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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没有《白鹿原》,我就是一个农民

sociology_cn  · 公众号  ·  · 2017-06-21 15:18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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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没有《白鹿原》,我就是一个农民

作者: 枫叶君,前新华社资深记者,现定居加拿大。

原创文章来源:精致小号( ID:toronto2016shanghai),枫叶君长篇小说《移民》在精致小号连载。

因为陈忠实,人们知道了白鹿原。

小说《白鹿原》的成功,

被视为新时期长篇小说的一座高峰。

电视剧《白鹿原》的播出,

则让更多的人从荧屏上看到了白鹿原的故事。

可惜的是,陈忠实本人没有能够看到。



在《白鹿原》全球首播大典上,

秦海璐含泪读了《给陈先生的一封信》,

令所有在场嘉宾为之动容。

陈忠实说,《白鹿原》的改编,

寄希望于电视剧。

可以想见,作为小说作者,

他是多么希望,

把一个画面演绎的《白鹿原》奉献给他的读者。

然而,这已经没有可能,

2016年4月29日,在《白鹿原》拍摄期间,

陈忠实因病在西安去世,享年73岁。



读过《白鹿原》的人,

无不为小说恢弘的构篇与气势所震撼,

如著名学者范曾所说:奇书也!

方之欧西,

虽巴尔扎克,司汤达,未肯轻让。

有文学评论家说,

《白鹿原》毫无疑问是当代最好的小说之一,

比之那些诺贝尔获奖小说毫不逊色。



伟大的作家,总令人有探究其过往的欲望。

可是,陈忠实的童年,如同西北每一个农村娃,

平淡无奇。

放学后,在山坡上摘野桃、野杏,

在荆棘丛中捉蚂蚱,蝈蝈,

等太阳快落山时,

才想起大人交代的任务,

赶紧割两筐牛草回家。

在接近原始的自然环境中长大,

他接触到最朴素的魔幻现实主义。


在西安灞桥区的西蒋村,

一个被称为白鹿原的地方,

陈忠实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读小学时,恰好赶上教材改革,

在语文课本中,

单独列出一册文学读本,

里面是各种文学作品,

这是陈忠实最初接触到的文学启蒙。

而直接激发他的文学梦的,

是读本中的一篇短篇小说,

山药蛋派作家赵树理的《田寡妇看瓜》。

陈忠实很是兴奋:

我们村子里也有田寡妇这样的人!

天天都能遇到的事,

也能写进小说?上了课本?

他觉得,这样的小说自己也能写。

其实,父亲对陈忠实要求并不高,

读几年书,识几个字,

以后过日子不被人骗就行了。

可是,一篇短短的《田寡妇看瓜》,

就这样吹开了蒙在文学女神脸上的薄纱,

创作的冲动在陈忠实心中萌发。


在村子里,家家房后都有个小果园,

人们种点沙果、桃子,

果子成熟后,进城卖点,

家里就有点贴补的钱。

可是,在初级社转为高级社那年,

果园要收归公有,

很多人不乐意,与村干部发生了冲突。

陈忠实据此写了一篇作文《桃园风波》,

受到语文老师的夸赞,

让他的写作信心从此大增。

陈忠实渴望当作家,

读更多的书是他的愿望。


可是,1962年高中毕业后,

正赶上国家经济困难,大学招生缩减,

陈忠实只好回乡当了民办小学教师。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

教学之余,坚持练习写作。

文革来了,他亲眼看到自己敬仰的老作家,

被戴上高帽,在西安城游街,

他很害怕,觉得当作家是如此危险。

陈忠实并不是一个大胆的人,

回到家中,

他把自己的日记本和为写作准备的生活素材,

统统拿到后院烧掉。

从此,他也不再阅读文学作品,

那个朦朦胧胧的作家梦,

随着灰烬埋进土里。


然而,真正的梦想并不容易泯灭,

或许,它只会冬眠一段时间,

等待着惊蛰的那一刻。

1976年,十年文革结束,

次年,刘心武的短篇小说《班主任》,

几经波折,在《人民文学》上发表,

立刻引起全国范围内的轰动。



小说揭露了当时人们所深切感受到的社会问题,

被视为新时期文学的发轫之作。

如果说赵树理的《田寡妇看瓜》,

在陈忠实心里埋下文学的种子,

让他相信,自己也能写,

那么,刘心武的《班主任》则像一缕春风,

让那颗沉睡的种子再次萌芽,

让陈忠实重新拾起封存多年的作家梦,

我还要写!


