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 | 图：伊藤王树
8月11日的傍晚，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深圳万象城西西弗书店，和其他媒体人一样等待着她的到来。
在媒体采访区喝着水，随意再翻看着《东京一年》这本书，角落里的吧台滋啦滋啦地响着搅碎冰块的声音。脑海里想起高二那一年，某个中午经过行政楼的宣传栏，不经意地瞥见宣传栏上的一个清秀女孩：坐在教室的窗边，手里拿着一架纸飞机，看着窗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她，她就是蒋方舟。
7岁写作，9岁出书，从小被称做“别人家的孩子”，被打上“天才少女”“神童”等标签，以及文章代写事件，清华的“破格录取”，恨嫁大龄女青年……年少成名的她一直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20年写作”生涯中，她是写作马拉松跑道上的佼佼者，陈丹青老师也夸她“很会写”。但作品出来后，总有人质疑“天才少女”不过如此。
喧嚣之后，需要拉开距离，用距离去观察自己，才能经受住拷问，活出自己，不再有聚光灯，有的只是真实的自己。
2016年，她在东京一年。没有目标，没有所谓的意义，过着闲适的生活。因为闲适，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去还原自己本来的样子。访学、看展、逛庙宇、跑步、喝酒、一人食……“认真地凝视美术馆里的每一幅画，认真咀嚼每一口食物，认真地把每一个念想变得绵长。”
带着这份认真与孤独，把所见所看，凝聚着个人的艺术欣赏和思维方式以日记的方式去记录。让我们一窥她在东京一年的喜怒哀乐。
去年我的电脑桌面是一张樱花图，那张图片是她在日本拍的，发在了微博上。也常看到她看展、看艺术祭等零零碎碎的分享，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在日本访学。如今新书上市，那些曾在微博上看见的零碎的文思在书中跳出来，以铅字的形式出现在你面前，不能不欣慰与感动。
当旁边的人纷纷唤着“方舟”，她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坐在她的右侧边，看见的方舟是那么的真实。暖暖的笑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你，有一种信任感。
正如她在书的序言中所说的，“在东京度过的一年并没有把我变成一个新人，我们只是更像自己本来该成为的样子。”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东京一年》
作者：蒋方舟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时间：2017年8月
定价：68元
Q: 深圳读书会
A：蒋方舟
Q: 方舟现在在读研究生课程是吗？
A: 是的。现在在读人大的创意写作研究生课程。
Q: 大学为什么选择新传专业，这个专业对你现在的写作有什么影响吗？
A: 我不想读中文系，中文这个东西不是靠学的。自身有在文学上的审美和选择上的体系，不需要学院派强加的体系。选择新传是因为其他的选择又很少，法律什么的，又差得太远。社会学还好，但是我喜欢看，但我不适合做田野调查。
大学四年最大的好处是特别闲，考试、课业的压力都很小，给了我很多充裕的时间。但专业学习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我本身就是很冷静、克制的人。大学也有尝试过非虚构的写作，但那是自己的兴趣使然，跟自己的专业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学校对于我更多的是地理上的意义，而不是人生阶段的意义。
Q: 这本书选择日记体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出版社？
A: 大学的时候开始喜欢写日记，越写越冷静，越客观。写日记是对自己一天的反思，包括所谓的“轨道”这个词，在梳理中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己坚持的轨道上，有没有偏离自己的方向。回看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成长与成熟。
日记有一种窥私的乐趣。包括书的序言中提到的阿城、歌德都有日记体，还有张爱玲的《异乡记》，王朔的《昆明周记》。在日记体的体例当中，你会无意识地透露一些细节，这些细节可能ta本身并没有意识到，恰好是这些细节蕴藏着ta所有的喜怒哀乐。
Q: 在东京看中国，与在中国看中国有什么不同？
A: 在中国看中国，容易被大家的情绪所带动，所感染。但是在日本，在不同的社会压力和环境当中会有不同的视角。比如在日本的时候，在社交媒体上看到邢台水灾，一个小男孩在水灾中死掉的照片。当天晚上去看花火晚会，有很多可爱的小孩坐在我前面，他们的可爱与天真与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小男孩的照片形成对照，让我变得更冷静，更客观。
Q: 在东京，你慢下来认真地看自己，在日本的前期、中期、后期心态上有什么不一样吗？
A: 刚去的时候，整天盼着祖国来人，每天发朋友圈问：“祖国今天来人吗？”。实际并没有，说明还是很紧张，无所适从吧。
那中期因为发现了更为新奇的事情，比如对日本的很多文化和文学有了更多更深入的理解，每天沉浸在不同的心情里。
