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
作者 / 小日耳耳
曾经有一部十几年前的韩国老电影《八月照相馆》,说的是一个即将离世的男子温暖而美丽的故事。如溪流般缓缓流淌的电影画面里,饱含着亲情、友情、爱情,也诉说着生命与世界的关联、牵绊与眷恋,几度让我看得情难自控、潸然泪下。
然而,其中最打动我的画面并不是爱情,而是亲情。
父亲喜欢反复看一部母亲还在世时一起观看的电影,儿子一遍又一遍地教着父亲操作影碟机,可无论怎么教父亲总是弄错,儿子终于失去耐性、大发雷霆。
那一刻儿子的反应我想除了是生气父亲的“笨”,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心:自己即将离世,垂垂老矣的父亲谁来陪伴和照顾?谁来为他播放他想看的电影呢?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
陪父亲一起去买鱼、做饭,夸赞父亲做的鱼汤无人能及;
默默地坐到桌前,仔细地将影碟机的播放步骤记下留给父亲;
把枕头搬到父亲旁边和他盖同一床被子,静静地看着父亲熟睡的脸。
没有任何华丽的言语,也没有一个深情的拥抱,甚至没有一场正式的告别,有的只是那份静默却不舍的相守与相伴。
“我多想在有生之年再为你做点什么?多想再陪你久一点啊!”那一刻,我听到:故事内外人们完全同步的心声。
一位朋友告诉我:他是在母亲过世后,才真正长大的。
二十年前,他跟随母亲去到美国,异国他乡的生活让他变得独立的同时,也拉远了他与母亲的距离。以至于母亲被查出癌症晚期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懊恼:自己已许久没有陪母亲好好说过话,更未关心过母亲的健康状况。
他想弥补,想挽回,恨不能将余生想尽的孝心一次倾注。于是,在母亲呆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一个月里,他寸步不离、形影相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母亲的生命。
然而,他最终明了:一切为时已晚。
因为弥留之际的母亲动不了也吃不下,全身插满了管子,纵使她有再多未了的心愿,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那些亏欠母亲的关心与陪伴如同已被判死期的生命一样,再也无力回天了。
“父母是隔在儿女与死亡之间的帘子,他们在时挡住了死亡,我们没有感受,唯有等他们过世了,我们才有机会直面死亡,死亡才变得不再抽象。”
马尔克斯早在《百年孤独》里为我们揭示了一个残忍的真相:生命的历练与轮回要通过父母的死亡才能让儿女顿悟。
而龙应台则将父母比喻成儿女熟视无睹、住惯了的旧房子。旧房子为我们遮风挡雨,给我们温暖和安全,但我们不会和房子去说话、去沟通,去体贴它、讨好它。甚至搬家具时碰坏一个墙角,我们也不会说`对不起'”。
这两个比喻都真实得让人心塞。
的确,我们往往在看到“九旬老太被儿子儿媳关猪圈数年”气得想揍人,也为“邻居老爷爷死在家中数日无人知晓”偷偷抹泪;能将《弟子规》里的孝心故事如数家珍,也完全懂得
“树欲动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可我们还是:常常会以忙为借口忘记给父母捎去一声问候,流连于各种应酬却没时间陪父母吃顿饭,对着手机一天都不嫌烦却跟父母三句都聊不下去,甚至还有老母赴美探儿,只因儿子出国十年都没回过一次家。
然而,这一次,我真的很想推翻龙应台的比喻,颠覆马尔克斯的论点:不要等到看尽生命的“空于无”之后再回首眷顾那栋旧房子,也不要在父母离开我们之后再顿悟孝道的真谛,而是在父母的生命尽头来临之前,作一次他们的帘子,为他们遮风挡雨,陪他们共享天伦,哪怕抵挡不住死亡,也尽可能地陪他们久一点再久一点。
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冬夜,我被父亲的一通电话惊醒。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让我开车去接他,因为他半夜上厕所突感右脚麻木,加之自己有高血压,所以怕是中风。结果到了医院,果真是中风。还好那天晚上,我手机刚好忘记关机,而父亲判断准确、送症及时,他的病情才得以控制没有恶化。
而自那以后,母亲悄悄地告诉我,因为担心再次中风,父亲每天定时吃药、合理饮食还坚持锻炼身体,生怕再次中风造成偏瘫,不仅不能帮我带孩子、还会成为我的负担与累赘。
我悄悄地擦去眼泪,从那之后,手机在夜晚再不关机。
多年以后的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个冬夜。楼道的微光下、萧瑟的寒风里,父亲牵着我的手缓缓地一步一步挪下楼梯,他苍老的手紧攥着我的手,胆怯又小心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那个时侯,我们好像互换了角色一般,他变成了儿时的我,而我成为了他。他是我放在手心里的宝,而我是永不背弃他的依靠和温暖。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可以,如果时间还够,我要牵着他的手,像他牵着儿时的我一样,去吃他爱吃的食物,看他爱看的风景,读他想读的书,走他想走的路,做遍所有此生他想做却还未来得及做的事。
像他爱我如同爱自己生命一样去爱他。
那样的时光,一辈子,我都不嫌长。
► 图片来自网络(《八月照相馆》)
近期文章
☞水瓶座的温柔,希望你懂
☞不完美的生活也许更值得过 | 莫言
☞因为。爱情。
☞假如记忆可以修改,请别忘了我们曾经相爱过
“希望你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