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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我绝不放过你!”|记我的一次地铁被性骚扰经历

女权之声  · 公众号  ·  · 2017-07-19 00:02

正文


编者按:


昨日,一个姑娘在火车卧铺车厢遭遇性骚扰的新闻成为微博热搜,这又让公共交通性骚扰话题成为媒体热点。而女声也收到了这篇真实记录自己遭遇性骚扰经历的投稿。


每当性骚扰事件发生,总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当事人的穿着打扮、事发的时间地点等外部因素上,似乎从中找到的“防狼”规律就能成功减少类似事件的发生。也有人强调,当事人遭到骚扰一定要大声疾呼,不能捍卫自己权益的受害者就是“懦弱”,就是对施暴者的“纵容”。


然而,当类似的情况降临在我们自己,甚至是我们周围的朋友身上,我们才恍然发现,对于受害者的任何指责都显得异常苛刻。因为遗憾的是,无论是现有的法律,还是文化环境,都没能给当事人提供足够多的支持。


我想,我还真是健忘。不过两天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感觉像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不幸。但每每回想,都仍感觉一阵阵的恶心。这种恶心,应该还得再过不知多少日子才能减轻,直至消除。


那天的那列地铁,那个站,门一开,涌进来“千军万马”。人们挣扎着,撕喊着,推搡着,低吼着。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人肉夹心”的难受滋味了,以往的地铁再挤也未见过如此粗暴。



实在太多人了,人与人之间互相紧密地贴着,这大概是陌生人之间最趋近于零的距离了。所以,哪还有什么“美”能在人肉夹缝中产生呢!我紧紧抱住背在胸前的小背包,后悔没有及时在这“千军万马”涌向我之前把它背在身后,那样至少还能与别人隔开一点距离——我可是最厌恶别人碰到我身体的了!


被挤得实在难受,这时我感觉有人把手贴在我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但是我的脑袋也被挤得判断力下降了,甚至分辨不清他到底摸我哪里。然而,下一秒,我当头棒喝般,惊觉他竟然从上车就一直把他的手放在了我右边胸部的侧边。我甚至感受到了他在用他的触觉细细“品味“,更确切地说是“意淫”!我马上侧过身去,转过头用恶狠狠地警告他:“别摸我”!


虽然我厌恶至极,虽然我火冒三丈,但我警告他的声音音量甚至比不过苍蝇的嗡嗡声。我承认,此时我更多的是心慌,是手足无措,但我尽量表现得坚定、冷静,就像我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


我算是半个女权主义者,看过很多关于性骚扰的文章,我知道我必须大叫然后报警。可是,那一刻,我的脑中全然没有出现这些。我只想着让他离我远一点。


一句警告过后,车厢内几乎没有起任何波澜,人们继续当着“低头族”,大概只有施害者和被害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内心毫无波澜,在我转过身离开他能触及的范围之后,他那邪恶的“咸猪手”是收敛了,可是他竟然开始用自己的下体向我蹭了过来。


我终于明白,原来我的警告对他来说竟只是耳边风。我忍无可忍,马上离开他一小段距离,就算车上再挤,我仍然在自己和他之间创造出一小段距离。是的,我无法忍受了,我实在忍无可忍,可是我依然没有大叫出来我在心中一百次问自己:如果我叫出来,揭穿他的变态行径,或许一定会有人帮我的,是吧?




但我此刻我静止得像块冰,或许是麻木得像块木头,我的大脑告诉我,我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冰冷、恶狠狠的眼神。我死死地盯着他,他却丝毫不显得害怕,并开始隔着裤子玩弄自己的下体。这时,他的眼睛又转向了他面前座位上一位睡着了的漂亮女生,放任自己猥琐的目光在女生身上流转,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


终于到站了。前后不过一个站的距离,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对我却是漫长的煎熬。这是我第一次遭遇这类性骚扰。我也曾有过跟很多人一样的侥幸心理,认为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几率极低。但我也知道,它总要发生在一些人身上的。下车之前,我跟那个男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下次给我小心点!”他那毫无反应的脸却刚好衬托出我这句话的苍白无力。


走出车门那一刻,我想,这次就放过他,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就这样吧。可是,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地铁工作人员在我眼前走过,车厢门还未关闭,列车还未重新出发,我看到那变态依然在玩弄自己的下体,目光依然锁定那位睡着的漂亮女生。车厢门即将关闭,我跑到那位工作人员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用手指着车厢里的那个男人说“刚刚在车上有人摸我,就是那个人!”


