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 15018431136(微信同号)
2400年前,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所有的鸡都从鸡蛋孵化而来,所有的蛋又都是由鸡产下的。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论证,孰为因果难以界定。于是,他得出结论:这是一个无限的序列,没有真正的起源。4个世纪后,哲学家普鲁塔克(Plutarchus)在他的散文集中指出,这其实是一个“伟大而重要”的问题,因为它直指一个终极命题:世界是否有一个开端?
企业管理同样面临着这样的终极命题:管理是否有一个开端?企业和企业家必须对“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做出肯定性假设。
先有鸡后有蛋,华为拥有的就是“人”的力量
10多年前,华为一次高层务虚会就这个问题辩论了两天,甚至拍着桌子辩论,最后的结论是“先有鸡后有蛋”,人是企业管理的核心要素,是企业持续和健康发展之根本。摩托罗拉公司创始人保罗·高尔文(Paul Galvin)的管理名言是:“摩托罗拉一无所有,它所拥有的就是人的力量。”
“先有鸡”,就从根本上决定了人力资源管理的第一性法则是激励,是建立一个有效的激励体系,而不是日常可见的招聘、培训、任用等技术层面的工作,激励贯穿于这些日常工作的所有层面之中,是人力资源管理的基座。
常见的激励有三种类型。
保健型激励。企业的用人文化偏于保守,那么,它的激励观就大多是保健型的,易于兑现的,激励手段也比较单一,其突出特征是低薪制,或者是低薪制+高提成(高奖金),这种激励观的前提假设是:先有蛋后有鸡。
对等型激励。企业认可员工的教育背景、工作资历、经验与能力,从而承诺给予基于人才市场均值的对价激励。大多数的普通企业基本实行的是对价激励,即能力预估基础上的一分能力一分报酬。
激进型激励。以华为为例,华为的企业性质――民营与知识密集型企业,低起点以及创始人的宏大格局,决定了华为激励观念和行为的激进性。我在《华为访谈录》一书中记录了华为在“一无所有,四大皆空”的创业初期许多关于激进激励的故事,这种激进激励观早期是朴素的,激励行为是随意的,包括随意地加薪,随意地发奖金,随意地配股,随意地提拔和任用等,后来逐渐演化成华为人力资源管理的理念体系,进而形成了一套理性的、系统的、复合型的激励制度。
华为2019年实行的“天才少年”招募计划就是典型的激进激励――一种悬赏式的“预支激励”,不限学历,不限学校,不看综合能力,而是看应聘者的破题能力,看他们在数学、物理、计算机、材料、智能制造、化学、芯片等相关领域的理论研究能力,年薪起点为120万~200万元人民币。
对不同人,对处于不同阶段的同一个人,每一种激励手段所产生的效应都有其概率性逻辑。但总体而言,管理者必须对主观概率既充满信心,又保持适度谨慎。管理者认为很可能发生的激励结果虽然经常会发生,但他们认为不可能产生的负面结果也可能经常发生。最佳的激励机制具有如下特征:物质与精神的复合激励,事业平台激励,偏于激进的激励,差别化激励,普遍激励,具有可复制性的激励;当然还包括负向激励:惩戒。我在后面的不同章节中会对此分别阐述。
企业人力资源部的工作表面看是一个招聘人、培养人、识别人、选拔人的过程,但它也是一个识别风险与把握机遇的过程。用人是企业最大的风险,也是企业最大的机遇。人力资源部是企业的“肚脐眼”,关乎企业生死。
企业家是天然的风险家,企业家精神的核心是冒险精神,商业的本质是在不确定世界的一种风险经营活动,其中包括法律风险、创新风险、市场风险等,但归根结底是用人风险,而管理的内涵之一则是关于人的风险假设和机会假设活动。如果企业的人力假设哲学是“先有鸡后有蛋”,那么企业家就要乐于面对用人风险,善于驾驭用人风险,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门就既要把好“选人关”,又要以更开放和更包容的举措为企业招揽各类专业人才:奇才、天才、英才及任正非所称的“歪瓜裂枣”。
“大不了看走眼了几个人,招错了几个人,用错了几个人,但华为几十年毕竟看对了和用对了更多的人,大浪淘沙,淘出了一大堆的金子。”华为一位前主管在华为工作了将近20年,现在是另一家大型民营企业的人力资源总监。他非常感慨地对我说:“华为在用人文化上鼓励试错,老板在招人和用人上舍得撒银子,结果大把大把的银子换来了一堆堆的金子,堆起了华为的人才金库,而国内很多企业用人比较保守,人力资源部门也不愿承担用人风险,也不愿意给看中的人才承诺更好的待遇,还有些老板吃过用人不当的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用人问题上把忠诚放在首位,而忠诚与否是很难评定的……”
