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79年美国的一位多次谋杀人的罪犯这样说:“这是我的第一份爱,他爱我,我也爱他。在我没有他以前,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这是个真人真事,描述一位谋杀犯在监狱中得到与喜爱他的虎皮鹦鹉,后来拍成了电影。最早期有关动物在监狱的报导,始于丹麦。而具体研究的最早案例则是1980年早期美国俄亥奥州(Ohio)的Lima监狱,由监狱心理师李大卫(David Lee)所提出受刑人重返社会的研究报告。自此之后,英美都有更多更深入的相关报导。
多年来德国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发展。例如在波鸿(Bochum)的监狱也养了两只猫。在习堡(Siegburg)的监狱受刑人在工作治疗中照顾鸡只。
德国第一个把动物当成受刑人的辅导者是在Vechta。当时是一只因暴风造成鸽子受伤,被迫在监狱中避难,年轻受刑人看到不忍,而被得到允许照顾受伤的鸽子。这些年轻受刑人一起帮鸽子造屋。这件事经报导后,受到很多赛鸽协会的人写信来,给他们很多鼓励、建议与捐款。1975 年他们照顾的伤鸽复原参加比赛,之后这些鸽子也参加了展览及各项比赛。1976年他们还盖了繁殖的小屋给鸽子。
1976年《动物》杂志报导中提到,过去这些受刑人,给人个性偏激,与社会脱节的成见,而今这些受刑人于休闲时到鸽子房去与鸽子相处后,他们在性格上很快地变得开放而且容易与人相处。当年年轻人罪犯教化实务协会还给允正面的肯定,值得仿效。
当年指导这个计划的负责人已退休,但这个动物与受刑人的计划仍持续进行,计划更扩大到让年轻受刑人照顾与繁殖农村型态的经济动物。年轻人罪犯教化实务协会捐物与捐款给监狱,让他们在广场中植上绿草,中间挖一个小湖,养鸭子及其他水鸟,给鸽子良好的照顾。
他们的这些设施,也让环境变美,这些受刑人也因之而受惠,可以在短暂的一小时放风中看到绿地与自然。一小时出来时,受刑人会抚摸小鸽子,会跟小鸟说说话,帮牠们修剪草地与做一些简单的照顾工作。这些工作都让受刑人感受到非暴力而自然的气氛。
Vechta监狱中的这些年轻的受刑人也感到很骄傲,认为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成就。而管理人员也觉得他们监狱气氛转好。很多年轻人有了动物的帮助,他们可以克服放出一段时间之后再重新走入监狱门后被关闭的害怕。有些过去很少能和别人沟通说话或有暴力反应者,却会与动物沟通互动。尤其是这群个性比较闭塞的男人,动物对他们的改变最大,他们从动物身上得到正面改变也最多。
这个动物计划,让更生人在被监禁期间可以从事有意义的事。透过动物他们所学会的木工及与动物照护相关的工作,都可能成为将来他们出监狱之后的一技之长,也让他们学会对别的生命负责任,增加他们就业的可能。另外,透过动物也让他们再度与别人接触,学会与管理者及其他更生人沟通及共同合作照护动物。这些对更生人重回社会,都是非常重要的基础。
但是可以允许动物饲养在监狱中的,只是少数。Berndhard Merkl在雷根堡的社会学报告中提到,仅有Stadelheim监狱会让飞来监狱所的鸭子留下来,让所中更生人把照顾鸭子当成是工作。
在关闭比较多无期徒刑的Straubing,允许更生人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饲养虎皮鹦鹉(小鹦鹉),在精神科部门养的兔子房,是大家都喜欢去的地方。另外,也让更生人自己做一个生态园区,养鱼及乌龟。还有两只自己跑来的猫,当然也是这个狱中的动物家族成员。
与相关法律事物的机构中,汉堡市有个矫正犯罪机构的官员Markus Meyer,自2000年起会在他的治疗会谈中,让有受训的治疗狗一起与他出现在会谈中。他的个案大多是曾因家暴或被强暴者,或有这些经历者变成施暴行为人的个案。
在他的描述中,提到有治疗狗的功能,在于让会谈个案与他比较能取得信任感,也会让会谈气氛显得比较轻松。他的比利时同事Nelly Creten更用这样的作法来延伸到到创伤心理个案的治疗。他认为,动物有时会让年轻受害者不仅认为是个被害时如同证人的身份,也让他们感觉动物也和他们一样是被害者。
1983年李大卫在俄亥奥(Ohio)州做研究时,当时Lima的监狱就有15个鱼缸、164只动物,这些动物包括羊、鹦鹉、小虎皮鹦鹉、小黄仓鼠,及其他契齿类如兔子、天竺鼠等动物、鹿以及猫。他报告中提到在监狱的困难时光中,动物是一个特别而且有效的辅助治疗者。
早期这个监狱是关禁一些重犯的更生人,他们原本就不愿与人接触。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们捡到一只受伤的麻雀,更生人暗中带他们到房子里来照顾。监狱中完全没有绿地,除了更生人与守卫外根本没有其他有生命的动物。当管理监狱的人知道他们暗中照顾小鸟时,允许他们照顾小鸟。
