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互惠关税相关的风险情形在于，特朗普政府可能试图平衡贸易中的非关税壁垒（NTBs）。这些壁垒难以量化，却可能导致关税更大幅度的提升。主要风险点在于，特朗普政府有可能在计算中纳入增值税（VATs），这将使平均有效关税率进一步提高 10 个百分点。然而，尽管特朗普总统曾对某些国家的增值税提出批评，但目前尚无迹象表明，他计划宣布的互惠关税政策会在计算时包含增值税。
至于征收这些关税的法律依据，目前尚不明晰。不过，我们预计特朗普政府会采用近期针对加拿大、中国和墨西哥关税提议所援引的法律（IEEPA），或者启用一项从未使用过的法律，该法律授权对歧视性贸易行为可征收高达 50% 的关税（第 338 条）。这两项法律都允许在无需正式调查的情况下迅速采取行动，不过，互惠关税政策在行政操作上的复杂性，可能会使实施进程有所放缓。
虽然互惠关税政策存在风险，但一旦宣布，也有可能逐步降低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特朗普总统的言论显示，他将此政策视为之前所讨论的 10% - 20% 普遍关税的替代方案。若美国关税与外国关税率实现匹配，理论上，美国关税进一步大幅上调的可能性将会降低。这也可能最终促使部分贸易伙伴降低关税（理论上美国关税也会随之降低）。当然，即便特朗普总统目前将互惠关税视为更广泛措施的替代选择，但我们才刚进入四年总统任期的第四周，即便他本周宣布互惠关税，后续似乎仍有可能出台诸多关税相关公告。
另外，特朗普总统于 2 月 10 日宣布，将撤销 2018 年对钢铁（25%）和铝（10%）关税的先前豁免，同时将铝的关税上调至 25%。这一举措将影响价值约 500 亿美元的进口商品，其中大部分此前是享受关税豁免的。我们预计，这些调整将使美国的平均有效关税率提高约 0.4 个百分点，并且会使核心价格上涨约 4 个基点。
互惠关税可能呈现何种形式？
特朗普总统于 2 月 9 日表示，计划在 2 月 11 日或 12 日宣布 “互惠关税”。我们推测，他心中所想的计划类似于他在第一任期以及 2024 年竞选期间所支持的《互惠贸易法》，该法案将授权总统对来自特定国家的产品征收与该国对从美国进口的同类产品相同的关税。
互惠关税计划大致可能采取以下三种方式：
国家层面的互惠
：若特朗普政府希望实施一种行政操作更为简便的互惠关税方案，可能会选择将来自某个国家的所有商品关税，提高至该国对美国进口商品所适用的平均关税水平。这或许会使美国的平均有效关税率提升幅度不足 1 个百分点。虽然部分个别贸易伙伴将面临更为显著的关税上调，但对于诸如墨西哥、加拿大和韩国等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而言，不会产生影响，从而限制了整体影响范围。国家层面方案的优势在于实施更为简便，海关官员只需在现有关税表基础上，针对每个国家统一适用一个关税率。尽管从技术层面看，这并非特朗普总统过去所认可的方式，但却是最为简便的做法。
按国家的产品层面互惠
：这种方式要复杂得多，但相比国家层面的方式，可能会使关税提升幅度略高。因为某些用于保护特定敏感行业的高关税率，会导致美国对这些特定产品征收更高的关税。估算这一影响的难度较大，但可能会使平均有效关税率提高约 2 个百分点。
包含非关税壁垒（NTBs）的互惠
：非关税壁垒一般是指贸易过程中的行政或监管障碍，诸如卫生检查、许可证要求或其他监管规定等。
鉴于贸易伙伴数量众多，且估算非关税壁垒成本极为复杂，这将是最难实施的互惠关税版本。除了计算非关税政策的关税等值存在复杂性之外，包含非关税壁垒的方案主要风险在于，特朗普政府可能会试图通过征收关税来抵消增值税（VAT）。特朗普的言论表明，他将增值税视为美国出口的障碍。然而，增值税适用于在贸易伙伴国内市场购买的所有产品，包括本国生产的产品，与几乎美国所有州都征收的销售税更为接近，而非关税。我们注意到，特朗普政府第一任期的 2020 年《国家贸易估算报告：外国贸易壁垒》（由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每年发布），通常并未将增值税列为贸易壁垒，不过确实列举了包括一些税收政策在内的其他各类非关税政策。
特朗普总统似乎有可能采取一种混合方式，主要基于国家层面，但包含部分特定产品的关税平衡。例如，互惠关税很可能会平衡汽车关税，此举主要针对欧盟，因为欧盟对汽车征收 10% 的关税。即便不会试图平衡每一种产品层面的关税（我们的基线关税假设中，设定了美国对欧盟汽车征收新关税）。
