cruse洗澡的那刻,我做了之后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也是不幸中的幸运之二吧:收拾了第二天准备游玩的背包,手机、充电宝充电,收拾了箱子。洗掉了儿子的衣服,还给他洗了一个苹果。当cruse洗完澡啃苹果开始看电视的时候,我进入了浴室,就在脱掉最后一件衣服的那刻,整个屋子开始晃动,至今回忆那刻我是没有思想的,没有感受的,也许是因为这种晃动从未体验过,而且晃动越来越剧烈,我记得耳边是门外的跑步声,物件的摔落声,房间里各种物件摇晃的声音等等,本能,真的是本能,我没有往外跑,我抓起准备换的睡裙穿上,穿内裤,这时cruse在房间里惊呼:妈妈,是地震了吗?我说:好像是的。这时候,我开始有思想,去想应该做什么,很难想象我第一件事是继续穿上内衣,我不要不体面的离开人世,是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然后各种想法涌上来,躲哪里?记得浴室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因为有水,尽管那时候水盆的水龙头已经摇晃的不出水了,但马上决定我应该要和儿子在一起,所以我立刻冲进房间。清清楚楚记得儿子的第二句话:“妈妈,我怕!我会死吗?”我说:“不会!”他问:“为什么?”我说:“因为妈妈在!”我斩钉截铁的让儿子坚强,那时候我真的不认为我会被困,或者说失去生命。至少在那刻我还活着,那么我就要为我的生命争取一些东西,比如时间。我背起那个已经收拾好的背包对儿子说赶紧走,那时房间已经不晃动了,整个地震的时间大概20多秒,我不能精确,但是那时候我反而更加恐惧,因为我担心这是前震,不是主震,所以在停止晃动的那刻,我认为我应该要马上离开。


“穿鞋,赶紧走!”儿子的凉鞋穿的很快,已经奔出去开门了,因为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出门,门被关上了,儿子在门外急着敲门。我用极快的速度拔了充电宝、手机,随手拿上白天用的披肩,开门带儿子逃离。在拿那些东西的时候,除了本能,我觉得今晚我应该不会呆在这个屋子里了,那么我应该为我的自救多带些东西。而这些东西之后真正保证了我们母子的安全和健康。此外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第二次地震之前一定要走出酒店。


我的房间是在走道的尽头,而且我没有看过逃生通道,所以当我跑到所住的四楼通道中间,我看到的满是烟雾,我没有见过地震现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想想那应该是地震晃动、瓷砖物件砸落造成的灰尘。看不清路,但是我已经没有看到逃离的人了。四楼我可能是最后一户撤离的。我喊了几声同伴,没有回应。周边有几个门,但是没有写安全通道,我无法确定是否走下去能顺利撤离,当时我只和儿子说:不能走电梯,要走安全通道,但是通道在哪里?大概就一两秒的时间,儿子大喊:妈妈,对面是安全通道!儿子眼尖,发现了绿色安全通道的标识,我们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急速奔往那个出口,心里继续祈祷:一定要在第二次震之前逃出去!不要被砸到!


大概几十秒时间,我们奔到一楼,在一楼口,看到从泳池出来的游客还在往楼上走,看到工作人员对我说:快去隔壁的广场!同时,收到同伴打给我的电话:你在哪里?后来我查手机记录,电话时间21:23分,新闻里说地震的时间是21:19分,也就是从我洗澡的那刻开始到我站在广场上,没有超过五分钟。


不幸之中的万幸

接下来,我想一定要先找到我们的同伴。我们奔到广场,开始大声呼唤,直到相拥,心里才踏实了些。但是依旧恐慌,因为我们无法判断刚才的地震是否是主震,还会不会有更大的地震?但这时候我们已经有时间平复了。同伴是披着睡袍跑下来的,赤着脚没来得及穿鞋,cruse穿着背心短裤瑟瑟发抖,室外的温度在10度左右,我把我的披肩给cruse披上,我的自救给儿子御寒抵御了重要的两个小时。cruse继续问我:“妈妈,我们安全了吗?”我犹豫了一下:“妈妈不知道。”儿子继续问:“还会有地震吗?”我说:“余震一定有的。”儿子:“妈妈,我们会死吗?”这是儿子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我相信他是很恐慌的。于是我取下了我的玉坠给他戴上。他说:“妈妈,你为什么给我戴?是因为你要死了吗?”我说:“不是,我不会死,你也不会,妈妈只是希望它可以保护你更安全。”