这时发生了令人想像不到的事。这些原本对外界毫无兴趣的更生人,开始去抓小昆虫给麻雀吃,让每个更生人都有与小麻雀独处的时间。这是这些更生人第一次与其他更生人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照顾一只麻雀。他们因之与其他更生人有共同的话题,也与监狱管理者聊照顾麻雀的话题。
后来李大卫用学习心理学的治疗原理,让更生人参与一些与动物有关的照料工作,都显示更生人因要拥有动物,而延伸到其他照顾鱼缸等其他的动物照顾工作。比起其他监狱,这个监狱也因为有与动物的互动而减少对管理员及其他更生人的暴力行为,及自杀行为。
李大卫在美国的研究报告,引起了很大的回响与仿效作用。在华盛顿州的Gig Harbour,兽医Leo Bustad与社会中动物与人关系研究的执行长Linda Hines共同在女监狱的研究中,有明显的效果。一个年轻的女受刑人说:“这是过去五年来最好的计划。这个动物与人关系的计划,让我更了解自己,也让我学到很多。原本我以为我是个心死的人,对什么都不再有兴趣。一个星期两次与狗碰面互动的机会让我知道,我对活的生命还是有反应与感动的。”
这个女监所动物与人的计划很不一样。它是让受刑人受训,让他们教育训练狗狗成为可以帮助人家的狗。比如把狗训练成导盲犬、帮助听障人的狗、还有帮助身体残障者的狗。计划中还会教导他们动物习性的理论与实务。
这些女受刑人自愿报名,常需要等待很久的时间才排得到参与这项社会治疗计划。参与计划的人中尤其是女性受刑人,她们觉得第一次透过动物与外界沟通接触。提高责任感,第一次觉得做了有意义的事。另外一个重要的是透过动物,这些受刑人也有机会与监狱外的人与机构接触,当然也达到了所谓正常化的层面。
最后当然会面临到这些女受刑人要与好几个月相处的训练狗分开的状况。让这些女受刑人感到比较轻松一点的是,他们跟狗狗分开后,很快就再接另一只狗的训练工作。她们可以会因为新的任务而减轻与过去狗分开的悲伤。在训练结束后,最重要的是要把狗给残障者,女受刑人还要与残障者共同与狗共同训练14天。当他们看到狗狗可以完成训练而帮助残障人,这种成就感是无法比拟的。相对地也对分开的悲伤较可以释怀。
而且通常训练后一两年,狗狗与残障者都还会继续接受下一个训练计划。因此,与狗狗分开也不是永久地。之后通常女受刑人还是与接受狗狗的残障者有书信往来。另外,这些参与过这项计划的女受刑人,出狱后也没有再犯而成为受刑人的纪录。
另外一个成为典范的监狱是瑞士的Saxerriet。
“这个监狱没有围墙,没有栏杆。进到这个监狱第一个看到的是系着的马,有鸭呱呱的叫声、看到养牛的大草皮,也闻到猪圈。监狱的建筑很像是个学校。受刑人活动是自由的。”
这是1999 年《世界周刊(Die Weltwoche)》的报导。它符合合很多对现代监狱的要求原则,比如是开放的空间、真实而正常的工作生活、不同的教育治疗性的活动安排以及让他们在亲近大自然与亲近动物的环境中,上适合受刑人课程的教育课程。
《基础(Baustein)》杂志报导提到,这些监狱中的重刑犯在数度往返国家机构,常让人感到他们的态度不清楚,唯有当他们接近动物时,他们的态度才是清楚自然地表露。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他们在动物中重新找到信任与人生的希望。他们第一次感到对其他生命体的责任感,也让他们感到在他们此生中第一次有生命需要他们,让受刑人感到被依赖。在监狱中,他们也允许拥有个人在他们的囚禁室中养猫。
在监狱中的杂志报导中提到:
“有些时候我会想到,为什么我要在这?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需要我。只要有一个人或是即使是一只猫,就足以让失去自由的受刑人感到有归属感。这种感觉让人感到人生还有一点光明。大家不要忘记,即使是受刑人也是个人,也有与一般人一样的感觉。
我们需要克服这段期间对我们的考验,当我们对一样东西感到有归属感,对我们在这期间的帮助就很大。我可以想像拥有自由的人,无法想像我们的处境。我们其实也如同其他人一样,也有要保护人的直觉需求,也要有个东西或生命属于我们。当晚上猫咪回到我们囚禁房中,来我脚边磋磨、让我抚摸,我就会忘了所有辛劳与担忧。
每当我无法在之撑下去的时候,看到迪迪(编按:猫咪名)趴在我肚子上,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当我看到他耍宝、玩球,听到牠玩闹声音,我就觉得自己不是单独一个人。我觉得当下这个生命对我产生的意义,也是活在世界上每个人的需求。最后,我非常感谢这个监狱管理,让我能拥有自己的猫。没有这些动物,我的生命将不在有意义,没有迪迪相伴,我的心理情绪将是完全不一样。”
作者:刘威良 来源:刑事法前沿推介公众号(ID:xsfqytj)转载联系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