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唱，她愿意听，事便成了。

早安-昭和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抵是《海上花列传》那个时代，或者晚些年，木心写的《从前慢》那个时代，再拉近一点，是我们的父母那个年代。

一位男士如果给他的女伴买一束花，那么幽微的大意也便浮凸出来了。

他是想牵起她的手，于是漫长余生，风风雨雨也要一起走。

如果女士接受了，那么一件外人眼里千回百转，坎坷跌宕的事情也便水落石出了。

我总还记得妈说，年轻的时候，爸追求她是靠着一点“无赖”的热情，总是寸步不离地围着她唱歌。

而我妈竟羞赧地笑了，接上一句，“偏偏那时候，我又蛮喜欢听歌”。

我没有揶揄他们的“俗气”，只是觉着感慨莫名，甚而觉着泪落的冲动了。

如果我可以，回到那时候，我指的是九十年代，而且，懂得人情世故，该多好。韩寒的新片，实现的就是这种注定无法实现的人生夙愿。

爱情，兜兜转转，迂迂回回，不过只是那么几个字，愿不愿意。

他愿意唱，她愿意听，事便成了。

那时候的人没有多少吹毛求疵的心地，遇见一个人，看得舒服，人也善良，过一辈子就一辈子。

但是这个时代，许多事物都变得暧昧莫名，或者说，真假难辨，从前的小心翼翼如今也显得有何不可。

就比如说，两个人一起吃一顿饭，喝一杯咖啡，看一场电影，或者买一束花，也许并不代表什么，它只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心情，无关风月。

甚至就连一起共度一个夜晚，也觉得无伤大雅。

沉睡时，彼此紧靠，互相取暖，听窗外雨声潺潺。

醒来后，天光明媚，各赴前程，清清爽爽，余生可不打扰。

我常对身边人说，别看我酷爱外国文学或者艺术，但是骨子里，我想我是十分传统的，中国式的传统，有着某点毫无出息的从一而终的虔诚观——我不是指身体，我指的是灵魂。

所以我极容易爱一个人爱到深陷入了泥潭里。别人走不进去，我自己又何尝走得出来。

和一个极要好的女同学去看电影，是温情脉脉的《一条狗的使命》，去电影院的路上，我提出给她买一枝花。

我知道没有几个女孩子不喜欢花，只要不是自己买，只要不是当真不好看。而且明天是女生节，就当作庆祝生而为人。

我知道她会感到幸福，即使那幸福不过是浮光掠影，是美中不足，但是聊胜于无。

女生有时候的虚荣心，对鲜花和钻石的虚荣心，哪里可耻，反而可爱，如果你承担得起，何乐而不为，人生一世，何必苛刻。

最后，我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淡绿色的桔梗花。

她想起了《犬夜叉》里那个名字叫做桔梗的忧伤的女孩子。

我想到了它的花语，仿佛不够开朗乐观。

百度了一下，冰火两重天，一方是“永恒的，不变的，诚实的，柔顺的，永世不忘的爱”，而另一方，是“无望的爱”。

就像《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一边是美艳俏丽的佳人，而另一边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人生的起起落落，悲悲喜喜，有时候就是这样，成王败寇，一念之间，一线之隔，根本就说不清楚的。

我看着电影屏幕上一帧帧的画面迭现，某些瞬间，我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冬夜，遇见过的那个人，一个养了两只宠物狗的人，我们在灯火熹微的路边摊吃蛋炒饭。

隔着飘渺的，氤氲的，恍惚的烟气，我们相互对望着，那只小一点的狗在身边跑来跑去，一刻也不消停，但两道目光停顿交织的时刻，天地是沉静的，想起了王菲那首歌——“忍住眼泪才敢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