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严歌苓
《舞男》
五彩探照灯刷过来,刷过去,明追着暗,暗绕着明,将明未明之间,他能看见我也在场。这个舞厅八十多岁了,它像我一样知晓太多的底细。很多事体是先有底细,再有开头的。
好舞者全身都是眼睛,后背也晓得你过来,汗毛擦汗毛地跟你交错。舞池小,人多,可是不碍的,一只鱼缸里装再多的金鱼,都各自游得开。鱼不靠眼睛,靠身上电波。
我年轻过,落魄过,幸福过,我对生活一往情深。
爱从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你想从社会、阶级、民族里光光剔出两个人的爱,从上下十八层的大上海光光摘出一个蓓蓓一个东东?几世纪前的莎士比亚就用罗密欧与朱丽叶宣判了你的幼稚。
《妈阁是座城》
她要就要“全部”,或者“全不”。
《密语者》
现代人的爱情我不想写,因为无力、苍白。现代人想得开,想得开的还叫什么爱情?罗密欧与朱丽叶绝对是想不开的爱情。
我们在心里和自己说话、讨论,通常是第三人称。所以电脑上若有人和你长谈,等于你自己和自己谈话。
《陆犯焉识》
机会、勇气、动机合而为一的时刻不多,它们的合一只能有赖于人的不成熟。
人一生只死一次,草草地就死了,比来到这个世上还不由自主。
不懂得而同情比什么都可怕。
人一老,对于自己是不是被别人多余最为敏感,他们整天都在看儿女们甚至孙儿孙女们的脸色,看看自己在他们生活里的定位错了没有,错了就是多余。没有比发现自己多余更凄惨的事。
终究要失去的东西,不如主动失去。能够主动地丢失便是施者。怎么办呢?不这样施舍,弱者怎样表达对于压迫他们的强者的宽容大度呢?
人这种杂食动物挤在一块比任何动物的气味都坏。
一个人到了连另一个人的体嗅都认得出、都着迷的程度,那就爱得无以复加了,爱得成了畜,成了兽。
《天浴》
似乎有种苦痛在这怜爱里,似乎怜爱到了这种程度就成了苦痛了。
《无出路咖啡馆》
如果到了一个遥远陌生的国度,还不去改变或者推翻自己的曾经,那这远走高飞还有什么飞头?
《老师好美》
跟着人群走是一种选择,一种安全的选择,跟着爱好走,跟着理想走,是冒险的选择,有不可预料的成功和失败等在前面,但因为年轻,选择得起,失败得起,可预料的未来反而无趣。
心,并不指心脏,心是一个生命除了肉体存在的一切存在。那个存在不跟你要吃的、要喝的,但它要除了吃喝之外的一切,连你的梦它都要,因此它是生命的生命。那就是心。心的疼痛便是生命的生命在疼痛。
《花儿与少年》
开成花灾的玫瑰不是灿烂,而是荒凉。
《少女小渔》
眼睁睁看着他的发际线像逃兵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后撤。
凌晨三点,我放弃了哄自己入睡的全部温存和耐心。
《寄居者》
二十岁女郎的不满和满足都是眨眼间的事。
《小姨多鹤》
业余是比较可怕的东西,它的自我弥补是把一切做得更过火,因此更业余。
-end-
回复以下关键词,送你一篇歌苓美文:
新作|自由| 戒荤| 跑爱| 婚姻| 善良|
爱| 婚姻| 善良| 萌娘生命| 女郎| 信仰| 建筑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