其实,作家梦也并没有那么伟大,

都是生活在尘世间,

做再伟大的事,也要先填饱肚子。

作家梦刚刚苏醒的时候,

和所有人一样,陈忠实也希望自己的生活,

能因为一点稿费而有所改善。

他清楚地记得,西安城里的几个文友到他家,

和他一起喝酒,畅谈文学的那一次。

陈忠实说,陕西人说话梗梗的,很楞。

其实,他说的是陕西人的质朴,

不玩虚的,有什么说什么,

决不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

陈忠实说,当时家里很穷,连两样菜都做不出。

西安的文友就在城里做好两个菜,

带着菜和酒到了乡下的陈忠实家。

陈忠实作为主人,拿不出别的,

就让妻子切了一盘萝卜条,权当凉菜。

于是,几个怀揣着作家梦的陕西汉子,

就着简单的菜喝酒,谈文学。 

喝到高兴处,

一个诗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给陈忠实妻子看,

说,这是我一首诗的稿费单。

陈忠实说,那是十几块钱,

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因为自己的工资每月也只有三十九块钱。

诗人兴奋地对陈忠实妻子说,

嫂子,你的苦日子就快过去了,

现在恢复稿费了,

老陈就快能给你挣稿费了。

陈忠实妻子将信将疑,说,

忠实也能挣稿费吗?

多年以后,陈忠实对妻子当时的表情仍记忆犹新。


1980年,陈忠实(后排中)与部分陕西作家

在一起,后排左一为路遥,前排右一为贾平凹


陈忠实没有让妻子失望,

他用自己的创作挣来了稿费。

他的成果是丰硕的:

