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爱偲跨国相亲俱乐部的官网首页,写着一句口号——“娶妻不到乌克兰,后宫三千也枉然”。背景照片里,他西装领结、翘着腿端坐在酒店大厅中央,被20个乌克兰美女包围着。
哈尔科夫时间早上八点,大师兄从睡梦中睁开眼,发现同屋的二师兄又不见了。这是他们到达乌克兰的第四天。四天来,二师兄每天天没亮就出门跑步,跑完步还要去酒店的健身房做上十组腹肌撕裂者,即使前一天晚上在酒吧喝到宿醉也不例外。
“天儿好,没雾霾,这么好的天儿不出门跑跑多可惜”,虽然二师兄的口气轻描淡写,但大师兄心里清楚,这个家伙是在为了今晚的相亲大会保持身材。
到乌克兰之前,他俩并不认识。大师兄在国内从事的是游戏行业,“生意做得很大”。二师兄则是家族企业的准继承人,生产传统金属器械,“赚钱多”。他们一个在长沙,一个在重庆,唯一的交集就在于,都是梅爱偲跨国相亲俱乐部的会员。
梅爱偲这个名字,即使是不了解他故事的人,乍一听可能也会觉得耳熟,因为当年“学渣逆袭娶乌克兰18岁美女”的新闻实在太火了:高考320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留学乌克兰,随后却仿佛开挂一样创业娶娇妻,在异国过上了另一种人生。
对很多中国男性来说,梅爱偲就像个奇特的地标建筑,代表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而对于中国女性,她们更喜欢用“奇葩”形容他,因为他的经历实在太过特殊,几乎不具备任何可复制性。
尽管如此,关于乌克兰男女比例悬殊,政经局势不景,对欧美国家输出“邮购新娘”几成产业的说法广为流传。“大批肤白貌美的乌克兰妙龄姑娘愿意远嫁异国”,几乎构成了中国网民对乌克兰的典型想象。
两年多来,循着梅爱偲的“励志故事”来乌克兰找媳妇的中国男性仍大有人在,跨国相亲俱乐部也主要服务于这一群体。我们此次拍摄遇到的三位中国男会员,他们把来乌克兰找媳妇比作西天取经,和梅爱偲以师徒相称。
大部分网友对“跨国相亲俱乐部”的误会在于,他们觉得这是一个“花钱买妻”的组织,简单粗暴,只要有钱,没有搞不定的洋妞。梅爱偲对此嗤之以鼻,绝不认同自己的业务类同“邮购新娘”;而但男会员们的烦恼却在于,当竞争对手物质条件不相上下时,你必须想办法展现个人魅力,让自己脱颖而出。
为此,大师兄心中早有主意。兼具南方人典型身高和精明的他,知道160cm和170cm对乌克兰大妞来说区别不大,关键在于能否突破中国人那该死的腼腆,和热情的女孩们打成一片。
“就是要舍得出手。爱情和生意场一样,不能有半点犹豫。”践行这条警句的大师兄,旅行箱中静静躺着雕花的阿玛尼高定西服和全金腰带。原本他还想从国内买30个最新款苹果手机,等相亲大会现场发给女孩们——不是没有男会员这样做过——但被二师兄和梅爱偲阻止了。
相亲大会当晚,放开的大师兄成了场上的PartyKing,舞会环节拉着女孩大跳秧歌。第二天,他就成功牵手了一位金发大胸妹,而她也是二师兄的“心动女孩”之一,这让二师兄懊恼不已。
三师兄的故事则有所不同。据说他是被前女友劈腿至内伤,毅然关掉国内的公司,来到乌克兰开始新生活。简单来说,就是不想跟中国女孩打交道了。在这里,他学俄语学穿衣打扮学举止谈吐,加上本来颜值就高,每次相亲大会都有大堆女孩争先恐后,但他都没看上。他还在等。
相亲大会从2016年年底开始办,办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场。每次参加的男会员数量都很少,一是因为老板们日理万机,时间难以协调;二是中国男性普遍对团体相亲这种形式不太接受,比起乱枪打鸟,他们更喜欢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定点约会。中国人不喜欢竞争。
这场相亲大会本来确定有五名男会员,但临时有两人因事取消行程,只来了三位。仅有的这三位,一开始都不愿意配合出镜,接近尾声时才稍有放开。
参加跨国相亲大会的中国男会员多为企业主,或者以其他的方式收入不菲。在抵达乌克兰之前,他们只看过女孩们的照片和简介。在乌克兰5到6天的短暂行程中,他们会见到近四十名女会员。互有属意者,会单独邀约逛街、喝咖啡加深了解。然而五六天的相亲之旅一结束,男方回中国,双方就靠微信继续互联沟通了。
他们并不是挥金如土来寻欢的做派,看起来多少有些紧张。一位男会员试探着询问他的心仪女孩:“你在我父母面前能不能不抽烟?”