罗伯特·博世的名言是:“不是因为我有钱才给工人开工资,而是我给工人开了高薪,这才变得很有钱。”
人力资源管理悖论:鸡与蛋的辩证逻辑
承诺是观念,兑现是行为。激进承诺与充分兑现是优秀企业的普遍特征,而优秀企业家的普遍特征是敢于承诺、激进承诺,不仅有纸上的契约承诺,也有经常性的“非契约承诺”,同时又能够信诺一致:写在纸上的和说在嘴上的都能够充分兑现,哪怕在企业遭遇重大危机,比如现金流短缺时,也竭尽一切可能去兑现对客户、供应商和员工的承诺。
“我们要一碗米,他给你十斗米”
任正非是激进承诺与充分兑现的经典案例。我访谈华为高中层管理者时,会经常问道:“你如何评价任正非?”他们的一个共同看法是:“爱拍胸脯,饼画得很大,但从来说到做到,而且记忆力很好。”有高管评价道:“我们要一碗米,他给你十斗米;你准备了一顿大餐,他给你十根金条。”华为前“蓝军司令”白志东评论称“任总的最大特点是言行一致,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言行一致的老板太少了……”一位华为资深高管对我说:“华为早年本钱少得可怜,增长得又太猛,拖欠过供应商的钱,但后面几十年,公司从来没有拖欠过客户的一分钱、供应商的一分钱、员工的一分钱,当年还四处借钱给员工按时发工资、发奖金,IBM顾问在公司做咨询时,老板动不动问我们给顾问的钱付了吗,催促财务室赶紧付款……”另一位高管甚至认为,华为成功的秘密武器“第一是公司每个阶段的雄心都大得离谱,第二是能把离谱的事做成功,第三是努力做事的人都能从成功中获得利益,收获成就感……”
然而,任正非和华为的承诺与兑现体系也是一个悖论统一场。先有鸡?是的,但是“鸡”在激进激励下必须“生蛋”,生更多的蛋,生银蛋、金蛋。所以,当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天才少年”或者业界一流专家进入华为时,他们和其他人的待遇起点是不同的,他们之间的待遇起点也是有差别的,但是当他们跨进华为大门的那一刻,理论上就与每位华为人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无论天才、地才,进入华为后,都是“不以身份论英雄”,而是以结果与贡献论英雄,以结果与贡献获得价值评价和价值分配,这包括薪酬、奖金和晋升等激励,而他们的教育背景、过往资历、已证明的能力等存量优势都在事实上被“清零”了。
以每个人的“存量优势”确定其起点激励,是对其过往教育等综合成本投入、已证明的能力、过往成就的认可值,更是一种关于其未来贡献的期望值。企业是以数字多寡、数字增减、数字优劣为衡量基准的绝对刚性组织,企业对员工的保守承诺或激进承诺都是期待其过往的能力得到延展,未被发现的潜能得到激发,从而给企业带来更大和更好的回报,因此,以结果和贡献对员工进行价值评价与价值兑现,是企业唯一正确和公平的选择。
华为对员工的激进承诺与充分兑现,高薪酬、高奖金、高福利等,在本质上是员工自己努力的成果。
2012年底,华为在某国中标近10亿美元,攻克了多年未拿下的“大粮仓”,公司给了参与竞标的团队700万元人民币奖金。第二年上半年,合同签订后,任正非拍板再奖励1 000万元,所在地区部总裁表达出异议:“老板,1 000万太多了,我不敢要,压力太大,哪有一个项目奖这么多的?我虽然一分钱不要,但我内疚啊……”任正非接连打了5个电话给他:“这钱本来就是弟兄们挣的,弟兄们在一线干活不容易,要给大家分好钱啊……”在双方反复沟通后,最终按700万元再发放一次奖金。
多劳者、贡献者“发财”,多劳者、贡献者“升官”,这样的双向承诺与兑现一旦形成铁律,鸡与蛋的良性循环生态便自然形成了。这里的关键仍然在于企业家的认知:成绩是谁获得的?增长靠谁实现的?天下是谁打下的?如果企业家将这一切主要归因于个人的战略神通与长袖善舞,归因于资本的无所不能,劳动者、奋斗者的利益所得就变成了老板与资本的“恩赐”,其因果效应将大为不同。
华为的阶段性成功,从根本上说是任正非和华为的决策层清楚解码了“鸡”与“蛋”的辩证逻辑,并坚定和长期奉行之;是华为的20万知识型劳动者理解了“蛋”与“鸡”的辩证常识,并坚定和长期奋斗之。否则,一切的成就与辉煌都将不复存在,或难以持久。
来源:本文节选自《在悖论中前进》 田涛 著,经湛庐/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授权发布。长按二维码或点击“阅读原文”报名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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