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丨一碗新酒，两般旧人

薄雾中的佳人青丝如墨，红衫似火。寒眸映秋水，魂隐三生途，素手执伞缓缓走向鬼枫林中的枫桥。登上枫桥，伊人伸手接住一片片簌簌落下的枫叶，轻吟道：“凭阑孤立枫桥边，笑看芳华尽凋残。百景独偏此枫林，爱他萧瑟爱他红。”

伊人眼眸温柔的望着手中枫叶，随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竹伞轻转，锋锐劲气横扫而出。伴随漫天枫叶，女子缓缓转身，声音清冷：“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哈哈，不愧是悬赏榜上排名第一的鬼枫，只是没想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竟是这般的美若天仙。”数道人影窜出，掠至枫桥下，为首一人咧嘴怪笑道。

鬼枫，近几年江湖盛传的杀手，无论正邪，只要价钱公道，皆能替雇主收命，从未失手且效率极高，待事后被人发觉也是徒留一具无头尸体和满地枫叶。故江湖流传的恶人悬赏榜将其排位第一，用“入夜走千里，晨曦携首回。莫问阎王收命太何匆，鬼枫一去满地枫”来形容。

立于枫桥上的女子，面色淡漠道：“买谁的命？”

为首大汉袖口一翻，钱袋掷向鬼枫，沉声道：“一百两黄金买长安城罗道人之命。”

鬼枫任由钱袋落于地上，纤手轻转竹伞，似要抖落伞上枫叶。桥下众人尚未感慨这风华绝代之姿便被枫叶深深嵌入脖颈，横死当场。

桥上的鬼枫一脚将钱袋踢落水中，收起竹伞，缓缓走下枫桥，喃喃自语道：“醒是念，梦是念，当年相别去，此后难相聚，抬首天涯共月明。呵，如今的我已是天下惊惧的魔头，而你，又在何方？”语未毕，人已步入鬼枫林深处，徒留满目鲜红与一地怅然。

翌日，罗道人被更夫发现死于小巷之中，一地血红枫叶遮掩他无头的尸身。罗道人虽无权势，但心底善良。常出没于长安城各处出售物美价廉的飞行符，也多次仗义疏财，资助贫困的侠客，是以颇受人尊敬。而今惨死于鬼枫之手，让这本来就不平静的江湖更为浪潮翻涌。

“砰”桌上茶杯爆为粉末，“我江飞影曾受罗道人恩惠，如今他被鬼枫所杀，我必将除此魔头来告慰罗道人在天之灵，也好还这个武林一份太平。”一青年侠客拍案而起怒喝道。

“对。”

“江少侠所言甚是。”

听到许多人应和自己，江飞影更显意气风发，抬头望向长安酒店二楼道：“不知偃无师偃少侠可愿与我等同行，诛杀邪魔？”

众人尽皆抬头望去，但见高楼上一人独倚窗框，目若朗星，俊逸出尘，铁手隐机枢，巧夺天工，猛力持巨剑，志敌万钧。“他就是偃无师？那个在丝绸之路一人击杀八百沙漠悍匪的凶神？”

“错不了，他身边的巨剑就是天下名锋排名第三的秋水澄流。”

无视楼下的议论纷纷，偃无师依旧神情冷峻，把玩着手中酒杯，淡然道：“你们杀不了鬼枫，去了也是送死。”

“哈哈哈，”江飞影大笑数声，但脸上却无丝毫笑容，“大丈夫为所当为！罗道人于我有恩，我必将为他报仇。愿意的跟我走！去鬼枫林诛杀魔头。”江飞影冷然看了一眼窗上的身影，率先转身出门，身后数十人随行。

偃无师缓缓饮下杯中美酒，手指轻抚秋水澄流剑身，自言自语道：“为何这般心神不宁，鬼枫林，我该不该去？”似是感应主人心中犹疑，秋水澄流剑身流光四溢。

偃无师揉揉眉心，无奈道：“罢了，罢了，听你的，就走一趟吧。”说完便屈指一弹剑身，秋水澄流化为一道流光飞入偃无师护臂之上的玄珠，身形一动，化流光而去。

夜溶光，疏影摇，枫叶落落葬亡躯，鸦声啼啼引孤魂。鬼枫林枫桥之上，站着一道出尘脱俗的红衣身影。而在桥下，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地死尸，皆被割掉头颅，无一例外，方方正正的摆成行列。血流成河，配上一地红枫，满目血煞灾殃。桥上的佳人缓缓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轻轻地将鲜血涂在自己樱唇之上，仿若涂抹胭脂一般，又细又匀。

良久，轻轻一啵嘴，低头看桥下流水的倒影道：“真丑！真美啊。”突然放肆大笑，然而脸上却是泪水不断。没人有知道她为什么高兴，为什么不高兴，是丑还是美。

女子独自站在枫桥上，又哭又笑，枫叶纷纷落下，愈发显得天地寂寥。过了许久，女子轻轻一抖握伞的手腕，伞面枫叶顿时乱如飞絮。缓缓走下枫桥。在一片空阔林中，只摆放着一张紫檀贵妃榻。她收起竹伞，将其斜靠在榻边，侧身躺下，单手支起腮帮，闭眼假寐。片刻后睁眼起身，拿回竹伞，一掌将价值千金得床榻打的支离破碎，如漫天红叶一般纷飞。她重新撑起竹伞，走回枫桥上，伸手一个一个的点着桥下排列整齐的头颅，轻轻重复着：“你来，我很高兴。你来，我很不高兴。”当点到最后一个头颅的时，蓦然停住，掌劲一催，将这个她认为多出来的头颅轰成齑粉，嘴角翘起道：“你来，我很高兴！”

