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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英国给有钱人陪读,看见越来越多留学生正阶层滑落

十点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 2025-03-17 18:30

正文


“请来帮我吵个架。”

一个英国留学生发消息给“Toni的福”(以下简称Toni)求助。

等Toni赶到对方所在的健身房,才弄清楚状况,原来仅仅是健身房的会员卡出了一些小问题,工作人员态度也好,没有一点吵架的气势。 只是求助的女生听不懂,只好找外援。

Toni用流利的英语与工作人员沟通,解决了健身卡的问题。过程中,那个求助的学生一直窝在门厅的沙发里玩手机,等待问题解决。

Toni经常收到类似请求。他们大多曾是她的雅思学生,刚来英国念书,人生地不熟,大事小事都找她帮忙。

学生家长也会雇佣她当陪读,关照自家孩子在异国的生活。Toni服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帮他们订餐厅、改论文,陪他们购物、旅游。

根据全球化智库(CCG)发布的《中国留学发展报告蓝皮书(2023-2024)》,英国仍是美国之后的第二大留学国,留学生人数占比14.27%。

中国是英国留学的最大生源国,在2023-2024申请季,大陆地区申请英国本科的人数达到28620人,较去年同期增加了910人。

在全球普遍低迷的经济环境下,赴英留学的学生数量却没有太大波动,与2021年的人数高峰相差无几。一年期的英国硕士更是性价比之选。

回国的留学生总在社交网络上怀念一边读书一边旅游的留学生活,留下了“一年英国硕,一生英伦情”的调侃。

这些年里,Toni见到一批又一批中国留学生来到英国,积攒这“一生英伦情”。

她把自己在英国陪读的经历发在社交网络上,得到了大量留学生和家长们的共鸣。

伦敦故事。图源:小红书@Toni的福

我们找到Toni,希望了解她眼中的留学生活。国内家庭的阶级差别辐射到他们的留学生活——

这群年轻人中,有的在图书馆埋头读书没钱社交,有的在社交场光鲜亮丽自得其乐,也有的在奢侈品消费和生计维持之间“拆东墙补西墙”。

他们有的始终被父母精心保护着,也有的被家庭经济条件的骤然下跌波及,更有一些学生跨越大洋也在和父母痛苦“共生”。

以下是Toni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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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从格拉斯哥大学(一所英国公立大学)毕业后,我就留在英国当雅思老师。

学生和家长知道我在英国生活,当他们来留学时,就会拜托我帮些小忙。久而久之,我成了陪读。

大多数都是些跑腿的小事,帮忙买个东西、陪着逛逛学校等等,她也能根据事情的麻烦程度,每次收取几百或上千的人民币来补贴生活费。

也有比较夸张的。有个学生大半夜找我,说自己的枕头里有螨虫,希望我买一个新的枕头送过去。我告诉他,商店都关门了,我没有办法买来枕头。对方说:“那可以把你的给我呀。”我没有再回复。

类似买东西的小事,事实上非常简单,你只需要下楼、进店、掏钱,但刚来英国的学生们宁愿花钱拜托我来做。

有学生请我去帮忙买药,但英国不少药都是处方药,我只好反复告诉对方,“我没有症状,我没办法买药。你得自己去医院、找医生”。

学生还是不愿意,细问才知道,TA根本没有去医院注册(留学生和非英国公民要使用英国的公共医疗系统,首先需要在附近的全科医生即GP处注册)。

这些注意事项原本被写在入学时学校发放的手册里,但不少学生可能压根没有看过这个手册,直到需要买药时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注册,然后向我求助。

还有学生发消息问我:“老师您能不能去帮我在xx餐厅定一个周日晚上六点的座位。

这件事只需要给餐厅打电话,说一句“Tonight at six pm”,最多再加一句自我介绍,所需的英语知识不超过小学水平。

我告诉对方,这就一个电话的事儿,跟我说话的功夫你就已经订完了。但他仍然坚持要我去定。

这位学生告诉我,他不敢。

这样的求助多了之后,我尝试去理解他们的想法,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而他们宁愿待在宿舍,付给我一笔跑腿费,让我送货上门呢?何况这些学生大多是来念硕士的,已经20岁出头了。

我猜,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自信去对一个英国人说英语,甚至没有自信去读一个全英文的生活手册。他们在国内一直被保护得太好。

英国街道

一个妈妈向我抱怨,说孩子在英国呆这么久,吃不好,英国菜没有中餐好吃,儿子在英国不是吃泡面、就是去超市随便买点东西。

“他回国时,头发都变黄了,一定是营养不良。“她连续几次托我炖一只鸡送去给她儿子吃。

我拒绝了。要炖只鸡送过去,我得抱着砂锅坐火车,不方便不说,也太夸张了,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点外卖呢?”

那位妈妈说:“外卖没有家里做得好。”她的孩子是来英国读硕士的,已经23岁了。

还有个母亲要求我帮忙给孩子写论文,被我拒绝后,她发来一篇论文让我帮忙修改。

我根本看不懂,应该是完全不懂英语的母亲,用AI和翻译软件随便写的。

我渐渐意识到,很大一部分留学生的父母,一手包办了孩子的一切。

哪怕孩子已经身处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家,小到让我帮忙炖鸡汤,大到选学校、挑专业,一群留学“巨婴”也因此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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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读这些小事一开始很容易,但遇上的人多了,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一次,一位姚女士找到我,表示愿意支付我2000元人民币,只需要我去她儿子小姚的宿舍楼下转一圈就行。

如果碰到他,就假装是同校的留学生,和他说说话,看看他的情况。碰不到也没关系,钱会马上付给我。

那一大段留言里充满恐慌,小姚是QS排行榜前100的某所大学的硕士,刚来英国两个月,一直难以适应,有轻生的倾向。

我天使般的室友愿意陪我一起,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姚女士添加了我的微信,发来小姚的照片和两千元人民币。

那天,我们在小姚的宿舍楼下坐了很久,时刻做好了呼叫救护车和报警的准备,直到姚女士告诉我,孩子在宿舍,现在情绪缓和一些了,我们才回家。

姚女士告诉我,小姚从小自理能力就很差,事事都需要父母打点,长大后,如果稍有不顺心的地方,他就会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为要挟。

去年,他还被诊断出了轻度抑郁。姚女士语气无奈,“哎,除了顺着他来,还能怎么办呢?”

我没有附和,按照我的经验来看,自理能力差的小孩背后总站着掌控欲强的父母。

应姚女士要求给她儿子送保温杯时,我第一次见到了小姚。

小姚里里外外穿了好几件毛衣,最外面是一件加拿大鹅牌的厚羽绒外套。他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好像生病了。

拿过保温杯,他连一句谢谢也没说,转身就走了。过了很久,他在微信给我发:“谢谢姐姐。”


此后,姚女士在微信上拜托我替小姚去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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