那一刻,我不是迷信什么,而是想信仰什么,信仰我们会平安的度过。那一刻,我没有过多时间给我儿子做太多的心理建设,但是我觉得我要用冷静、淡定和坚强让他感受到信任和力量。除此之外,就是紧紧拥抱。


这时候我惊喜的发现除了我带了背包,儿子竟然也背着自己的小包,我问他怎么会背着包,他说因为里面有他的钱。可是我的儿子并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同时保障了我未来的另一个安全:食品。因为在他洗澡我收拾包裹的时候,我把所有食物放到了他的背包中,其中还有巧克力,也就是说如果今晚应急物资不能及时送到,我们几个人可以至少捱过24小时。再加上我虽然只有37%的手机电量,但是带了满电的充电宝,而这些电量最后维持了我和我的同伴直到回到成都。那一刻,我想我的幸运是不言而喻的。


自始自终背着背包的cruse


广场上的酒店住客慢慢聚集越来越多,广场中央的应急电源也打开了,前后不到30分钟的时间,酒店负责人开始用话筒和所有住客交流、沟通,我记得他说的让我最安心的一句话就是:酒店的建筑很安全,2008年5.12也同样捱过。


真的,确实庆幸,我们的酒店主体建筑没有遭到丝毫损坏。这应该就是我们不幸中的幸运之三。


第二句让我安心的话就是,他让大家不要靠近对面的山体和广场中央的剧场建筑物,集中在他的右手边或者左手边区域,那两个地方是安全的,因为接下来要防范的是山体滑坡、泥石流等次生灾害。

他的话让我充分信任他的经验和应变能力,我不是和猪队友在一起,我可以相信他们的应急措施。


然后他开始询问有没有人受伤。受伤的人大多都是外伤,大概是在地震的时候逃生时被坠落的瓷砖砸伤的。还有个别心脏病发的。负责人继续询问游客中有没有医生,后来我看到有人在为伤员清理伤口。这时候我开始不内疚刚才我的选择,之前我一直在纠结没有在地震发生的第一时刻跑出去是否正确,如果地震的级别更高,或者房屋结构不够好,我是不是因为我的选择已经被困了。直到我看到那些受伤的人,我觉得当地震开始的时候,应该先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第一次地震停止的时候迅速逃离。因为震级足够大,那么就算你同时逃离也不会那么幸运,受伤的可能性很大。


安顿好伤员,酒店开始帮助住客寻找各自的同伴,基本上酒店住客已经都集中在广场了。然后酒店负责人开始征集现场志愿者,集中酒店员工。我至今很感动当时几位酒店员工解下自己的工作围裙给我的同伴取暖。很多游客报名志愿者。我当时想如果不是带着儿子,我也会去报名志愿者的。现在我还是先做好妈妈吧。


酒店开始给大家发放御寒物资,从大小浴巾、棉被,前后大概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感动的是所有物资都是酒店员工、志愿者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酒店取出来的。但是尽管负责人不断的重复让大家放心有足够的物资,在前两次分发浴巾的时候,还是有不小的哄抢现象。我躲的远远的,我不想去抢,我的自救足够让自己抵得住一定的严寒,我不能再面对踩踏。酒店的应急管理能力还是不错的,不断的改善发放方式。儿童、老人、妇女优先。起先是让家长带儿童领取,直到后来发放棉被的时候,因为只有120条棉被,优先给予有儿童的住客,志愿者要求家长报儿童数量,然后由家长带志愿者到儿童休息区分发棉被。这期间cruse真的很勇敢,天很冷,我其实不敢带他一起去领物资,我怕哄抢会产生踩踏,但是每当广播要求孩子一同前往领取物资的时候,cruse都会勇敢的站起来说“妈妈,我去!”那一刻我觉得儿子真的值得骄傲。


