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互联网公司里的“清华帮”

1998 年的清华大学，9 号楼一层的男生宿舍和 7 号楼二层的女生宿舍之间拉起了一根网线。网线的这一头的周枫，那一头是庄莉。

这根网线除了让两人不出宿舍门，不花电话费就能互诉衷肠，还让清华大学男女宿舍都连上了计算机系开发的校园 BBS，酒井（9#）BBS。

这是一个电影《社交网络》式的场景。

不过美国是个反智的土鳖国家，姑娘们喜欢的是派对之星，胸肌紧凑，家世高贵的 Winklevoss 兄弟。高智商的犹太技术天才却被视为猥琐的 Nerd 。所以扎克伯格在哈佛无人问津，只能在波士顿大学的妹子面前寻找存在感。被甩之后愤而开发给妹子打分排序的 Facemash 。

我们中国的校园爱情故事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校园 CP 讲究的是“第二配第一”，“班长配书记”。所以 1999 届清华特奖得主周枫就和 1998 届清华特奖得主庄莉在一起了。

两个人为了多一点私人空间，就在信号课的大实验上提前显摆了一下，拿到了两个免考名额，考试那天 9 号楼空空荡荡，庄莉就大摇大摆进了 103 宿舍，和周枫一起玩《极品飞车》。

多年以后，周枫手里拿着普林斯顿和 UC Berkeley 的 Offer，庄莉拿着 MIT 和 UC Berkeley 的 Offer ，两个人一合计，都放弃了自己手里更好的学校，选择了在西海岸的伯克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当然两个人生的孩子智商也可想而知，两人朋友圈晒娃的日常的画风就是“哥哥用JavaScript给妹妹做了个画板程序，妹妹用这个程序画了个哥哥”。

技术圈提到神仙眷侣就是霍炬西乔，很多技术博客很喜欢写他们俩，但是提过周枫庄莉的不多。

如果要做一个神仙眷侣的排行，有道 CEO 加前猎豹 VP、蔚来汽车 CTO 的组合，至少从“行政级别”上来看，要排在霍炬和西乔前面。

在这对神仙眷侣面前，计算机系有两个人是自卑的，一个是睡在周枫下铺的许朝军，一个是隔壁 105 的王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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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朝军自卑是因为穷，学计算机的，买不起电脑。

他在画着键盘的纸板上练习打字，一打听，另一个“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机关大院出身、北京四中毕业的胡琛，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在 Apple II 电脑上编程。他父亲的单位里有中国第一批进口的 Apple II 。

从小地方考到清华北大的学霸，很容易怀疑人生。李彦宏如此，许朝军如此，王小川也是如此。

在成都七中砍瓜切菜的奥赛冠军，一考就是全班倒数第四，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那时候，王小川和许朝军举头三尺，除了可以看到周枫和庄莉这一对神仙眷侣，还有一个颜值和成绩一样高的小伙子周杰，一个成绩和颜值一样高的姑娘胡宁。

所以千万别信王小川说什么清华计算机突然五年改成了四年，自己梦寐以求普林斯顿，但是申请来不及了。五年改四年又不是就你一个，人家周杰还不是去耶鲁跟美国总统们做校友了，胡宁还不是申到了计算机第一牛校 CMU 。

互联网泡沫破灭后，马云曾经去美国找钱，在耶鲁大学一间偏僻的教室里做过一次小范围的分享。周杰在下面听了马云颇具煽动性的演讲，觉得这个人真是口才好，但是并没有被马云的梦想洗脑。07年之前浙江大学本科都不稀罕去阿里，更何况堂堂耶鲁。

2005年，胡宁和周杰在 Google 重逢了。

直到 2005、2006 年的时候，清华计算机 1996 级同学们的命运，周枫、庄莉、王小川、周杰、胡宁、胡琛、许朝军。他们之间还没有什么差异，在 Google，在搜狐，或者自己搞个小公司创业，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饭的，每个人都有光明的前途。

也是在 2005 年之前，清华计算机 1996 级的同学们，还普遍存在一种错觉，就是百度没有那么厉害，有资本扶我起来试试我应该也能行。

百度背后，技术上扛鼎的是他们在北大的“友系”，雷鸣、刘建国、徐易容、陈华都是北大计算机系出身的。而收了很多调剂生的北大图书馆系并不入他们法眼，李彦宏的同班同学里面，后来最出名的就是在内蒙古颇有能量、明天系背后的女人周虹文。

