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在土星的标志下
夜航西飞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自贡网  ·  玉盘玉盘,这春天是否有答案? ·  昨天  
自贡网  ·  什么?自贡又要降温了?! ·  昨天  
四川日报  ·  快讯!“朝鲜发射数枚导弹” ·  2 天前  
四川发布  ·  全国政协十四届三次会议闭幕 ·  2 天前  
自贡网  ·  多所高校官宣:扩招! ·  4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在土星的标志下

安妮·埃尔诺 | 写作是一把刀

在土星的标志下  · 公众号  ·  · 2025-02-28 20:00

正文


我觉得《位置》中的一切,包括形式、声音和内容都是在痛苦中产生的。我从年少时就感受到了这种痛苦,当时我开始远离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最开始当工人,后来经营一家兼营杂货的咖啡馆。这是一种无可名状的痛苦,混着罪恶感、不解和反抗(就像我在小说里写的那样,为什么我的父亲不读书呢,为什么他“行为粗鲁”呢?),这是一种令人感到羞耻的痛苦没法跟人说,也没法跟人解释。


然后,又发生了另一桩痛苦的事,我父亲突然去世了。当时我回了父母家待了一星期。不久前,我实现了向上的社会流动,说到底这是我父亲一直期待我能做到的事。我当上了老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对于那个世界的人而言,我们从前是“卑微的人",这种说法真是瞧不起人……我得写写我父亲,写他从农民成为小商户的经历,写他的生活习惯。我得根据对这种痛苦的鲜活回忆写一本公正的书。



我摸索了五年。1977年,我写了100页的小说可是我不想接着写下去了。我感觉这部小说很假,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假,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造成的,因为我还是用之前写书时的文风和声音在写。1982年我苦苦思索了差不多半年,我对自己的身份思考了很多。我是一个来自平民阶层的叙述者,就像热内(Genet)说的那样,我使用“敌人的语言”写作,我使用从统治者那里“偷来”的技巧。(这些词不像您以为的那么夸张,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现在甚至还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掌握的学识是偷来的。)


经过这轮思考,我明白了一件事:谈及人生,谈及表面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生,谈及我父亲的一生,在谈论的同时不背叛(不背叛他,也不背叛我出身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即被统治者的世界,仍然存在),保持公正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具体的细节、通过我听到的话语来重建有关这一生的现实。从标题就能清楚地看出我的意图,在好几个月的时间里我给这个写作计划起的标题是《家庭民族学要素》,《位置》这个标题是最后才想出来的。



我不可能选择小说的形式,小说的体裁会让我父亲的真实存在变得不真实。我也不可能用充满感情和暴力的笔调来写,这种笔调有时会让文本变成大众赞歌,有时又会让文本染上伤痕学的色彩。唯一一种我感觉“公正”的笔调就客观距离、不宣泄情感,同时绝不迎合受过教育的读者(在我最初写的东西里,我没少迎合这些人)。


在《位置》中,我把这种笔调形容为“平白行文,我之前给我父母写信告知他们重要事情时用的就是这种风格”。我提到的这些信总是很简洁,毫无矫饰,不追求风格,没有幽默,完全没有可能被视为“造作”和“装腔作势”的东西。


通过选择这种文风,因为使用这种文风写作,我觉得我接受并且超越了文化方面的撕裂,那种身为法国社会“内部的移民”所经历的文化方面的撕裂。


我把一些痛苦的、沉重的,甚至是暴力的东西引入了文学,这些东西与那个我直到18岁才走出的世界的生活条件和语言有关,那是工人和农民的世界。我总想写些实在的东西。


人们认为这种写作的方式与罗兰·巴特定义的“白色”(blanche)文风相近,或者认为与极简主义相近。决定谁属于什么流派,归类,逐一研读作品,对比,等等,这都是文学研究者的工作。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