车厢门关闭了。工作人员马上用对讲机通知下一站的工作人员。此刻,我发觉我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我的声音也在发抖。不是害怕,是为了或许能将色狼绳之以法而感觉兴奋和激动。


工作人员让我在一旁等待下一站汇报来的情况,她在询问具体情况之后问我想怎样解决这件事情,问我是否要报警。而当我问她你们抓到那个人会怎么做,她说只能对他进行说教。此外,再无其他。



我发微信问了我的朋友和老师,她们鼓励我报警。有了她们的支持做后盾,我下了要报警的决心。


另外一名工作人员说那个人没有抓住。我提出可以看视频监控,但她说只有警察才有权查看监控,而且,隔了这么久人早就跑掉了。


我刚刚燃起的决心顿时被浇灭了一大半。抓到那个骚扰者的几率极小,立案的流程肯定也很复杂,我的开会时间也快到了......种种这些,让我不得不再次选择放弃——这次,只能这样算了吧。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吧。似乎,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还能怎样呢?


走向地铁出口这段路上,我对自己刚刚被摸的部位产生了厌恶感。只要一想到那人猥琐至极的手和脸,就不禁一阵恶心。尽管我明明知道,这绝不是我的错,我不该厌恶自己的身体。


走出地铁口那一刻,我马上就后悔了,后悔至极!我被侵犯了,我受到了伤害却只能自己独自承受,而那个施加伤害的人却在离我很远(或许很近)的地方继续逍遥自在



他享受着他绝对的自由,而我却要被困在自己和这个社会为我量身铸造的牢笼里!我的恨意越来越强大,它充斥着我的整个胸脯,我亟需凿开一个洞发泄。我向四周望去,想找到警察局,就算只是报案或许也会让我好受一点。一直走,一直走,我加快脚步,生怕自己心中的那团怒火熄灭。


终于,在我看到马路另一头有一间派出所,斑马线对面的灯还是红的。我径直走了过去,走向派出所大门。我停住了脚步,一个深呼吸,走了进去。


在报警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接电话,我呆呆地立在那,根本没人理我。我前面有一位阿婆,正在向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诉苦。那警察看了我一眼,似乎看出我有急事,就赶紧解决了阿婆的问题,然后转过身来接待我。


他把我带进了一间没人的调解室,让我坐下来,我详细地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一边称赞我大胆,一边对我进行简单的心理辅导。我说我是读社工专业的学生,他也马上明白了,于是接着跟我讲明抓到那个骚扰者的几率已经不大,下次一定要及时大叫然后联系地铁公安。


我走出派出所,开会的时间早就已经到了,而太阳依旧火辣辣的,我重新背起书包,走到斑马线处,等待着对面的绿灯向我亮起......


【后记】


今天我也被性骚扰了,无论从前听过了多少知识,无论有多少道理曾深刻于心,但被骚扰那一刻,依然忘记了大喊,依然有无限心慌。


虽然错的人绝不是我,但我依然会有厌恶自己身体的念头在不经意间冒出。好彩,我的意志还算坚定!地铁工作人员向我道歉,我说不是她的错,是那个骚扰者的错;警察和同工、朋友说我已经很勇敢了,但我始终觉得自己还不够果敢。


只是,身为女性,我们究竟还要活在这种充斥不安全的社会中多久?什么时候,我们才不会仅仅因为“我是女的”就遭受侵犯?什么时候,我才能不必为了我身为受害者,却做得不够好、不够完美而感到自责?

邪恶,下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今年5月,女声推送的文章《性骚扰,别给犯罪者找借口| 一位妇女抓流氓的故事》中,作者keller喵大妍儿与大家分享了一些反抗性骚扰成功的姑娘们的实用战斗贴士,我们在这里再次分享给大家。


但请记得,这些建议存在的目的并非在于要求每一个人在性骚扰发生时必须成为完美的“受害者”和“反抗者”。因为毕竟,要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当事人都是不应该被谴责的。



TIP

01

遇到流氓……防范和自保永远第一位!!防范和自保永远第一位!!防范和自保永远第一位!!重要的话说三遍!!我上面的情形比较特殊,是我评估了情况之后做出的反应。


TIP

02

遇到性骚扰,自保为上理智出击,能抓的话抓一次超爽的,但是抓不了的话,一定要尽量大声阻止,往人多的地方退,和对方拉开一定距离。千万不要往偏僻地方躲!一定要无视对方的羞辱攻击(比如说你“不知廉耻”)!他要是说你不知羞耻就要再三强调是他耍流氓不要脸,不能显得怕!而且要求助!至少喊一句有没有人帮忙打个报警电话,一般流氓都会赶快离开的。


TIP

03

防狼喷雾其实可以备一个。晚上走夜路最好带那种一拉会发出巨响和闪光的防狼器,特别好用……挂在方便拿到的地方,别要用了找不着。


TIP

04

能进警局其实是最好的。哪怕警察多半会劝你息事宁人,参见我和警察大叔说的,动之以情据理力争,警察还是会尽量帮忙的。事情结束以后,最好喊朋友来接,或者喊警察送一送,防止有阴损的流氓会在附近跟踪报复。


文| 夕禾,编辑| 枣枣,感谢作者惠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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