越来越有序的管理,让广场上的住客慢慢平静、安静。这期间,也有不少住客不听劝阻偷偷溜回酒店抱了棉被、浴袍等御寒物资的,也有哄抢的,还有其它酒店的游客来取御寒物资的等等。尽管还不至于到生命的生死关头,但是人性还是能管窥一二的。我们领到一些浴巾,分到两条被子,两个孩子可以躺下睡会了。但是他们依旧很紧张,说睡不着。我对cruse说:“必须睡,因为今天本来就很累,明天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体力消耗等着我们。”儿子问:“妈妈如果我睡着以后还有余震怎么办?”我说:“不怕,妈妈会叫醒你!你必须睡!”于是他安心的躺在我怀里,没一会就睡着了。那时候大概已经是8月9日凌晨2点左右。

武警赶来维持秩序


事态很严重

自从接到同伴的电话撤离到广场后,我的手机就再也没有办法接通过电话,我当时还没觉得不正常。最关键的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地震的严重性,因为我的周边并没有非常严重的损害,所以我的下意识是不要告知家人让他们担心。这个念头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直到有人通过网络了解到震级7.0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可能深陷灾区,周围一定有更严重的情况。于是我根据常识我觉得我要给家人报平安,不能失联啊。我试着打过几次电话不成功给老公发了短信,他没有回。直到22:10分我大学同学第一个打通我的电话,我惊呼奇迹并托她向我家人报平安。然后我隔一段时间试着拨打电话,终于老公的电话打通了,跟他说了情况,让他不要太担心。


想着微信已经不能使用,我的工作可能会影响,我给部门领导打了第二个电话,没有打通,给他发了短信也没有回复。于是给我的学生打了第三个电话,竟然通了,我给她交代了工作。我能体会失联的焦虑,所以在第一时刻能联系到要联系的人真的非常重要。这里,真的对移动非常失望。在灾区的24小时中,我的信号几乎是没有的,而联通、电信用户的信息一直是通畅的。这也给我们当时获取外界资讯提供了有力保障。


其中有一条信息就像镇定剂,那就是国家领导人的重要指示。虽然也就短短几行字,虽然大多都是空话,没有写到具体实际的措施,但是就那几行字,我能感觉到我越来越安全。我的第一感受就是我必须要相信政府,相信他们接下来的所有决策,它会给我带来平安。


除此之外我们也开始获取更多更杂的信息,但是我的工作本能告诉我可以忽略不计,关于灾区的实情,关于受灾的情况等等,一开始的谣言,稍后的辟谣,我们的新媒体资讯做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成熟了。但当官方信息报告第一个死亡数字4人的时候,当得知我们离震中那么近的时候,当知道离我们酒店一公里的九寨沟沟口已经关闭景区严重破坏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情况很严重。


如何平安撤离

在获得御寒物资并向家人、朋友报告平安后,我又累又困,但是我依旧睡不着也不敢睡。因为余震不断。当时我们睡在露天广场,天上星星、月亮很亮,但是地板时不时都会震动几下,有时候没有太多感觉,有时候就像地铁开过,余震据说100多次,我能感受到的应该要有5、60次。那时候还是不敢睡着,怕还有余震还有更大的余震,更主要的是我们的酒店面对一个巨大的山体,山上的巨石滚落的声音我们听得清清楚楚,据说山下的公路上碎石遍布。120车来回经过我们酒店,我想震中应该很严重。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店负责人和九寨沟县的负责人不断为我们播报最新情况,我能感觉到应该不会有比刚才更厉害的地震了。而且根据目前酒店的情况,我们应该要尽快撤离。那么如何撤离?那就要看路面交通是否通畅了。在我背包逃离的那刻其实我已经做好会被滞留的准备,我想象了电视里常见的政府安置帐篷、送水送食物的场景,我想我应该都可以接受,最差的自然就是没法洗澡没法正常上厕所了,那么少吃点东西应该也可以对付。更何况我带的背包中干湿纸巾、必备生活用品都有,话说cruse在逃离房间的时候自始自终还拿着我给他洗的苹果,我让他一口口吃完,对他说这可能是你接下去一天唯一的食物,当时我没有注意到他还背着包。


幸运之四大概9日凌晨3点半左右,酒店负责人通知我们住客可以排队依顺序进房间拿行李。我想这说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大的余震。而当我进入房间的那刻我看到酒店给每个房间打开了应急手电,地板上是跌落的杯子、茶壶等等,刚才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这时候都看清了,我快速的收拾了行李,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好伟大,因为一般回屋收拾的都是男人,而我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回到这个万分危险的地方,我放弃了浸泡在水里的脏衣服,包裹、箱子之前几乎都收拾好的,所以我很快就撤离了那里,丢下的东西不可惜,因为其实在逃离的那刻最重要的物资我都已经带出来了。这个过程我很感恩酒店的人性化,每个屋子开好手电,下楼见我一个人拿行李志愿者赶紧上来帮忙,等等,我觉得喜来登酒店是尽全力的。


