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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导演的绅士性格和浪漫主义,到他这里大约是绝唱了

iWeekly周末画报  · 公众号  · 社会  · 2016-10-10 21:05

正文

本文转自 虹膜  公众号瓦依达经典电影回顾

今天,波兰伟大的导演安杰伊·瓦依达在华沙去世,享年90岁。被称为“波兰电影之父”的他,不仅以无数杰出的作品开启了波兰电影的新维度,也以独特的视角还原了波兰的历史篇章。斯人已逝,作品不朽,大师走好!

▲ 安杰伊·瓦依达(Andrzej Wajda)

瓦依达是“波兰学派”的旗帜人物,获得过奥斯卡外语片奖,二战三部曲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他是一个有争议的电影创作者,一直工作到本世纪。

▲瓦依达的新作《残留映像》(Afterimage)讲一名画家兼教授在苏联统治时期受尽压迫,最后只剩下左脚和右手,但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仍坚持自己的艺术良心。本片刚被提交为波兰参选奥斯卡外语片的代表。

不熟悉波兰的历史,很难读懂安杰伊·瓦依达电影里略去不表的那部分。

波兰导演中间,隔代遗传的传统士绅性格、十九世纪浪漫主义传统和知识阶层的自觉,到他这里大约是绝唱了,这种性格,在安杰伊·蒙克、克日什托夫·扎努西身上难以觅到,更不要说波兰斯基和耶日·斯科利莫夫斯基这类人了。

他是个典型的波兰人,像迷恋自己命途多舛的祖国一样,迷恋失败和无望,即使低到尘埃里,仍保留着高傲,不屑于拉拉杂杂的小事。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死屋手记》里写到过波兰的苦役犯,那是些贵族,“几乎不与其他人来往……以冷冰冰的、叫人无法接近的谦恭有礼的态度把自己同别人隔绝起来”。

波兰人的性格让瓦依达无可救药地多管闲事,关心天大的事情,他体内还留着施拉赤塔的基因,否则不会在1983年拍《丹东》直接讽刺雅鲁泽尔斯基的戒严令,也不会用《大理石人》、《铁人》和《希望之人》给团结工会立传。

▲瓦依达代表作品

批评家嫌他选择的主题太正太大,现在看,《丹东》的确不如基耶斯洛夫斯基同样主题的《无休无止》来得灵活和曲折,没那么柔肠百结,也没有那么深刻。

▲《丹东》拍摄现场

跟同代导演相比,瓦伊达太古典了,在崇尚拼接艺术和反对阐释的二十世纪后半叶,他是个有些笨拙的巨人,让日渐转向自省、遁入梦境的艺术电影界觉得尴尬,他更像一个五十年代的导演,有霍华德·霍克斯、约翰·休斯顿和卡罗尔·里德的影子,又多一些独特的波兰风味。

“浪漫主义”、“英雄主义”、“巴洛克式的镜头语言”是评论者喜欢用在他身上的词。这些词似乎让人回到“波兰的普希金”亚当·密兹凯维奇生活的十九世纪。而我们知道,瓦依达执导过密兹凯维奇最著名的叙事长诗《塔杜施先生》,就艺术风格来讲,拍密兹凯维奇,全波兰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1945年可以说是波兰电影的“零年”。战前一代的导演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被关在集中营或劳改营,再没有回来。一切都从零开始。华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战争结束三年后,政府选择在罗兹成立一个电影学校,等华沙重建结束,再搬回首都。没曾想,电影学院从此再没离开过罗兹。

1949年入学的瓦依达是罗兹电影学院较早的那批学生,那时被它录取还不甚难,瓦依达几乎是误打误撞地考了进去。短短几年之后,这里就成了象牙塔,波兰斯基入学极尽曲折,最后靠着在瓦依达电影里当过演员的经历才挤过独木桥,基耶斯洛夫斯基更是考了三年才考上。

瓦依达并不喜欢罗兹,也不喜欢这所学校。他和波兰斯基都是克拉科夫人,跟文化古城克拉科夫比起来,罗兹肮脏,破旧,是个工业城市,化工厂和纺织厂昼夜冒着烟雾,玻璃糊着一层灰,马路不由分说地笔直,缺乏魅力。他从来没喜欢过这里,在他的电影《福地》里,罗兹尽是勾心斗角。

▲《福地》剧照

后来,1955年,波兰建立了名垂影史的电影小组制度,瓦依达加入的是后来以“波兰电影学派”闻名的Kdar小组,小组的领军人是他克拉科夫的老乡耶尔齐·卡瓦莱罗维奇,他处女作《一代人》里的演员,竟然有不少是他克拉科夫美术学院的校友,像齐布尔斯基、波兰斯基,甚至卡瓦莱罗维奇也是。