《信任》获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中篇小说《康家小院》获上海首届小说界文学奖,

《初夏》获1984年当代文学奖,

《十八岁的哥哥》获1985年长城文学奖,

《渭北高原,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获全国1990年-1991年报告文学奖……


陈忠实(右)与农民交谈


可是,陈忠实总觉得,

还有一座创作的高峰在前方等待着自己。

他想写一部书,作为自己日后的枕棺之作。

于是,他开始了小说《白鹿原》的准备和创作。


为此,他查阅了大量史料,

阅读了大量史学、美学和心理学著作,

同时仔细研读了一些经典长篇小说,

特别是王蒙的《活动人变形》,张炜的《古船》,

还有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霍乱时期的爱情》,

以及戴维·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等

以为《白鹿原》的创作确立结构方法……


为了潜心写作,陈忠实把自己关进西蒋村的祖屋,

一个人开始了艰苦的写作。

他说,必须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不能有第二个人进来,

因为白嘉轩、鹿子霖、仙草这些人物,

就在他的四周,

如果有旁人进来,这些人物就都跑掉了……


西蒋村祖屋,陈忠实在这里写作《白鹿原》


那是1988年的早春,

陈忠实在祖屋边上种下一棵食指粗的法国梧桐,

或许,他想看看,当《白鹿原》完成时,

这棵柔细的树苗能投下多大的荫凉。


如果从准备素材开始算起,

《白鹿原》的写作前后经历了6年时光,

1992年初春,《白鹿原》全书成稿。

陈忠实回忆当时的情景,说,

当时,点燃了一根雪茄,青烟袅袅升起,

我把屋里的灯都打开,把录音机音量开到最大,

老宅里很明亮,耳边回荡着悦耳的秦腔,

那一刻,我坐在老旧的椅子上,

感觉眼角淌出了泪滴……


此时,四年前种下的那棵法国梧桐,

树干已经长到成人胳膊粗细,

能够给主人投下一小片荫凉了。


小说最初取名《古原》,定稿时取名《白鹿原》。

《白鹿原》先是在《当代》两次连载,

1993年6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单行本。

《白鹿原》一经问世,立刻引起极大轰动,

褒扬者称其为一部震撼人心的民族史诗,

非议者指责它有倾向性问题,性描写暴露,等等。

直到1997年《白鹿原》荣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非议才渐渐平息。



不过,上面对《白鹿原》仍然有看法,

这给陈忠实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他说,总的说来是冷处理,

不准搞影视,不说好,也不说坏,

幸运的是还留下一条活路,就是可以继续印刷。

对于《白鹿原》的问世,

陈忠实很感激鲁迅研究专家,文学评论家陈涌。

陈涌是从延安走出来的老知识分子,

他的一句“《白鹿原》不存在历史倾向问题”,

让忐忑不安的陈忠实感激涕零。

他说,在《白鹿原》问题上,

陈涌称得上“仗义执言”。

人真是复杂的,

被刘再复批为“犬儒主义”的陈涌,

在陈忠实心目中,却是这样一个形象,

可见,世间的人和事,

就像《白鹿原》里的众生相一样,

本来就不是非白即黑,而是多重性的复合体。


在《白鹿原》的写作上,陈忠实是大胆的,

可是完成之后,他又回归原形,

就像当年在西安城看到游街的老作家那样,

他的内心是不安的,

他觉得需要格外谨慎。

用他的话说,那时候人们思想还不够解放,

羁绊还很多。

当邓小平南巡时说出“胆子再大一点”的话后,

陈忠实才觉得,

大气候似乎已经具备了,

于是决定投稿。


陈忠实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稿,

上了郊区的公共汽车。

在作协招待所的客房里,

他把书稿交给北京来的两位编辑时,

竟然一句话没说。

后来,陈忠实在接受采访时说,

自己当时其实有一句话已经涌到嘴边:

我把命都交给你们了!

泪流在心里,

可是,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陈忠实说,大家都是搞文学的人,

还需要再说什么别的吗?

告别两位编辑,他匆匆赶回乡下看望老母亲了。

陈忠实说,因为太过匆匆,

自己甚至没能请两位友人吃一顿西安葫芦鸡,

迄今引为憾事。


《白鹿原》一炮打响,一时洛阳纸贵。

陈忠实内心是欣慰的,他说,

那个感觉才是人生,最大的一种心理安慰。

不过,他毕竟是实在的陕西汉子,

绝不会装,他说,

自己更在乎的是第一本书《乡村》的出版,

后来出的多了,感觉就淡了,

《乡村》出来的时候,感觉很不一样。

在《白鹿原》出版之前,陈忠实也出过很多作品,

许多也都获过奖,

不过大都波澜不惊,

并没有让陈忠实名扬天下。

真正让广大读者认识他的,就是《白鹿原》。

在此后二十多年里,

人们每次说起陈忠实,

提到的总是《白鹿原》。


1998年10月,陈忠实为读者签名售书


许戈辉采访陈忠实时说,

在《白鹿原》成功之前,

写作似乎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他的生活。

陈忠实则说,如果出版社看不中,

《白鹿原》得不到出版,

或者不能得到读者的认同,

我就回乡下养鸡,

我对养鸡有兴趣,那个技术不复杂。



陈忠实的人如同他的名字,

朴实无华,毫不做作,

在别人都把养鸡场变成庞大的车间,

以流水线的生产方式为肯德基供应食材的年代里,

他还觉得自己可以靠养鸡谋生,

以放养最绿色的走地鸡来养活自己和家人。

庆幸的是,《白鹿原》成功了。

 

很多文学评论家都给了《白鹿原》很高的评价,

但是也有个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评论家雷达就说,

如果再没有超越《白鹿原》的作品,

陈忠实就不要再写了。

陈忠实说,这话有道理,不过经验表明,

当一个作家达到自己的艺术巅峰时,

再就很难超越,

这是事实,已经被反复证明。



陈忠实是实在的,

他是在告诉人们,《白鹿原》是他创作的高峰,

是他奉献给世人的一份文学大礼,

即便他在《白鹿原》完成后就此封笔,

他还是陈忠实。


《白鹿原》的故事讲完了,

陈忠实也在一年前离开了我们。

如他所愿,

五十余万字的巨著成为他棺材里的枕头。

白鹿原是陈忠实的故乡,

《白鹿原》则是他的精神故乡,

如他自己所说,

如果没有《白鹿原》这些作品,

自己和一般农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END-



本文授权转载自“精致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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