然后酒店开始清点和登记住客信息,开始分流住客。他们让自驾游住客自驾离开九寨沟,集合各旅行团导游让他们分别带领各自旅行团回旅游大巴御寒,这样广场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散客了。在这个分流过程中,我其实不理解为什么半夜让自驾游住客自驾先走,因为在经过这么严重的灾害后,地面交通不清的情况下,让自驾游先离开不是最安全的,但是我身边是有自驾游游客听到信息后马上离开的,第二天我在撤离的时候看到沿途的塌方我依旧觉得这个决策欠妥,但是我想撤离的过程中可能相关的应急措施应该已经安置好了吧。但是旅行团的集合集中,导游资源的充分利用我认为非常得到,这时候也是考验各旅行团的管理服务能力的时候了。大概半小时的分流后,广场上的人数明显还是减少了些,大概滞留还有4、500人。而我们即将得到的就是政府的安置。我认为这是最安全的。


露天席地而睡的所有住客

凌晨5点左右,九寨沟的天开始蒙蒙亮,酒店负责安置疏散的志愿者开始根据散客的登记安排车辆,每辆车安排精确的人数,保障每个人及时离开。这个排队过程是艰辛的,因为凌晨的天气更冷,大概只有5、6度,幸亏同伴的爸爸在,他替我们排队,让我们捱过了最难受的时刻。两个孩子依旧熟睡中,也让我们两个妈妈安心很多。毕竟他们的体力几乎决定了我们的整体。6:30左右我被安排到第12辆车,这时候广场上的人几乎都已经起来排队了,我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喊醒了孩子们,cruse醒来第一句话就问我:“妈妈,昨晚有余震吗?”我说:“有,但很小。”当得知我们马上要疏散的时候,他问:“可是我们的箱子还在酒店怎么办?”我说:“妈妈已经取出来了。”儿子惊讶的表情告诉我他把我当作了偶像。


大概到7:30左右,九寨沟县领导向我们所有人通报了疏散安排,我们会被运输到140公里外的平武县,在那里政府会继续安排车辆输送到包括成都在内的其它三个地方。在他公布方案后不久第一辆车开始发车了。陆陆续续登记的住客根据志愿者的安排上车。我大概8:30左右才上车的。而就在我们第12辆车快上车的刹那,九寨沟县领导又公布了一个信息让我们多了担心,他说沿途继续塌方,很多车辆已经折回来了。我当时想可能我们会继续滞留,但是没多久我们的12号车发车了,时间是9日早上9:00,离地震正好过了12小时。


开车的是两位司机,其中一位头上绑着绷带,T恤左侧上肩还有血迹,我问他怎么受的伤,他淡定的说是昨晚地震被砸伤的,我说那你今天还要开车?他大声对我说:“政府呗,政府征集了我们九寨沟所有旅游大巴,要求我们所有司机今天都要待命,及时参与疏散,所以你们有些游客还着急上火,政府很不容易啊,我们也很辛苦的。”我由衷的对他说:“谢谢,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

头上绑着绷带的司机师傅


疏散的过程很艰难,为了省电,我把手机关机了,但是看到沿途的情形,我依旧忍不住开机拍摄记录。一路的武警、交警用生命监测道路,观察山体滚石滑落的情形,一些特别危险的地方会堵一会车,根据他们的指挥再慢慢行驶。滚石完了,车辆再通行,快要有危险了,在一旁等着。还有清理打扫的人员不断的清理疏通道路,一切都很有秩序。我依旧不敢睡,我觉得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了。沿途还有很多车辆逆行驶来,都是救援车,各种救援车,最多的是消防车、通信车、武警车辆,其中我还看到了飞豹救援队,后来看新闻知道那是来自重庆的专业救援突击队。看着他们从我们身边驶过,我只能深深为他们祝福平安,义无反顾开进最危险的地方,最重要的原因一定是震中还有更多亟待解救的人还有更严重的危险。之后从新闻了解到的确如此,在我们撤离的时候,天堂洲际、九寨沟景区还有很多滞留的游客、群众,我们的幸运之五就是我们酒店对外的交通是通畅的,而反方向一公里的地方确是严重的塌方。


