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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葛三两事

反常  · 公众号  ·  · 2018-06-25 10:53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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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波和老葛)

跟老葛认识时间不算长,应该与 CIFF 有关。这个独立电影节是否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有影响力,我不清楚。不过,因为这个电影节十来年一直在南京搞,我不可能不知道。其间,我有过不多的几次观影经历,多数是以昏昏欲睡而告退——这是关于中国独立电影的问题,此不赘—— 2012 2013 ?曹恺他们叫我过去做短片单元的评委,这才知道老葛是这个电影节长期的赞助人。

有一年(之前还是之后?我忘了),符马活来南京,叫我跟他一起去了老葛办公室。是这样的: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符马活是广东湛江的少年诗人,老葛是江苏高淳的少年诗人,这些已经四十多岁的少年诗人在一起搞什么聚会。因为烟酒茶和交谈,我才对老葛产生了所谓的“第一印象”: 1 、应该挺有钱的吧,有城市名人大酒店整整一层楼的公司资产和挂在墙上的林散之的字以及办公室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董家具为证。 2 、老葛说话听不清楚,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亦无表情和眼神辅助表达,交流颇为吃力。 3 、我的很多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后来,老葛搞诗人手迹展,叫我去玩。这次我出了个大丑。吃饭时我跟欧阳江河说,江河老师,我是看你的诗长大的喔。欧阳说,那你看过哪些涅?我说具体名字忘了,总之青春期的时候我反复读过《五人诗选》,除了北岛、顾城、杨练和舒婷,第五位不就是您老人家嘛。欧阳一愣(有没有不快我不知道),然后谆谆教导我,此江河非彼江河喔。闻听此言,我只好多喝了一杯以示尴尬。我记得的是,一旁的老葛笑得最欢。

也不知为何,老葛后来一有空就喊我喝酒。他请我的局也很怪,就他自己一个人,一身休闲,揣着一瓶泛黄的老酒出场,在他公司附近一些在他看来“菜不错”的地方吃喝。他说他锻炼,不怎么喝,我虽爱喝(何况难得一见的老酒),但酒量一般,大半瓶酒全靠我受着,有点吃不消。所以后来,我都会带个人共赴。跟我一起出场最多的是顾前。这也是有原因的。顾前早年在朝天宫地摊上“斥巨资”买了不少“古董”,自以为可以跟老葛探讨相关问题,并还隆重取出几件请老葛过眼。总之,一来二往,老葛再找我的时候,就会问:顾老师应该也闲着吧?果然,顾老师每次都闲着。

前年还是去年夏天,老葛问我南京近郊有没有比较空旷的地方,他要做个法事。我说我的老家八卦洲可以。于是他拉上我和顾前去了八卦洲,在一块向阳的农田里,同行的道士觉得此地甚好。于是道士就做了法事(无非念咒和烧纸)。今年我才从老葛夫人陈赟处知道,该法事是为她做的。道士觉得他们家一个地漏还是排水管什么的不对,对陈赟有所妨碍,需此一行。说到陈赟,我也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鉴于陈赟形象像个小姑娘,我悄声问老葛,这是你那个读初中的已经变声的浓眉大眼的儿子的亲妈吗,你确定真的是原配?老葛又笑得很欢。

八卦洲那次,我们没有及时回城,而是找了家农家乐吃晚饭。这家馆子养了一笼子孔雀,还有个水塘,里面鱼背黝黑,游来游去,所以老葛叫服务员把桌子搬到孔雀笼子附近吃喝。一侧孔雀啼鸣,另侧鲫鱼戏水,上有万丈晚霞。从对岸看过去,必有我等的倒影在塘中荡漾,画面也算可以。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撒尿,我在水渠边还发现了一条因为逆流而上搁浅在泥地上的鲫鱼。一方面,它体型硕大,掂在手中,没有半斤也有八两;另一方面,只见它腮页一张一翕,甚是可怜。我拎着这条鱼返回酒桌的时候,老葛建议我把它放回池塘,我照办了。

现在想来,我的朋友圈在 2017 年真的发生了不少事。一个朋友跳楼自杀了(老葛也认识此人,我好像还站在老葛办公室 47 楼的落地窗前跟他谈论过这事),另外就是年底期间我发现两个热衷给我点赞的人很久没有给我点赞且音信杳无,一个是老牛,另一个就是老葛。但我没有多想,在我看来,老葛应该是很忙的,他哪次找我玩不是因为忙里偷闲呢。直到过年,我跟老牛的儿子吃饭,才知道老牛已经过世。但我仍然很迟钝,没有替老葛担心什么。然后就是今年春天的某一天,陈赟联系我,告知老葛于 2017 11 月昏迷,至今未醒。我很震惊,也很恐惧。尤其是到了老葛所在医院时,委实被整整一层楼的昏迷病人吓坏了。他们睁着眼睛昏迷,呼吸的声音(有呼吸机)很大,像这个医院到处在漏风。这也使那些肉滚滚的置身于日常工作中的医生护士看起来很不真实。老葛不在病房,被推到什么地方例行检查了,在见到老葛之前,我甚至告诉一个看上去很有经验的女护士说我有点怕,这必然招致该护士的讥讽。好在老葛终于被推这回来了,像一床被盖卷一样被医护人员从推车上挪到了床上。真好,老葛没有变样,不知为何,我顿时对老天或是什么充满了感激之情。

我对老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葛啊,我娶老婆啦,刚刚登记不久喔。这倒不是老葛多么关心我的私人问题,他不会庸俗到这个份上。相反,他妻小健全,倒经常建议我不用结婚。我也未尝不觉得他所言极是。只是造化弄人,我居然悍然地把婚结了。想来这个消息足以让老葛惊讶,以至于发出他那种吞吞吐吐的笑声来吧。

看望过这一次,一直想再去,但囿于种种原因,都没去。也许是顾前一直跟我说想跟我一起去吧,我在等他?只是顾前去年年底被电动车撞了,成了临时性残疾人士。剩下的是我跟脚上打了石膏的顾前坐在后者的家中喝酒,不断地谈到老葛。不知为何,这两年,我的酒量好像越来越差,每次都有点大的意思,只依稀听到顾前“多好的人”“等我脚好了”之类无力的话。确实无力,和顾前喝完,我总是疲惫不堪脑子一片空白行尸走肉般地走了。何时走的?怎么走的?第二天想来一概不知。庆幸的是,自己是在自己的床上一概不知的。惟愿老葛某日醒来亦有此感。

2018/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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