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征兆判断及威胁评估

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望海/编译

自：韩国国防大学国防管理研究生院论文

【知远导读】本文节选自韩国国防大学国防管理研究生院发布的论文——《通过分析朝鲜弹道导弹发射数据研究威胁评估方法》。

随着朝鲜弹道导弹威胁的不断增加，情报分析人员必须及时准确地做出指示和威胁评估，以制定有效的应对措施，提高军事可信度。因此，本研究旨在找出朝鲜弹道导弹发射的特点，为提高指示和威胁评估能力做出贡献。通过研究证实，内外形势和天气因素会对朝鲜弹道导弹发射产生重大影响。此外，为了详细分析朝鲜弹道导弹发射的现状和趋势，论文通过数据预处理和相关数据的完整性验证，建立了自己的数据库。

文章全篇约2.3万字，篇幅所限，推送部分为节选。

朝鲜对周边国家的动向保持密切监视，其发射弹道导弹的动机多元且复杂，旨在树立金正恩的权威形象、彰显国家实力、强化政权内部的凝聚力，并力图促使美国和韩国调整对朝鲜的政策立场。如下图所揭示的，朝鲜的导弹发射决策流程是一个精细且有序的过程：首先，相关部门会深入分析韩国及邻近国家的政治局势，同时紧跟国际社会的动态变化；接着，这些情报会被汇总至决策层，由专业人员评估导弹发射的必要性和潜在的战略收益；最终，基于全面考量，金正恩会做出是否执行导弹发射的最终决策。

朝鲜导弹发射决策过程

经过对朝鲜导弹发射时机的深入研究 ¹ ，我们发现朝鲜的导弹挑衅行为主要集中在每年的3-5月期间，这一时段恰好与韩美联合军演的时间窗口相重叠。朝鲜此举不仅意在对外界展示其不满情绪，同时也利用4月金日成诞辰等具有重大意义的纪念日，来加强国内团结并巩固政权的合法性。除此之外，朝鲜还倾向于在韩国、美国大选，国会选举，总统就职典礼，以及周边国家首脑会议等重大国际事件前后进行导弹发射，显示出一种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因此，要准确理解朝鲜导弹活动的时机选择，我们必须从结构性和高度政治性的双重维度进行深入剖析。

具体来看，在金正恩时期的导弹发射活动中，大约60%发生在韩美联合军演期间或之前，尤其是在美军增派力量大规模参与的战役级别演习期间，这种趋势尤为明显。例如，2016年韩美联合军演期间，朝鲜发射了光明星4号、飞毛腿及劳动、潜射弹道导弹（ SLBM ）、舞水端等多种导弹，共14枚。同样地，2017年3-4月间，在韩美联合“关键决心”( Key Resolve )和“鹞鹰”、“双龙”演习期间，朝鲜进行了潜射弹道导弹发动机地面喷射试验和5次导弹发射等总计6次导弹相关活动。

从朝鲜军队的年度训练周期来看，导弹发射相对集中在12月-次年4月的朝军冬季演习期间。在此期间，朝军会举行指挥参谋演习、火炮实弹射击等，朝鲜以应对美韩联合演习为借口，将战时准备演习系统化，可以说是金正恩上台以来，朝鲜为了内部治理和军事需要，通过导弹挑衅和威胁言论刻意强化 “四月危机论”，加剧外部紧张局势，积极利用战时准备演习。

导弹发射时间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它与韩国和美国总统选举、议会选举等重大政治事件的时间节点高度吻合。以韩国为例，其最为关键的选举——大选通常在4月举行，而4月对于朝鲜而言，则是一个蕴含深厚政治象征意义的月份，期间包括金日成诞辰和朝鲜人民军建军节两大重要节日。尽管朝鲜国内政治节奏与韩国政治日历之间的关联可能不易辨识，但朝鲜选择在这一时段进行导弹发射，往往能发挥出双重效应。事实上，无论是美国还是韩国的选举及总统就职典礼，都伴随着朝鲜导弹发射的身影。例如，2012年12月12日，即美国总统大选结束仅一个月后，朝鲜便发射了“光明星-3”远程导弹；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前不到一个月，朝鲜又连续两次发射了“舞水端”中远程导弹。而到了2017年，特朗普总统就职后，朝鲜在短短数月内（2-5月）便试图发射多达7枚中远程导弹。总体来看，在美国总统大选及就职典礼前后的1-6个月内，朝鲜发射中远程导弹的行为呈现出一种持续不断的趋势，这反映出朝鲜意图深刻影响美国新总统上任初期对朝政策的制定。

此外，朝鲜还倾向于在韩国、美国和中国举行双边或多边峰会之际进行导弹挑衅。历史记录显示，朝鲜曾在韩美、韩中、韩美日等国首脑会晤前夕发射导弹，如在2014年7月韩中峰会即将召开之时发射两枚短程弹道导弹，以及在2017年4月美中领导人峰会前夕发射一枚弹道导弹。这些举动似乎暗示，朝鲜通过导弹发射，意在引起周边大国在峰会上对朝鲜问题的关注与讨论。

朝鲜在其重要纪念日进行导弹活动的现象较为频繁。特别是在4月份，除了金日成的诞辰（4月15日）之外，还有金正恩被推举为劳动党第一书记纪念日（4月11日）、金正恩被推举为国防委员会第一委员长纪念日（4月13日）、授予金日成大元帅称号纪念日（4月13日）、授予金正日元帅称号纪念日（4月20日），以及朝鲜人民军建军纪念日（4月25日）等重要纪念日都集中在这一时期。此外，这一时间段大部分与韩美联合军事演习重合。因此，“4月危机论”实际上可以解读为是朝鲜内部需求与应对韩美联合军演的反应相结合，导致朝鲜导弹挑衅行为呈现出结构性出现的现象。

