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远去的伐木工具

曾经几时，东北山林里最红火的日子要数冬季伐木，林区人管它叫“冬运”。说明白了，就是林场人起早贪黑，使尽吃奶的力气砍伐林木，运出山林的过程。要比谁的功劳大，都会自豪地说，当然是伐木工具。如今林区彻底停伐，虽然它已经默无声息地站在历史的角落里，退出历史舞台，但人们还是经常想起它，想起那些曾经被视为宝贝一样的工具，如数家珍。

闯关东人走进东北山林伐木，早期使用的工具是大斧。据《绥棱林业局志》记载，1903年，开始有零星“木帮”进入绥棱林区，在建兴经营所附近的黑崴子和跃进林场的八号闸伐木。所谓“木帮”就是由多人自愿结合起来的一个个神秘的伐木组织，它是时代的产物。对内按照帮规进行统一管理，人与人之间的为人处事讲究一个“义”字，对外同舟共济，自保安全。

那斧刃足有半尺宽，闪烁着雪亮的光，透出寒气，人们管它叫大片斧，伐木人像宝贝一样小心呵护它，平日里要用帆布包裹着，外人很难见到它的庐山真面目。主人下班后不吃不喝，饿着肚子，也要先磨大斧，两臂用力推拉，直到磨得亮光闪闪才罢休。

砍树时两人一组，每人手握一把大片斧，先确定树倒方向，然后树两边各站一人，形成对撇，抡动臂膀，你一斧，我一斧地交替砍上、下茬。密林之中，两条弧线滑动，寒光耀眼，十分威武。同时嘴里随着节奏发出“嘿、嘿、嘿、嘿……”的腹音。这是力量的爆发，也是苦难的舒展。随着“咔嚓咔嚓”的响声，一棵大树轰然歪倒下去，树枝、树冠宛如一把大扫帚从天而降，瞬间砸倒一片小树，残枝横飞，雪花四溅，煞是壮观。

大斧砍木效率低，每天可砍伐40厘米以上林木15棵以上，一天不停地工作，劳动强度十分大，没有好的身体，根本干不了这个活，当时伐木的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斧，历史上曾经作为兵器，征战沙场。就像将军的宝剑，出鞘就要伤人。但太平年间，更多被用于生产、生活，造福人类。

早期东北深山老林，大树墩子有将近1米高，被称为佛爷座子，跑山人认为它是山神的座位，走累了，也不敢坐在上面休息，否则，就会迷山，轻者几天走不出来，重者丢掉性命。这神乎其神的大树墩子，其实就是大肚子锯的杰作。

大肚子锯也叫二人拽，长度大约1.6米，因为中间锯齿向外突出，形状像孕妇挺起的大肚子而得名。相传俄国人修筑中东铁路，来此盗伐林木用的就是它，而后逐渐在东北林区得到普及。20世纪60年代引进的苏联电影中，就有使用大肚子锯伐木的片段，足以验证这个说法。

绥棱林区建局后，延续这种采伐方式，一直到1959年才结束。大肚子锯伐木需要两个人共同完成，树一边一人哈着腰，把锯端平，你推我拉，一来一往地锯树，就像流传于东北地区的儿歌唱词“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一样。伐树时先拉出下茬，下茬时有向下倾斜角度的一道锯口，也有元宝形状的两道锯口，还可用大斧砍出下茬，一般深度要达到树干粗度的1/4，这样有利于树顺利倒下。然后再锯上茬，到树木开始倾斜，发出“嘎、嘎”的树枝断裂声，伐木人开始用很慢的唱腔喊伐木号子：“顺-山-倒-了！”或者是“横-山-倒-了！”提醒旁人树倒的方位，以防砸伤同伴。语调悦耳悠扬，满山回音缭绕，经久不息。据传说，伐木人相信树是山神的臣民，是有灵魂的，喊号子是告知山神一声，要把它的人带走，不得已而为之，不要怪罪。

使用大肚子锯伐木虽然效率高一些，但危险系数大，并且留下的树根高，浪费资源。

弯把锯，透过它奇特的名字，就会知晓，它是锯把向下弯曲，与锯身呈45度角，一人操作的伐木工具。听山里老把头讲：“‘9·18’事变后，日本人加大对中国东北地区森林资源掠夺，特别是作为战略物资的军用木材成为急需，为了满足需求，不断加大采伐量，开始推广使用弯把锯伐木”。当时人们管它叫“火锯”，比现在的锯身长，可达1.1米多。

全国劳模，铁力林业局的马永顺，在国家需要木材时期，凭借一把弯把锯，创造了一个个伐木神奇，成为林业战线上的领军人物。弯把锯不仅携带方便，使用灵活，而且能在高山坡陡、地形复杂的条件下较安全工作。原始林中，大树漫山遍野，弯把锯显得有些单薄，只能望树兴叹，看着别人大显身手，弯把锯有一定的局限性，只能采伐径级小的林木。

弯把锯有多种型号，最受欢迎的当属地球牌和林工牌。地球牌弯把锯是进口日本的铁片，锯身窄小，钢口硬，手指一弹能发出清脆响亮的回音，十分受用。林工牌弯把锯采用的是国产铁片，锯身宽大，锯木时虽然略显笨拙，但是锯口不跑偏，很耐用。

锯经常伐木，锯齿就会磨得发钝，此时，需要伐锯才能继续使用。伐锯也叫锉锯，就是把锯齿锉锋利了，干活才能得心应手。在林区有这么一句话叫：“伐木容易，伐锯难。”林区职工都懂锯，但没有几个人懂得锉锯，必须请伐锯师傅帮忙。

林区木材生产实现机械化作业以后，人力伐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20个世纪50年代末期，绥棱林业局开始推广使用油锯伐木和造材。油锯是依靠油料驱动锯链的动力伐木工具，伐木时两人一组，一名油锯手，另一名是做辅助工作的助手。油锯手伐木时，要先把油门开到最大，在逐渐收回，并且双手握紧，防止前倾；在陡坡工作时，使用者一定要站立在树的上部或者侧面，确保自身安全。油锯伐木速度很快，几分钟就撂倒一棵大树，台班日采伐量可达80多立方米，是人力伐木生产量的10倍。

伴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油锯更新很快，型号总体可分为四代。第一代是哈尔滨林业机械厂仿前苏联制造的卫星牌油锯；第二代是20世纪70年代使用，广西柳州制造的友谊牌051型油锯；第三代是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之后，生产厂家很多、很杂，主要有柳州制造猛狮牌85油锯，以上三代都是高架油锯。进入21世纪之后使用的油锯，是现代化程度更高、品牌更多的第四代无高架油锯，有代表性的是柳州制造的猛狮牌85油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