和当年娶老婆不同,梅爱偲的跨国相亲俱乐部并没有爆红网络,微博评论也往往不堪入目。他说,这都是因为网民们“羡慕嫉妒恨”。如果把他的两段经历变成阅读理解题,那么“学渣逆袭”的故事告诉我们,一无所有也能成功,相亲俱乐部则彻底推翻了这个答案,想成为俱乐部会员,你首先要付得起5.6万到30万不等的高额会费。
金额不菲的会员费额并不保证会员能成功缔结姻缘。八个月以来,五场相亲会,成就了三对跨国姻缘,但每个人的路径和付出各有不同,没有人是第二个梅爱偲。
来乌克兰前,我曾看过大量有关乌克兰男女比例失调,女孩们都嫁不出去的报道,称女孩们甚至为此走上了街头,高举标语牌,希望政府能帮她们解决婚姻问题。
实际上,据乌克兰的统计数据显示,这种性别比例严重失衡只存在于65岁以上人群中,主要原因是战争和酒精,适婚年龄的人群中男女比例差异并没有那么大。在基辅街头,更引人眼球的游行反而是乌克兰女权组织FEMEN时不时赤裸着身体高举“乌克兰女孩不出售!”的抗议标语。
在哈尔科夫,当爱偲俱乐部的姑娘们浓妆艳抹走在街上,依然会吸引当地男性的目光,甚至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傻了眼,姑娘们几句怂恿,就当街跳起舞来,希望能博得她们欢心。参加爱偲俱乐部的姑娘们也很少有“一心一意要嫁中国郎”的情结,她们只是把俱乐部当成结识异性的一个渠道,同时也会考虑跟本国和欧美男人交往。跨国相亲的故事,跟男女比例无关。
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每当说到过去和现在生活的对比,梅爱偲的用词总是很小心,他强调自己出名以后过的日子跟以前没有区别:从来不买奢侈品,吃饭顿顿土豆。我想他明白羡慕嫉妒恨带来的压力完全可以冲破国界,伤害到他在哈尔科夫郊区3000平米大房子里的生活。
跨国相亲只是长征第一步,经营一段跨国婚姻要克服的沟通障碍、文化差异,大到孩子教育,小到饮食起居,绝不会比普通一桩婚姻来得容易。梅爱偲对此深有体悟,他曾与一名乌克兰女子结婚数年后离异。
如今,他和自己的网红老婆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混血女儿,她们不会说中文,但是懂得面对中国媒体要用沏茶和吃瓜子等细节展示自己的中国属性,她们知道中国人喜欢看这个。
而如果你点开梅爱偲相亲俱乐部的官网首页,还能看到他和妻子以长城为背景的婚纱照,旁边与时俱进写着“贯穿世界一带一路,结连中乌儿女情长”。往下拉,还有一句口号——“娶妻不到乌克兰,后宫三千也枉然”。背景照片里,梅爱偲西装领结、翘着腿端坐在酒店大厅中央,被20个乌克兰美女包围着。
对他们来说,这越来越像一桩生意。对另一些人来说,倒也可能是爱情。
制作团队简介
宗鸣:我们不生产美女,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郭屹:我们什么都不趁,就趁美女。
杨天霖: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金江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金逸堃:两眼是独相随 只求他日能双归。
厂长语录
“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