生命线:沿途一路的安全保障


大概到中午12:00左右,行驶了三小时,车辆行驶的速度逐渐平稳,我们终于到了九寨沟县城,三小时我们只行驶了40公里,可见这一路的坎坷。途中有穿红色衣服的志愿者为我们的疏散车辆送水。这时候爱吃的儿子弱弱的问我:“妈妈,我可以吃点东西吗?”我在他耳边说:“儿子,今天一定要听妈妈话,不要多吃东西,能忍着饿就忍着,因为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不能因为你要上厕所耽误其他人,所以少吃东西,你如果饿了渴了喝一口水润润唇,不要多喝。”我不知道儿子是否真的能明白,但是对于他而言,这之后一直没有吃东西,真的是奇迹。而就在那一刻,我的手机信号突然恢复了,大量的微信扑面而来,看到朋友、同事、学生的留言真心很温暖,尤其是不常联系的人的关心关怀。


我一开始觉得我可以睡会儿了,但是发现在去平武的之后四个小时里依旧是环山路,塌方、落石、飞石依旧存在,我断断续续的打着瞌睡,不敢睡着。大概下午四点,我们到了平武县。天突然大雨,同伴的孩子晕车开始呕吐,cruse依旧很勇敢,帮我拿行李,照顾好朋友。救援站的志愿者们给我们提供各种帮助,我们有了一些面包、沙琪玛等简单食物,我们没有多拿因为包里也有些,因为物资确实很缺乏。在平武我们做了简单调整,我们登上了开往成都的车辆,那时候的心情才稍稍有了些平复。车上的服务也很好,尽可能给我们提供垃圾袋、水等等,告诉我们大概五六个小时可以到成都。cruse又枕着我的胳膊睡着了,在疏散的那11个小时中两个孩子几乎都在睡眠中,因此尽管没怎么吃东西也给他们获取了较多体力。


到达平武救助站


在这段路上,我做了一个至今回想又是非常重要的决策。定当天的住宿,定第二天的车票、机票。回成都的路上我们联系了成都原本预定的第二天的酒店,把住宿时间提前到当天,这个沟通很顺畅,解决了我们当晚的住宿问题。然后我从记者朋友那边得到一个信息,成都机场已经严重滞留,所以我想如果要返程我不能选择成都机场。那么该去哪里?根据之前的攻略经验,我知道成都到重庆有很多高铁,我简单看了第二天的高铁情况,下午的余票还有很多,然后我查询了重庆回上海的高铁,已经没有卧铺票了,如果坐着12个多小时回去不仅孩子吃不消,一天一夜没睡的我们可能也吃不消。冒着飞机有可能延误的风险我只能选择重庆飞上海,我查询了机票,发现10日下午五点半和晚上九点半都有飞上海虹桥的飞机,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选择了下午五点半的那班,打电话让我老公取消了原本行程中的所有火车票,预定了成都到重庆中午的高铁,预留三小时到重庆江北机场。为了以防万一,我买了机票延误险。


9日晚21:10左右我们到达了成都东站汽车站,周围很多警察、车站志愿者,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志愿者胸前戴着一枚团徽。那种亲切是不言而喻的。而那时我深切的感受到志愿者的真正魅力和作为一名志愿者的真正神圣。简单沟通了一下以后我们成功滴滴打车去了之前预定的酒店,办好入住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宾馆休息。倒头入睡的那刻离地震已经过去27小时,儿子要我搂着睡,我们两都是秒睡的,直到天亮,我们都没有更换姿势。真的太累了。但是充足的睡眠给我们换来的是满血的精神。


平安回到成都


这之后打车去成都东站坐高铁,换乘地铁到重庆机场,直到上飞机,都非常顺利,也不累。沿途我们和出租车司机、地铁乘客都交流着过去一天的经历,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情绪的舒缓。当然我们也不断关注来自官方的各种新闻,最震惊的是死亡人数的不断攀升,还有那个当天离开的九寨沟景区的严重损坏,突然发现我手机中的照片几乎已是那个天堂九寨沟的最后一刻。


10日晚20:00我们平安落地上海。那一刻我特别感谢一天前在赴成都的长途车上当时又累又困的我做的那个英明的订票决策。因为我们发现当我的航班起飞以后,重庆机场之后近60%的航班大面积延误。而我准点起飞准点到达了上海,在灾后的48小时内平安到了家。


我们回来了!


