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舜心法：心即是道

《尚书·大禹谟》曰：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这是中国上古十六字心法。

意思是说，我们人受欲望习气的驱使，很容易陷入恶念，堕落是很容易的事情，这就是那个危险的「人心」；但无论贤愚不肖，那个「道心」未尝不在，只是非常隐微。微乎其微，所以很多人根本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如果我们能够时时刻刻都在「道心」上，就是「惟一」；时时去克己、改过，就是「惟精」。那个「道心」、那个「惟一」，就是「中庸」，就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与「发而中节之和」。

朱熹《中庸章句序》云：「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宰，而人心每听命焉。」这种说法是有问题的。王阳明说， 道心人心，只是一心 。比如我们起了一个恶念、或者生气发怒，这是人心。去除恶念、平心静气，就是道心，并不是说在人心之外别有一个道心。 去除恶念就是善念 ，而不是另外再生一个善念。朱子认为人心应该听命于道心，就是把心分成两部分。这就是朱子「支离」之处。

「道心」就是「良知」 。「良知」人人具有、而且一刻都不曾泯灭。《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如果「良知」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那就是「可离」，就不是「道」。

我们常人不能「致良知」，只是没有在那个「微」字上下功夫 。如果能够谨于一念之微，才有傲慢的念头出来，马上克服纠正它；才有归过于人的念头出来，马上克服纠正它；才有闲思杂虑冒出来，马上忘记它、不去攀缘。如此就是「止于至善」。

「良知」即是至善 ，即是心之本体；「良知」是我们随身的准则、天然的格式、行走的指南针，无论动静，无论万事万变，我们都念念在此，这就是「道」。

佛学说 「寂寂、惺惺」 ，「良知」原本无知，原是「寂寂」；「良知」无所不知，原是「惺惺」。以《易》证之：「易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说的就是我们的心体，说的就是「良知」。

《尚书·多方》曰：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克念」就是《论语》说的「克己」。我们常人只是不能克念，所以沦为凡夫，一克念就与圣人无异。因为我们的心体与圣人的心体并无不同，良知就是我们心中的圣人。圣人只是时时刻刻都在良知上，而我们一般人只是 偶尔 如此。颜子「三月不违仁」，这就是颜子为孔门德行第一的缘故，假如颜子不早死，必然成为大圣人，连孔子也曾自叹悟性不如颜子。

「克念」有一个诀窍，那就是在恶念起而未起、微乎其微的时候就将其克倒。这就是古人说的「知几」 。能够「知微」，就是我们的道心或者良知。比如我们与人交往，别人说的话或做的事让我们感觉「有点不爽」。这个最初的「有点不爽」就是恶念刚要起的征兆、多半来自于我们的傲心。此时如果立即意识到并克去这一念头，其实不用费太大力气；如果任由这一念头发展，想到对方怎么这么说话做事、想到自己自尊受到的伤害，必然就会发怒，此时再去止怒就很难了，因为在情绪激昂的时候，那个恶念的声音是很大的，而「良知」只是一个「微」，怎么能说服前者呢？所以有时候我们越是去止怒越是发怒，就像一般人说的「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