“潇潇？是你！”

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划破此间静谧。桥下的偃无师望着桥上的她，桥上的鬼潇潇看着桥下的他。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久别重逢，彼此的身份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偃无师环顾四周，颤声问道：“这些，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桥上的她掩嘴憨笑道：“不止他们，还有罗道人，郑镖头，陈员外等等，都是我杀的！一会还会加上你哦！偃。”

偃无师看着娇妍憨笑一如往昔的鬼潇潇，沉痛问道：“郑镖头是我的授业恩师你知道吗？”

“知道啊！不过他武功真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教出偃的。”鬼潇潇食指顶着下巴，绝美的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鬼潇潇，你！”

心中最敬重之人被如此调笑，偃无师再难抑心中悲痛，秋水澄流应声而出。剑身金光四射，无匹锋锐剑气穿林破风，横扫而出。锋锐的剑气划过鬼潇潇脸颊，溅起一抹朱红。鬼潇潇抬手抹过脸庞，眼神陡然转为暴戾，手腕转动，竹伞冲天而起。旋即纵身而下，庞大气劲凝于双掌，攻向偃无师。偃无师右手横剑于胸，左手自锋刃划过，鲜血浇沃剑身，沉声道：“婴垣之玉，蓐收足踏。血炼为祭，一日入秋！”偃无师猛然举剑向空，天空雷霆惊走，一道金雷落于剑身，秋水澄流顿化金雷巨龙冲向鬼潇潇。就在两者将要对上之际，鬼潇潇突然散去双手气劲，任由秋水澄流无情贯入胸膛，旋即穿胸而出。受此重创的鬼潇潇再无力支撑，身形犹如断翼的蝴蝶，伴着如注的鲜血，跌落尘埃。

而在一旁怔怔看着这一切的偃无师终于惊醒，冲过去抱起鬼潇潇，眼泪再难忍住，“啪”“啪”不断滴落在鬼潇潇的面庞，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

被一剑穿心的鬼潇潇嘴角不停溢出鲜血，奋力举起自己的右手，紧握成拳，艰难一笑，声音嘶哑道：“偃大英雄，来，碰个拳！”偃无师一愣，心口宛如遭受重击，脑海记忆翻涌，终于想起昔日那最为温情的时刻：

“潇潇，你知道吗？我的梦想是成为像剑侠客他们那样的大英雄，哎哟，轻点啊！”

田野上，一个光着青一块紫一块上身的少年惨叫道。而在少年身后的清丽少女却丝毫不买账，哼声道：“这就是你跑进文老伯鸡圈里一通折腾，然后被追着打的理由？”

少年尴尬的摸了摸手上自制的粗糙木剑，随即又懊恼道：“剑侠客前辈他们封印了蚩尤这个大魔头，才名扬四海。可现在一个大魔头都没有，我还怎么成为盖世英雄啊。”

正在帮少年擦拭药酒的少女动作轻柔，轻声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你保证！”

“我保证。不信拉勾？“

“喂，我是要当大侠的，拉勾那么娘气的事我才不干。”

“那换碰拳？”

“成交！”夕阳余晖中，田野上的男孩女孩拳头轻轻碰在一起，彼此眼神，都是那般温柔。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潇潇，你为什么那么傻。”偃无师强忍悲痛，与鬼潇潇轻轻碰了下拳。心愿既了，再难撑持的玉手无声滑落，剪水的眸子缓缓合上，唯有嘴角依旧含笑。“到头来，原来我才是最傻的那一个。潇潇，这一世终究是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啊。”

偃无师抱起鬼潇潇缓缓走入鬼枫林深处，从此武林再不闻偃无师与鬼枫之名。世人皆传两人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两人尽皆身亡。而在鬼枫林深处，不见枫叶，唯有一片蔷薇花海，殷红如血，灼热美好！

“啪！”听醒木一声收，长安酒店的说书人折扇起身，满饮一碗酒，而后向四方宾客躬身致谢。略微沉寂之后，便是哄堂的喝彩声。早有伶俐小童拿着铜锣四处求赏，当小童来到角落一桌之时，只见桌上客人一男一女，女的明眸皓齿，清丽娇憨，男的器宇轩昂，身负巨剑。见小童讨赏而来，少女用目光询求男子的意见，男子宠溺的点了点头。女子展颜一笑，取出钱袋，拿出十两银子。就在男子感慨自己的爱人终于懂得过日子的时候，却见少女将十两银子收回腰间，将整个钱袋都递给小童。在小童不住的道谢声中，转头对男子娇憨一笑，男子哭笑不得，唯有转头长叹一声。

邻桌的负剑老人缓缓拍桌，闭目轻吟道：“年少曾怀蹈天志，何时持剑斩蛟龙。雄立金銮指江山，血染关外纵狼烟。登顶天下问何人，几度剑影几度痕。断何痴殇断何魂，丹枫陨叶凌落坠。挽柄唯音心不语，一履独行赴为谁？”

老人将一碗酒一饮而尽，高声道：“生者有尽死有期。凭高望远深相思，手挥丝桐送斜晖。”言罢起身，缓缓出门，口中依旧自言自语道：“练剑，练剑，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问鼎武魁之时没有你在身旁，又有何用？”

目送老人远去的男子，转头看向身旁伊人，欲言又止。少女心思玲珑，牵起爱人走出酒楼。出了酒楼，少女松开男子快步而行，男子喊道：“潇潇，你要去哪？”

女子双手背于身后，转身朝男子笑道：“枫桥！”

男子闻言一笑，快步跟上女子，身后巨剑，秋水湛然！

作者：那山有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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