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概率有多大？影响传来，我国会否被动减税？——特朗普税改观察（下）

作者按：

目前公布的特朗普税改方案非常粗糙，缺乏细节，能否在国会获得通过尚有待观察。但是，与以往的特朗普冲击一样，公布方案这一事件本身便对市场和其他经济体产生了短期影响。

税改方案通过的概率有多大？

根据美国国会立法流程，法案要经过两院投票，通过后再由总统签字。通常众议院法案经简单多数原则（218/435）表决通过后，必须移交参议院表决。参议院100个席位，获得60票才能够通过。

当前共和党在参议院占据52席，并且几位共和党议员公开反对方案，因此在目前的情况下，法案或很难顺利通过。但是国会对预算类法案有一项特例：如果提案不影响10年以上的预算收入，也就是拿出一套“赤字中性”（deficit neutral）的预算法案，那么原则上税改方案可以通过预算调整程序进行，得到50票即可通过。

因此，拿出一套“基于动态测算”的赤字中性预算法案成为税改得以实施的关键。所谓“动态测算”是指，不仅要预估税改会导致政府财政收入减少多少，还要根据拉弗曲线（减税在短期内导致财政收入减少，长期来看会刺激生产、投资和消费，从而做大蛋糕，增加财政收入）测算出税改方案能使财政收入增加多少。

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及智库负责的联邦预算委员会（CRFB）测算，在现有的税率制度下，2017年美国政府部门债务占GDP比重为89%，而特朗普税改方案的实施则会将这一数值推高至历史新高111%。

CRFB进一步静态测算，美国在未来十年至少需要保持年均3.8%的GDP增长，才能支付起减下的5.5万亿美元税收。但是2007年以来，美国GDP增速从来没有超过2.6%。

此前，美国赋税基金会、税收政策研究中心、税务联合中心等机构都曾对税改方案的效果做出估算。前两者是独立的第三方研究机构，税务联合中心则能够影响国会的进程。

税务联合中心的测算认为这个方案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非常小。预计可能在10年后提高美国国内生产总值0.1%-1.6%，如果按着中值0.8来看，意味着年均拉动GDP不到0.1个百分点。即使按照独立第三方机构最乐观的估计，10年内拉动实际GDP增长2%，为达到“赤字中性”，税改方案仍会有1.6万亿-2.9万亿美元的财政赤字缺口。

可想而知，税改方案通过国会审议将是一场漫长而艰苦的博弈。此前，美国财政部长努钦曾给出两个时间点：8月份和年底之前。可以说未来三个月是税收改革的关键时点。

从时间上看，美国国会将在8月份休会一个月，10月即进入2018财年，因此特朗普若想在2018财年开始顺利推出其减税和基建等措施，未来三个月将是关键时期。但从目前情况来看，税改的进度不及市场预期。

税改影响：短期视角和长期视角

特朗普税改方案对美国股市的短期影响已经基本反映到当前股价中，未来如果特朗普减税效果比较理想，则盈利改善和投资者风险偏好的提升，可能会进一步推动美股上涨。但考虑到当前美股估值已经较高，很难复制里根时期减税后开启的美股趋势性大牛市。

美国股市从6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一直没有趋势性上涨，里根减税政策的改革力度非常大，有效提高了投资者风险偏好，风险偏好提升和利率下降轮番促进估值修复，进而带动美国股市上涨。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联储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美国股市已连续8年上涨，目前估值已经处于高位。

美国经济也经历了克林顿时期以来第二长的复苏周期，虽然力度不及当年，但时间较长。特朗普减税和里根减税所面临的股市估值是一个偏高一个偏低，特朗普减税后，美股想要完全复制里根时期的牛市走势难度较大。

长期来看，减税能否成功推动经济增长，还取决于刺激投资的效果。里根减税之后，美国财政收入先降后升，中期内美国经济成功恢复增长；投资方面，里根减税对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影响非常显著，流入美国FDI占全球FDI的平均比例从先前的20%提高至36%，大幅提高了16个百分点；除美外其他G7国家流入FDI比例则大幅下降了21个百分点。美国对FDI的吸引力大幅提升，其他国家对FDI的吸引力则相应减弱。

对于税改方案未来的走向，我们可以进行两方面的情景推演：

情景一：税改获得国会通过。

减税之后财富会先流向富人，美国企业和个人税负降低，也会使美国成为“避税天堂”，吸引别国大量的资本，享受其“税收红利”。

在此情况下，美国经济增长受到支撑，FDI外国直接投资增加。许多跨国的美国企业和其它外国企业会将生产基地迁回或转移至美国。这可能引起其他主要经济体也出台相应的减税政策，留住跨国企业，从而引起一轮全球的“减税潮”。

而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国家，货币可能会面临下一轮贬值压力，金融稳定和经济下行压力都将成为重大挑战。而美元会上涨，美股等风险资产将受追逐，而黄金等避险资产遭抛售。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美元历次走强与新兴经济体的金融危机有着密切的联系：里根时期美元走强，拉美国家惨遭收割，出现“拉美金融风暴”；克林顿时期美元走强，随后爆发亚洲金融危机。目前美元正在经历新一轮走强，并且今年年内美联储还将加息两次，明年预计加息三次，美元上涨仍未到顶，中国已经开始出现流动性紧张、国债收益率暴涨、市场恐慌等现象，值得我们高度重视。

情景二：税改未能获得通过

毫无疑问，特朗普政策如果再遇败绩，将再次激起人们的避险情绪，黄金、日元或将上涨。另外综合考量，特朗普时期的经济议题掺杂了越来越多的政治因素，换句话说，政治议题和经济议题可能都是特朗普用来置换的筹码。一旦税改案继续失败，考虑到8月份这一时间节点，不排除美国在朝鲜问题、贸易赤字问题、汇率问题上继续向我国施加压力，以此转移舆论注意力。

目前来看，法案延迟通过或将是大概率事件。即使通过，也会有较大妥协和修正，和现有版本有较大不同，力度肯定不及预期。

小结：与其减税，不若降费

短期内特朗普税改可能对我国国内的影响不会太大。我国现行的外汇管制措施，对于防止资本外流具有一定的缓冲作用。

一旦美国实施税改，我国会不会真的被动减税来应对？目前看可能性也是不大的。一方面，中国目前杠杆率较高，财务赤字比较大，再进行大规模减税，会影响政府财政收支；另一方面，减税之后很难再加税，是一个单向的调节机制，而汇率手段相对比较灵活。因此很可能用汇率调节代替被动减税。

2016年，中国的税收占GDP的17.5%，一般政府收入占21.4%，和主要发达国家及一些发展中国家比，其实不是太高。但中国的实际税负可能更重。

根据2017年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商业环境报告》估计，中国的企业总税率高达68%，美国这一税率为44%。除了法定税收，中国可以认定为税负概念的还包括非税支出，比如社保、土地成本、融资成本、各种政府的费用。

根据笔者本人的观察，行政层级越低的地方，往往乱收费的现象更严重，基层政府费税比越高。

因此，与其我们被动减税，不如主动降费，给企业一个更好的营商环境，用实际行动留住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