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有等什么不来什么的体质吧。在这个似熟非熟的南方城市待了几年,已经渐渐让我养成了自嘲的习惯。
虽然这里没有北方灰压压的霾,但是一个人孤身留在异乡,总是会被日趋庞大的疏离感蚕食。
偶尔跟家里的一通电话,又会迅速把我拉回现实。
“这个月发了多少工资?”
“老样子。”
“男朋友交了吗?”
“没有。”
虽然在无数次争吵后,“回家”已经成了我们聊天的雷区。但是从他们的语气中,我还是能听出一丝对现状的不满,甚至在话缝中仿佛带着一些幸灾乐祸地说,该回家了。
在老家,公务员、银行、老师是三大黄金职业,但是不管哪份工作,都像是在把我往死水里拖。
所以每当因为这里的一点人情冷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至少我还挺自由的。
思绪在公交车的报站声中停住,该下车了。我要去的那家咖啡馆,就在附近,约好的人就在里面。
这是我第一次赴约,却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是啊,我居然也走上了相亲的道路。
或许觉得肉体和精神总有一样要回家,爸妈给我安排过多次这样的见面,对方无非就是朋友家的孩子,又恰好和我同在一个城市。起初,我还会毫不留情地拒绝这样的场子。
但是随着一个人单身久了,我也开始厌倦了每天只是跟同事无聊八卦的日子,偶尔跟闺蜜出门逛街,也觉得自己除了工作,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分享。每天下班回家,也和同住的室友无话可聊。这样的生活,让人有些窒息。
就在上周,我不耐烦地答应了我妈说挺好的一个男生。
走到咖啡馆门口,白墙,落地窗,属于中规中矩的类型。我看了看表,还差5分钟。
刚一抬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张明,我的初中同学。
本来以为只是重名,毕竟这个名字到哪都是一抓一大把,没想到真的是他。
我的尴尬症犯了,正当我在纠结是要进去还是离开,他抬头,看到了我,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下,伸手招呼我进去。我坐下后,张明尴尬地笑了笑说,果然是你啊。我猜我的表情,一定比他还要难看。
我们点了咖啡,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话题不自觉就扯到中学生活,然而大部分时间,我都在低头喝我的咖啡。我倒不是觉得他哪里不好,碰到10年没见的老同学,却是在相亲这样的场合,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好不容易咖啡见了底,我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显然,我对这样叙旧的话题并无太大好感。中学时期,我没有太多朋友,成绩也不拔尖,所以毕业后开同学会,我常常是被遗忘的那个。加上现在在外工作,和以前的朋友联络得也越来越少。所以,我想尽快结束这个局。
我招呼服务员时,他说,我刚刚上厕所的时候,买过单了。
我说,那我去拿张纸巾,我们准备走吧。
他说,没事,我这有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我有些诧异,你还留着这个习惯啊?
在我印象中,张明和班上其他男生唯一的不同,就是会随身携带一包纸巾。因为这点,他没少被班上的女生笑话。
他笑笑说,嗯,习惯了。
几天后,我和闺蜜小美说起这件事。
她说话照常不带逗号——
“现在相亲遇到以前的同学不要太正常啦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们也很有缘分
啊!现在会随身携带纸巾的男生可不多了他一定是个暖男!”
在她一串连珠炮似的攻势下,我只捕捉到了最后一个词,暖男。
“对了,你们加微信了吗?”
“嗯,加了。”我弱弱地说。按照惯例,后面就是她往我身上加戏的时间。
我没怎么好好听她说张明的事,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个名字,高川。
我和高川从大学就开始相处,在一起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是一个暖男。
天气冷了,他会主动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口袋。我生病了,他会第一时间买了药送到我宿舍楼下。逛街时,他会主动承担搬运工的角色。
但是,我并没有对此觉得幸运。
高川的暖,是一种中央空调式的暖。我们在一起后,他对班上的女生依然很照顾。跟其他异性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很温柔的语气。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有时候在朋友圈看到他和其他女生有些暧昧的互动,我会气到好几天不理他。
但是对他来说,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在他看来,一个人想对别人都好,乐于善待并照顾别人,这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