值此,我们顺利平安有惊无险的终于离开了灾区。当我们在机场到达口合影留念的时候,我们都很庆幸,这段人生经历终身难忘,既然平安,就有收获。


冷静不抱怨

在整个疏散的过程中,我最大的体会,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淡定,不仅是让周围人安定,更是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还有不要依赖他人,在最关键的时候自救永远是最重要的方式。


在露天广场露宿的那晚我遇到三个老太太,跟团来的,但是因为观看演出和团队走散了,她们在我附近取暖聊天,一直在吐槽她们旅行团队管理的不得力,没有及时联系她们等等,当她们看到120车辆、救援车辆在我们附近来往奔波的时候依旧在抱怨没人来照顾她们,政府不知道在忙什么等等。我试着跟她们沟通,我告诉她们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信任政府,我们是幸运的,因为周围没有严重的建筑损伤,我们的人员没有重伤,我们没有受伤,所以政府一定在救援最需要救援的人,但是不会不管我们。她们说:“你怎么知道?”我说:“你们即使不相信新闻也要看到现在的所有救援措施,目前等待救援就是信任政府。”她们沉默不语了。我和她们聊了很多汶川大地震的时候政府的做法,事实证明我给了她们很多信心,而之后疏散也让她们验证了我的话。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可以沟通的。在领取物资时看到的哄抢,排队上疏散车时看到非酒店用户排在我们队伍后面造成很多住客的不满等等,抱怨的人还是有的。有的实在是很过分,尤其是针对志愿者的。但在儿子面前,我更关注如何让他认知这一切。我对他说:“人不可以自私。”“既然幸运的活着,那么自然就是早晚解脱的过程,忍让、不抱怨、远离负面情绪的人,在你还没有能力去干预的情况下,你只能这样做。”


而在事后的现在,我特别想呼吁,如果有一天你身临险境,除了自救,那就是尽量不要给救你们的人添麻烦,不要去干预他们的做法,尽量充分信任,多体谅多理解,少苛责少抱怨。如果可以,多给他们一点掌声和感谢!!


积极与乐观

让我很感动是在上救援车排队的时候,一个70岁的老太太,拿起话筒站到前台,对我们说:“我是一个退伍的老兵,我觉得今天政府的所有救援都是得当和值得信赖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遵守秩序,安静排队,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做到的。”老人家精神矍铄的慷慨陈词让我很感动,尽管我没有用手机拍摄当时的情景,但是我的脑海中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因为在场响起了阵阵掌声,其中有我和我的儿子。我相信在中国真的有一种精神已经注入很多人的骨髓,那就是大爱,那些电视剧中肉麻起鸡皮疙瘩的场景是存在的,不是杜撰的。我想告诉你们,在那一刻是有那么一群人那么勇敢那么坚定的信任和支持政府,值得骄傲!


还有我看到的大多数游客也是淡定的,我没有遇到抱头痛哭、颓废沮丧的人,大多数人都很安静,大多数人都很讲理,孩子们在那种环境下也很安静,在每次听到酒店负责人、九寨沟县领导传递信息的时候,人们自发的掌声我觉得是国民的素质。我们在露天广场睡不着的时候也会互相聊天调侃,经历那么大的恐慌后的人们竟然还能开开玩笑,我觉得人生是很美好的,因为积极和乐观的生命状态其实就是一种希望,这些都很值得记忆和告诉你们。


反思和再反思

当然还是有很多游客不文明的行为,让我不吐不快。首先是哄抢御寒物资。那个场景我是难以忘怀的,如果哄抢的人光着脚没穿衣服,那我也能理解些,关键他们大多数穿的比我们几个人更整齐,其中大多数是50开外的中年妇女。也许只能说明她们深深的不信任和不安全感,因为担心和害怕物资的缺乏吧,但难道她们就不担心会产生踩踏事件吗?


