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有鼻炎,好些年了,感冒时流稀的,不感冒时流浓的,夏时清澈,冬时浑浊,横竖不通;发作时,蹲厕所不觉其臭,伴幽兰不以为芳,除了吃的,基本五味不辩;晚上睡觉若平躺,需要张了嘴换气,常觉得脑袋晕眩,整日昏沉。吃了无数药,也不见好。
有人向我父母举荐了这位神仙,能看风水,能懂阴阳,能知过去,能指未来,再结合了你的命理八字前世今生给你把脉抓药,哪有治不好的病?所以,家人就带我去了。
神仙的家住在河边一处平房内,门口并没有招牌,老父在门口高喊了一声,X医生,在不在?里面有个声音回应,在在在,进来进来!
进了门,就是厨房,一团漆黑里,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才见到是一中年男子正在淘米,在菜盆里正搅和着的手急忙取了出来,朝后方甩了几下,再到上衣下摆处背后擦了几把,疾步走到我们跟前,招呼入座。
神仙先是问了出生年月,时辰属相,点着头,似乎已经料知了大半,又叫我把手放在一个茶几上,伸手过来,捏了我脉门,湿漉漉的感觉传递到我的皮肤上,那汗手摸了一阵,又翻了我眼皮看,再叫我张嘴,手已靠近我鼻部,有天然的咸腥之味钻入鼻孔,一系列动作做完,才开始说话。
神仙说,你手很凉......
明明是你手凉好么?碍于礼数,我也不好反驳。
夜间是否常常噩梦?
没有!
没有?神仙反问一句,接着又问。
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感到害怕?
没有!
没有?神仙又反问,然后接着又问。
一个人过桥,是不是感到下方空虚,腿打颤?
没有!
没有?神仙冷笑一声,口气充满不屑,但依然往下问。
晚上起夜不?一晚上尿几次?
要!一两次不等。
神仙松了口气,不再理我,转头朝向老父。
肾虚!口气无比肯定。
接着是解释:肾气不足,所以心神不宁,夜尿频繁......所以鼻涕多。
老父连连点头,长吁一口气,病因找到了!
神仙语气变得温和:不碍事的(大概意思是死不了),治病要治根,我给他配几副药丸,拿去照我说的服用,不日即可恢复。
付了钱,交代下次取药的时间,我和老父告别神仙。
几日后,老父拎回家一个大袋,打开一看,药丸不知其数,每颗核桃大小,黑红色胶泥状。
神仙交代,一日三次,一次一丸,最好嚼服。
遵了仙嘱,放入口中,粘稠度极高,牙齿一旦陷入,再想拔出及其困难,入口之后,一股咸腥味弥漫开来,那味道似曾相识,又遍寻不着,直至吞完之后,才想起神仙的汗津津的手来。
为减少痛苦,改开水吞服,每次取出一丸,二次加工成无数小丸,一口开水,冲几颗下去,如此反复,耗掉几大杯开水,才算服药完毕,几近半饱,嗝声震天。
最终,趁了家人疏忽,一把扔到街边垃圾堆中去。
神仙药扔了,神仙再也没有遇到过,神仙给我治过的病倒是不离不弃,又继续跟了我十几年,直至前几年,找了一西医五官科,电熔手术,前后不到二十分钟,这才与我彻底了断。
医生治病,神仙猜病,无论开头、过程,还是结局,只是,没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