离开的时候，其实更为平淡，在中国的生活跟在日本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地不同，更多的是自己的心态。
Q: 比起同龄人，方舟的阅读量和见识都不一般，你是如何打造自己的阅读版图的？
A: 对于我来说，阅读要经历一个过程。一开始的时候都是捡自己感兴趣的读，比如近年读书会更有计划性，更有体系。喜欢一个作家就会把ta的所有作品读完。今年过年的时候，开始阅读纳博科夫，所以就读完他所有在国内的出版物。纳博科夫有个《俄罗斯文学讲稿》，他里面提到了很多俄罗斯作家：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赫尔岑、高尔基等等。因为他对赫尔岑的评价很高，我就开始阅读赫尔岑。他说赫尔岑有东欧文学血统，又开始读东欧文学和东欧历史。这样的阅读，体系会更强，你说打造自己的阅读版图就像拼图一样，开始都是零散的，到后来发现随着知识和文学可以串起来的时候，你的这个拼图就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完整。
Q: 嗯，顺着兴趣自然牵引的阅读，慢慢形成自己的体系。丹青老师说你“很会写”，但“笔头不够老”，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呢？
A: 其实丹青老师当时说包括整个50后、60后、70后、80后的作家，他没有看到一个笔头老的，不是说我笔头不够老。他讲到像当时的张爱玲，20多岁下笔时就写出了没有年龄感的东西，他更多的是讲到这一点。那我觉得这跟时代是有很大关系的，跟文化记忆有关。张爱玲从小读《红楼梦》、《海上花》等，下笔的时候就已经有曹雪芹的影子，跟文化传承有关系，跟时代的变迁也有关系。
Q: 我发现方舟很爱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在微博上也可以了解到你很多的关于阅读，关于生活的琐碎。但微博、微信这种碎片化的传播方式有利有弊，和严肃内容是对立的，对此你怎么看？
A: 一个内容会有相应适合的载体，我的微博基本上跟朋友圈是一样的。发的内容也是一样，不会去考虑面向的是微博里几百万粉丝，朋友圈是几百个好友，也不会考虑发的语气有多么不一样，内容有多么不一样。其实我不太看微博和微信，包括朋友圈这种。基本上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我就会去发，不会过多地考虑。
其实在微博上发读书长文没有多少人去看，严肃认真的还是要写书。通过书传递出来，因为看书存在着一个门槛，看书和看电视不同，要以更多的注意力来获取更好的内容。不同的内容也有不同的载体，也不要强求说微博上没有那么多严肃的内容。没办法，它的阅读环境就是这样，非常地恶劣。
Q: 会刻意控制刷手机时间吗？每天花在阅读、写作上的时间是多少？
A: 我会集中时间看微信微博信息。每天生活规律，上午在家吃完早饭就出门去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写东西。写到傍晚回家吃饭，跳跳操，跟妈妈聊聊天，再看看书，12点睡觉。
Q: 每个人在社会中充当着很多的角色，作家之外，你最喜欢的角色是什么？
A: 女儿吧。我没有别的什么角色。作家除了写作、阅读，其他的角色对于我来说真的是降到最低，虽然也有几个朋友，但是我也不太出去社交，跟朋友吃饭也很少，情感需求也很少。谈恋爱需要投入很多，所以除了作家身份之外，把对自身的消耗降到最低。
Q: 刚刚你谈到自己对情感的需求少，记得你在微博上发《你的名字》影评时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好想谈恋爱。是你的心声还是轻松的玩笑？
A: 在日本的时候，有一次洗袜子，洗衣机的转筒在那转，觉得自己太惨了，太寂寞了。但那种情感是瞬间的，不会对我形成永恒而持续的压力。确实，我父母对我这方面也很宽松，所以我恨嫁的时候恨嫁，需要不恨的时候不恨，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是没有什么必须的，谈恋爱也好，结婚也好。
Q: 所以，现在是比较轻松的，放松的状态，对吗？
A: 现在少有焦虑，也没有痛苦，顺其自然。我在很多方面挺顺的，没有挫折，也没有失败，什么也没有，这方面确实挺幸运的。比起很多的同龄人，也更早地摆脱了物质上的困窘，在正确的时间里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本身就是非常大的幸运，但影响越大，意味着你要做的就更多。
Q: 对于自己本该成为的样子，有没有什么预设？
A: 有方向，但没有说具体的目标是什么。其实很难看到一个样本，或者说一个模板，因为我本身的经历太特殊了，无论是之前的时代，还是现在的时代，很难找到类似的样本。所以我知道自己的轨迹是什么样的，我要做哪些事情，不要做哪些事情，当然，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我是不知道的。
话题互动：
你眼里的蒋方舟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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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H E E N D
感 谢 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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