1999 年，北大计算机系的“酵父”李晓明教授开始拉着学生们做一个供内部使用是搜索引擎“天网”项目。

参与这个项目的人，雷鸣和刘建国去了百度，成为了创始员工。陈华接手负责天网项目，毕业后辗转创办了“酷讯”，酷讯给联创策源等投资人画的大饼也是做下一个百度。

2005 年，百度上市之后，股价一飞冲天，所有人都看到了搜索是个大金矿。另外一个大金矿是游戏，盛大的成功，陈天桥的首富身份都证明了这一点。

丁磊比一般人看到得更早。2003 年的那个冬天，网易刚刚恢复了元气，丁磊在五道口想要招兵买马，他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一个是周枫，丁磊是懂技术的，他看到了周枫的 paper 《P2P系统中的近似对象定位和垃圾邮件过滤》，就要要找他来做邮箱和搜索引擎。

丁磊发出的邮件只有一句话，“我是网易的丁磊，找你有事儿”，被当做垃圾邮件过滤掉了。但是丁磊和周枫最后还是联系上了，周枫伯克利毕业之后即刻启程回国，成了网易的一员大将。

纸上另外一个名字是姚勇。

姚勇是王小波的外甥，他读的是和朱镕基总理一样的电机系，但是毕业之后留校当了“网管”，管着学校蜗牛一样慢的网络，还有机房里面一排排他舅舅生前梦寐以求，但是舅妈李银河就是不让买的486电脑。

王小波死之前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就是和姚勇一起在院子里放的鞭炮。去世时李银河不在身边，两个人又没有孩子，姚勇执子礼送终。

姚勇到清华大学后留了一头长发，留校后又成了“水木年华”的第二任主唱，一开腔就能把全校的女生迷得不要不要的。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受不住舞台的音响，开始在互联网行业创业。

丁磊要找他来做游戏。但是姚勇完全不知道丁磊是谁，直接拒绝掉了。两年后马化腾也来找他做一款游戏，需求简单粗暴，抄袭劲舞团，就叫《QQ炫舞》。

姚勇是个文艺青年，为五斗米折腰做了一段被人骂的游戏，面子上很挂不住。所以就发了个博客，说以后不给马化腾干了。

他独立创业折腾了七八年之后，发现另外一个姓姚的人在腾讯做出来了《王者荣耀》，游戏市场上只有网易和腾讯两家才能挣大钱。

02

程一笑做 GIF 快手之前，是点点和啪啪的忠实用户。快手的早期版本，配音的 GIF 图，从啪啪身上学了很多。

那个时候许朝军是创投圈的大明星，李开复老师的心头好。程一笑是在天通苑排队买煎饼果子，启动资金只有 10 万元的纯屌丝。

许朝军那个时候在创投圈不红都不行。从辈分上来讲，许朝军是门户网站一辈的人。是那个圈子里唯一的80后，这个背景无论用产品圈粉还是用故事圈钱，so easy，和创新工场的那些创业小鲜肉竞争属于降维攻击。

隐患也在于此，许朝军出来创业太晚了，2010 年底，冯鑫、王峰、李想、庄辰超、徐易容、陈华、王兴都打了好一阵子秋千了。他才刚开始升级，走的路和王兴五年前一样，做社交，Copy2China。

但是王兴没有停留在五年前。饭否被关闭这样的飞来横祸后，王兴画过两张著名的图。一张是社交的演进路线图，一张是整个互联网商业模式的路线图，然后这位胡建人坚定地放弃了社交切入了交易，去做下一代的阿里巴巴去了。

2007 年，王兴几百万美元把校内网卖给了千橡。发表感言的时候，引用了一段丘吉尔的名言，

“This is not the end. It is not even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But it is, perhaps,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

你看王兴这个人，十年里没怎么变，一直是这个掉书袋的尿性。但是对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小伙子们来说，确实是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 到来了。大家靠本事吃饭的第一阶段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时候千橡的技术总监是许朝军，王兴卖掉人人之后原班人马又做了饭否。加上阿北的豆瓣，程杭的虎扑。整个 Web 2.0的几乎都掌握在清华大学毕业生手里。

再加上在网易的周枫、搜狐的龚宇，搜狗的王小川，把持 Google 中国的周杰。那时候如果让你畅想十年后的中国互联网，你可能会觉得清华至少三分天下有其二吧。

但是真的十年过去后，人人和饭否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豆瓣和虎扑都被称作是典型的慢公司，盈利永远靠挤，上市永远在明年。

许朝军说，Web 2.0 是我的信仰，做社交是我的宿命。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宿命，也是他的同学们的宿命，清华 1996 级的同学们大多数都游戏、搜索、社交，三种中国互联网早期最主要的模式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