图表 1 展示了特朗普政府在采用互惠关税计划时，可能考虑的两项指标。第一组数据（深蓝色）呈现了一个国家在 6 位产品层面的关税率与美国关税率之间的差异，并按照美国在每个产品类别的进口量进行加权。若依据外国特定产品的关税来设定美国对该国个别产品的关税，这便是每个贸易伙伴将出现的平均关税增幅。第二组数据（浅蓝色）显示了一个国家对美国进口产品的平均关税率，与美国对该国进口产品关税率之间的差异。
虽然部分国家可能面临超过 10 个百分点的关税上调，但这些国家在美国进口总量中所占份额大多较小。图表 2 展示了与图表 1 相同的产品层面关税差异，并按照美国进口份额进行了规模调整。假设互惠关税计划不对自中国的进口商品加征额外关税，那么大部分美国进口商品将不会面临新增关税。这是因为经过几轮 “301 条款” 关税调整后，美国对中国商品的平均关税率已高于中国的平均关税率。
图表 2 同时显示了各国增值税超出美国销售税的金额。需要明确的是，增值税与销售税大致相当，且同样适用于进口商品和国内生产的商品，因此互惠关税政策并无理由将增值税纳入计算范畴。然而，特朗普总统及其部分顾问过去曾对增值税提出批评。倘若互惠关税政策把外国增值税也考虑在内，美国的平均有效关税率可能会再提高 10 个百分点。
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总统将依据何种权力来实施这些关税措施。截至目前，特朗普一直支持《互惠贸易法》，该法的新版本近期已在国会提交，但据我们所知，他并未提及要单方面采取互惠关税行动。尽管如此，特朗普政府似乎对总统依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所拥有的关税实施权持有宽泛的解读。特朗普近期正是凭借该法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并曾提议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征关税，不过有所延迟）。特朗普有可能会再次考虑运用这一权力。
另外，他也可能会借助一项从未启用过的法律 ——1930 年《关税法》第 338 条。该条法律允许总统在贸易伙伴对美国出口产品存在歧视时，对相关产品加征更高关税（最高可达 50%）。虽然这项法律似乎主要针对相较于其他国家，对美国产品存在歧视性的政策（例如，对美国产品征收高于其标准税率的关税），但任何与非美国贸易伙伴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都可能符合该标准。
这两项法律均不要求进行正式调查，因此从理论上讲，特朗普政府能够迅速提高关税。然而，即便采用较为简便的国家层面措施，其实施所需时间也可能超过特朗普宣布对加拿大、中国和墨西哥加征关税与计划实施之间的短短几天。如果是产品层面的互惠关税，特别是若将非关税壁垒的预估影响也涵盖在内，实施起来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尽管互惠关税会致使美国物价上涨，但这一政策变动也存在两个潜在的积极因素。首先，特朗普在 2 月 7 日的言论表明，他似乎将这些关税视作全面关税的替代方案：“互惠关税就是，一个国家向我们收取多少关税，我们也对其收取相同额度，这非常公平，因为我认为这是唯一公正的做法，这样谁都不会受损。他们向我们收费，我们也向他们收费。情况相同，相较于统一固定税率的关税，我似乎更倾向于这种方式。” 在一定程度上，若这确实能替代全面关税，那么大幅提高关税（例如，普遍征收 10% 或 20% 的关税）的可能性将会降低。因为在没有外国报复的情况下，美国关税只会提高至现有外国关税的水平。
其次，从长远来看，互惠关税有可能促使美国出口商品的关税降低，同时美国自身的关税也会相应下调。例如，欧盟似乎已准备提出降低汽车关税税率的提案，这很可能是由于预计美国会提高对欧盟汽车的关税（或对欧盟进口商品整体提高关税）。
尽管这一最新贸易政策转变存在潜在的积极方面，但风险也显而易见。特朗普政府可能会宽泛界定非关税壁垒，并将其他国家的增值税纳入其中。这不仅可能导致关税大幅上调，而且即便其他国家普遍希望对美国新政策作出回应，最终促使外国降低关税的可能性也会大幅降低。总体而言，尽管互惠关税方式似乎与全面关税不相容，且特朗普似乎将其视为替代方案，但无法保证他日后不会选择更广泛的关税措施。
我们仍预期会对 “关键进口商品” 征收关税，特朗普总统在 2 月 10 日便朝着这一方向迈出了一步，撤销了 2018 年对钢铁（25%）和铝（10%）关税的先前豁免，并将铝的关税提高至 25%。我们估计，这一变动影响了价值约 500 亿美元的进口商品，其中大部分此前享受关税豁免。这些调整将使美国的平均有效关税率提高约 0.4 个百分点，核心价格预计会上涨约 4 个基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