另一个就是上厕所问题。这么多人聚集在广场,上厕所就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一开始大家不能进室内只能露天解决,那是没办法的情况。后来安全后酒店疏导我们去西楼一楼上厕所,我去了一次,很不理解她们的行为。因为已经断水,厕所无法冲洗,自然又脏又臭,于是很多人就会在厕所过道、门外解决。这就意味着进厕所连脚都踩不下去。我是忍着恶臭上了厕所,看到她们的行为无疑让之后的灾后清扫造成极大的困难。人是轻松了,但是给已经千疮百孔的灾区带来麻烦我觉得很是罪孽。


最大的感恩

我用的是感恩,不是感谢,因为这种情感确实要比感谢强烈的多,那是对国家和政府的。虽然我们从小的教育就是爱党爱人民,但是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危难时刻才能更真实的感受到有一个强大的救援力量在帮助你是多么的重要。那么快的疏散,我之后了解有7万的游客在沟内,但是24小时内几乎已经疏散全部了,这是怎样的速度和执行力?而且全程我感受到的都是有条不紊不慌不乱的秩序,难能可贵。当然这也和四川过去两次大地震有关,相应的救援经验和日常演习已经让他们沉着冷静,但是高效的执行力依旧值得让我们为他们点赞。


还有我的朋友们。从打通第一个电话到收到你们的短信、微信,我深深感受到活着的痕迹。而我最想感谢的是依旧可以轻松愉快甚至调侃的关心我的人,你们的乐观态度也鼓舞了我。

因为淡定的你们所以有淡定的我,谢谢亲们,当然我会铭记我是要好好减肥了,哈哈哈哈。

还有要感恩各类社会群体,携程、移动都在第一时刻给我发来短信、打来电话,询问我和同伴的情况,尤其是移动,知道灾区没有信号,所以在我信号通畅的那刻立刻打来电话,我调皮的调侃移动的客服,其它都好就是你们信号太差了,客服很无奈,提出可以帮我代送平安给家人。我说谢谢,不用了,短信能用很好了。尽管遗憾,但是我觉得灾难面前移动做了这些我还是要感谢的。这里特别要一提的是我定长途汽车票从成都到九寨沟的客服,在地震后的日子里,一直发我短信告诉我九寨沟目前的状况,在疏散的那天还给我短信告诉我目前疏散车辆停在哪里等等。之所以感恩,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份份关怀支持和陪伴我走出了灾区。这一切足矣。


最后一份感恩给予我此行的同伴一家,因为信任你们和我同行,因为信任我们彼此帮助,想必我们如此顺利的脱险一方面是幸运另一方面也是我们的缘分,你们说我们从此成为生死之交,我觉得一点都不为过,希望两个孩子能在这次事件后获得更多,把灾难化险为夷变成一种动力,让我们的成长都可以成为这次事件的收获,尤其是珍惜生命,珍爱家人。


最后写给儿子

人生遇到天灾的机会少之甚少,没想到你8岁的年龄就遇见了。在整个过程中,你很勇敢,也很坚强。妈妈想让你知道,我们这次非常幸运。尽管离震中很近,但是我们没有受灾很严重,没有受伤,没有太多的焦虑,甚至疏散很顺利。而最幸运的就是这个过程我们一同捱过,我们一直在一起。希望你明白,生命有很多恐惧,难以预料,也无法准备,而最关键的也许就是在面对的时候让自己沉着、冷静、不害怕。生是一种本能,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创造最好的环境,但不要为此去伤害他人、剥夺他人的生存环境。死也是一种本能,如果有一天幸运并没有来,那么坦然面对。


希望看到这篇文章的我的朋友们能感受到我的平静,我想我还好,但是我要做好孩子的心理建设,很高兴收到你们的建议,谢谢!


最后附上那个天堂的最后一眼:8月8日的九寨沟:


箭竹海

箭竹海瀑布

熊猫海

熊猫海中的小鱼群

五花海

珍珠滩

珍珠滩瀑布

长海

五彩池

诺日朗瀑布

犀牛海

老虎海

树正瀑布

火花海

8月8日直到走到火花海,我们的行程才正式结束,折回树正群寨做景区车辆返程,一路上看了芦苇海等其它景点,在这几天的灾区新闻中,当看到景区中很多景点都遭到严重破坏的时候,当天还在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我无限感慨,专家们提出不要人为恢复景观,我也是这样认为,既然自然界再次做出了选择,那么就期待它给我们带来其他吧,而我们要做的唯独就只有珍惜而已。


天堂,不哭,愿你安好!


魏巍落笔于上海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