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到底一个人做什么事情最孤独?
我看过一个孤单指数排行榜。
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去快餐厅,一个人去咖啡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看海,一个人搬家,一个人去看病。
这些我统统一个人做过,并且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我从来都不喜欢逛超市,去超市无非是解决生存需要,它和要去坐地铁一样稀疏平常。
一个人去快餐厅吃饭,我想几乎所有人都有过。去肯德基匆匆吃个汉堡,继续去上课,见客户,写ppt,去开一个重要的会。没什么矫情的。
很多作者都会去喜欢的咖啡厅写作,人来人往,享受被隔离的感觉其实不错。
就像是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旅行,你一定要去那个城市最人声鼎沸的饭店或者酒吧,听着鬼佬们说着陌生的语言,兴奋得交谈,如同潮水一般。
而自己被陌生的语言天生隔离出一个真空的空间,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
我常常在陌生的城市里一个人看电影,也一个人看了大西洋,又看了加勒比,一个人把家搬到北京,然后带着6个箱子搬去了拉美,带着9个箱子搬回了国内。
在北京从来都是一个人看病,在拉美也一个人看过病,然后渐渐觉得看病其实是种隐私,不喜欢被围观,被关心。
就像不喜欢病人挤在医生小小的诊室,争先恐后,旁若无人地大声嚷嚷自己的病症。太狼狈。
所以以上,我真的都没有感觉到孤单。
不是故作坚强,不是天生冷漠,只是觉得如今在大城市里生活的姑娘们,应该都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吧。
时隔多年的圣诞假期,去了一次游乐场。我们在那个供应欢笑的天堂里笑得很大声,玩得很高兴,拍了很多照片。坐在旋转木马上冲着相机微笑的时候,想起了一个好友T小姐。
T小姐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她的父母在她幼年时候就离婚了。
我记得T小姐曾经对我们说,小时候她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因为别的小朋友坐上旋转木马的时候,都有爸爸在外面呼唤他们的名字,冲她们招手,让她们回头,给她们拍照。
“可是,我没有爸爸。”
“我不想一个人坐在木马上,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因为这个故事,那个曾经,以及现在,我都认为,一个人去游乐场是一件最孤单的事。
没有人和你一起在过山车冲下来那一刻大叫,也没有人在你兴奋得和米老鼠拥抱的时候,让你回头,给你按下快门。
你玩得高兴还是悲伤,没有人和你分享。
但都市生活,总是一次又一次给我们的孤单开出了解药。
我们现在习惯了自拍。
我们看过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在的的喀咯湖面对明镜般的倒影,摆好苦练许久的表情,按下自拍。
在马丘比丘壮美的古迹面前,调好延迟三秒,对着自己的手机说茄子。
在埃菲尔铁塔下,翻出早已备好的攻略,网上已经告诉你,在这个铁塔的什么位置,自拍可以拍进去整个铁塔。
可是那天在游乐场,看着爸爸们背着相机站在木马外,围成了一圈,看着女孩跑向那个唐老鸭,冲着男朋友微笑,突然觉得我们为什么要习惯于自拍呢?
已经可以一个人做几乎所有事情的我们,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拍照呢?
我们还能冲着相机背后的那个人微笑,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记得14年的时候去秘鲁,在利马看过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喷泉。
里里外外一共很多层水柱,不规则的往上喷水,进进出出的人们,算好时间,看能不能顺利躲过层层水柱进入中心。
妈妈教小孩子何时往前跑,小情侣拉着手一起向前冲,淋湿了一身,依然尽情地欢笑,而爸爸们在圈外,举着相机叫唤着喷泉里头的孩子,孩子冲着爸爸们招手,定格了最欢乐的笑脸。
我静静地站在环形喷泉外,看着这里欢乐的一切,心里默想,这也许是我看过的最寂寞的喷泉。
没有拍照,也没有自拍。
因为你突然发现,你可以习惯于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甚至一个人去看病,但是你始终也无法习惯一个人分享快乐。
我们可以一个人躲起来哭,独自承担悲伤。
但是人始终是群居性动物,我们需要他人一起分享,快乐才会更快乐。
我记得ELLE主编晓雪在书里写过,她最宝贝的就是家里的好几本大相册,这么多年最奢侈的消费就是旅行,家里的大相册都是她的摄影师老公给她拍下的路途的美照。
从二十出头的样子,拍到了如今年过四十。
我们以前家里都有大相册,而如今我们都只能在手机里翻着一张又一张的自拍。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景,相同的大头照。是不是这样的生活少了些什么?
当我们习惯了自拍,我们其实也过得越来越孤单了。当时是高兴还是难过,从一张标准的自拍脸上看不出来。当时和谁在一起,度过怎样的时光,从苦练已久的表情里也看不到。
甚至当时是天寒地冻,还是骄阳似火,我们穿着雪地靴还是红裙子,都看不到,也记不得。
所以,我劝你少自拍。
因为无论是旅行,还是日常,一张张完美角度,完美网红脸的照片无法带给我们回忆。
那年那月,你在哪里,冲着谁的镜头微笑,是喜悦还是悲伤,一张完美的自拍照都给不了我们。
并且,还能有人一起旅行,还能有人在相机背后呼唤我们微笑,都是一件幸福的事,都值得我们好好珍惜。
所以,我劝你少自拍。因为当你已经习惯自拍的时候,等到真的对着别人的镜头,你会习惯地摆出也许完美但刻意的笑容。因为你已经忘了肆意大笑,那些幸福的时刻,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样才真的最孤单。
而那些不爱自拍,翻着厚厚相册的姑娘,她们带着满满回忆,嘴角上扬,能记起过去的每一年。那一年,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穿了哪条红裙子,吃了哪个路边摊。
比起拥有一百张所谓完美的自拍照,她们才真的是赚翻了。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大眼睛,瓜子脸,45度角,回忆最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