▲《一代人》

少年时期在克拉科夫度过的那些年,对瓦依达风格的影响有至关重要。基耶斯洛夫斯基曾经说,“人的一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童年吃早饭时拍你手的那个人。四岁时因你吃早饭淘气而打你的那个人,后来会把第一本书放在你床头。”

瓦依达并没有贵族血统,他爷爷是克拉科夫远郊的农民,父亲一辈的兄弟四人靠自己努力,进入了知识阶层。父亲成了一名骑兵军官,二叔后来是火车站站长,三叔开了一家很大的锁店。瓦依达自诩为“知识阶层的第二代”。

“知识阶层”是二十世纪波兰社会的独特景观,这里的知识分子相信自己有独特的操守和责任。米沃什说,“除了这儿,在欧洲任何地方,艺术家、作家和学者都不曾享有这样至高无上的特权。……知识阶层的‘士绅文化’残存至今,在波兰农民和工人身上都有其痕迹。”

瓦依达回忆父母对的影响,说,“父亲和母亲是那种为他人工作的人,我想,那时波兰知识阶层的身上都有这种品质,你不可能不这么做。要为他人活着,而不是为自己。”——瓦依达在意的是“为他人活着”几个字。

他所有电影的力量都来自它们介入某些重大论争的方式,在所有的事件中发声,不管是历史的,意识形态的还是社会的。于是,在单纯电影不能满足他的时候,他进了政府,做了议员。

二战开始时瓦依达才十三岁。之后那几年,他随大流加入了国家军,却没有参加地下活动,更没有去几百公里外的华沙参加过起义。因为缺少身份证明,沦陷期间,他不得不每天待在屋里,在三叔的锁店里帮工,不能出门,连公交车都不敢坐。所有外界的消息都是听人说的。

二战期间,在叔叔们的保护下,瓦依达错过了所有的重大事件。也许正因为没有参加过任何波澜壮阔的行动,他才有浪漫的虚构,才会放心大胆地憧憬二战中那些被绞杀的英雄主义,于是乎,他呈现的抵抗运动是活力满满的《一代人》,他重构的华沙起义,是宿命论的悲剧的史诗《下水道》。

▲《下水道》海报

而在参加过起义的安杰伊·蒙克眼中,华沙起义则是《英雄》这样一出讽刺剧。在地下组织里历练过的电影人,经历同一条船上的过尔虞我诈,没有黑白分明,也不再提什么光明磊落,英勇与浪漫被污泥黏住,直不起身。与瓦依达不同,他们作品里充斥的是猜忌和怀疑(耶尔齐·卡瓦莱罗维奇的《夜行列车》),或者众说纷纭的罗生门(蒙克的《铁轨上的人》)。

▲《下水道》剧照

瓦依达的父亲死于卡廷惨案。但是,直到1989年,他都不知道父亲已经死在了那儿了。于是父亲的缺失成了悬置在空中的一件事——父亲不在了,但是随时可能回来。一切都在焦虑与等待中间,悬而未决。

“1939年9月1日,我的童年断崖一般结束了。我开始苦苦等待父亲回来,而每一个圣诞节都在提醒我,又是一年过去了,而他依然缺席。”全家每年都在等父亲回来,1945年战争结束,瓦依达去克拉科夫学美术,母亲依然留在Radom的驻地守着。

▲《卡廷惨案》海报

到1950年的时候,全家人终于明白,他大约是永远不会回来了。五十年来,家族墓地上一直没有父亲的名字,他肯定假想过,如果写上父亲的名字,父亲有一天回来,就会荒谬地发现自己被剔除出这个世界之外了。

《灰烬与钻石》讲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吗?一个人活着,却不被这个世界需要了。电影里所有人谈论的都是华沙,马切克、酒吧招待、旅馆前台的老头,都在谈华沙,安杰伊在任务结束后也要“回华沙”。

▲《灰烬与钻石》剧照

看完电影,人们只记得华沙,却不知道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在哪里。华沙是“别处”,而且这个“别处”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了。像希特勒说的,它已经成了“地图上的一个点”。

以前的华沙需要这些人,现在不是了,红军进去了。华沙的栗子结果了,摘的人却不是他们了。电影最后,老头让马切克给华沙的一条街道捎好,马切克没理他:他自己也回不去了。缺失的意象和别处的意象一直蔓延在《灰烬与钻石》里,它想说的很多,总欲言又止。

点击阅读:波兰导演大师盘点



撰文:艾弗砷

转载自公众号:虹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