7月份同样是一个朝鲜导弹活动活跃的时期，这与金日成逝世日（7月8日）和停战协定签署日（7月27日）等重要纪念日相吻合。

有观点认为，朝鲜在2017年5月韩国新政府成立后至同年9月期间，连续发射了“火星-12型”等中远程导弹，这表明即便是在寻求对话或建立监控机制的时间点上，朝鲜也会根据自己的计划和意愿选择发射导弹的“我行我素”行为。然而，从导弹活动模式的角度分析，朝鲜在考虑形成的局势、技术需求以及政治信息的复合因素的基础上做出决策。

2018年4月，朝鲜在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宣布了“核武器与导弹暂停”的决定，并在大约一年的时间里停止了弹道导弹的发射，这是朝鲜导弹活动与国内外形势及政治决策紧密相关的典型案例 ² 。2019年2月末，美朝河内峰会破裂后约两个月，即5月初，朝鲜的导弹发射活动再次恢复，这可以视为朝鲜军事行动模式和计算公式的重复表现 ³ 。

征兆判断及威胁评估

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征兆清单

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征兆判断的核心要素，除了形势和气象因素外，还包括通过各种监视侦察资产收集的信号情报（ SIGINT:Signals Intelligence ）和图像情报（ IMINT: Imagery Intelligence ）。如下图所示，韩美侦察卫星、侦察机等侦察资产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在朝鲜半岛上空飞行，随时掌握朝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WMD ）的相关动态。

韩美监视侦察（ ISR ）资产

例如，通过信号情报可以捕捉到朝鲜高级官员的移动或特定活动准备的迹象，如下图所示，通过图像情报可以识别金正恩专用列车 ⁴ 的移动、咸镜南道新浦的 ⁵ 鲸鱼级潜艇相关异常活动等。

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征兆相关图像情报

* 资料来源：根据38 North ( www.38north.org ) 卫星图像重新编辑

然而，仅凭这些信号及图像情报来全面判断和评估弹道导弹发射的征兆，仍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举例来说，2018年朝鲜宣布暂停核试验和导弹发射的特定背景下，若美朝、韩朝关系和谐稳定，且国际社会未对朝鲜采取进一步的制裁措施，那么朝鲜出于抗议动机进行导弹发射的可能性会显著降低。同样地，在梅雨季节或台风侵袭等恶劣的自然天气条件下，朝鲜也不太可能选择进行导弹发射活动。以台风沿日本海北上为例，如果此时通过图像情报观察到新浦的鲸鱼级潜艇停泊在码头且未被识别为准备发射状态，那么，该潜艇更可能是在出海下潜以躲避台风，而非出海执行潜射弹道导弹（ SLBM ）的发射任务。

因此，结合朝鲜弹道导弹发射的基本征兆判断要素（信号/图像情报）和第三章中通过朝鲜弹道导弹发射数据分析得出的6个征兆判断要素（内部、外部、军事形势，气温、风速、降雨），整理出以下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征兆清单，如下表所示。

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征兆清单

上述表格是用于识别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征兆的基本要素和条件的一个示例列表，可供现场的情报分析人员们用作核对表。

朝鲜弹道导弹威胁评估

通过数据分析得出的征兆判断要素和征兆清单为基础进行威胁评估。通常，威胁评估与某一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以及随后产生的影响程度成正比关系 ⁶ 。这种威胁的关系如下所示：

威胁( Threat ) = 可能性( Likelihood ) × 影响( Impact )

用户可以根据威胁的具体水平、环境条件、范围等因素适当调整阶段的数量或各轴的划分 ⁷ 。因此，为了进行威胁评估，首先需要在用户层面定义可能性和影响的标准。

如下表所示，朝鲜导弹发射的可能性分为非常低（ Rare ）、低（ Unlikely ）、可能（ Possible ）和高（ Probable ），并按等级分别赋予1-4分。每个等级根据信号或图像信息、形势、气象因素的相应程度进行评估。

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可能性评估标准

影响水平如下表所示，分为低（ Low ）、中（ Medium ）、高（ High ）、极高（ Very High ），根据不同导弹的射程、拦截难度、战略价值和象征意义进行分类。与影响相关的征兆判断需综合考虑通过信号/图像信息直接或间接获取的特定导弹异常活动、形势因素的重要性以及气象因素。

例如，如果卫星图像捕捉到能够发射洲际弹道导弹、空间运载火箭的东仓里导弹基地一带人员和设备活动增加，同时，朝鲜国内最重要的金氏家族成员生日即将到来，并根据天气预报预测该地区未来天气良好，则可以评估影响为极高（ Very High ）。

朝鲜弹道导弹影响评估

在计算出可能性和影响得分后，通过相乘得出威胁水平，如下表所示，可以将威胁水平评估为轻微（ Minor ）、中等（ Moderate ）、重大（ Major ）、严重（ Severe ）。

朝鲜弹道导弹威胁评估标准

参考可能性和影响标准，可以将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威胁以下表形式展示并评估为矩阵（ Matrix ）形式。

朝鲜弹道导弹发射威胁评估矩阵表

征兆判断及威胁评估案例应用

朝鲜于2022年3月16日发射了火星-17型洲际弹道导弹的例子中，其威胁水平评估如下。首先，假设韩美侦察资产通过收集的图像信息识别出了平壤顺安机场一带的人员和装备异常活动。当时的情况是在2022年3月9日韩国总统选举后的敏感时期，根据这些条件判断弹道导弹发射威胁，可以分别按照下方两个表格中的标准对信号及图像情报和形势情况进行判断。

信号/图像信息判断

形势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