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们同行的人,比我们要到达的地方更重要。
周西成
贵州近现代史上,有一位极为特立独的传奇人物——周西成。当年贵州有两个特点,一是贪官凶,捞起来不要命,二是土匪猛,几百年来没人治得了。周西成这人也有两个特点,一是办事狠,二是手段奇葩。办事狠大家都能想象出来,可是这奇葩,未必有人能想象得到。
周西成治贪官,第一件事是召集省县官吏,去城隍庙磕头。
城隍庙?磕头?
对,城隍庙,磕头。
周进驻赤水不久,就在赤水县城建立校场的同时扩建昭忠祠,将他从军以来历次战斗中阵亡的官佐、士兵的牌位供于其中,每逢祭祀之时均亲率文武官佐前往祭奠。
周西成任川军十二师、黔军第三师师长驻赤水时,在安居坝为其母建祠堂和坟墓。图为周祠主楼
到了城隍庙,举凡任命官吏,都必须并在周西成亲自监督下,每一个任命官吏都在城隍庙敬香,跪拜盟誓。官吏们的誓词整齐划一,都是:
"天日在上,鬼神鉴临,某某某(宣誓人名)谨以惟诚惟信,爱国爱民之本意,誓尽厥职。如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祸国殃民,贪赃枉法,忍心害理,结党营私,荡检踰闲,犯上作乱,侵蚀公款,扣克军粮,鬼魊为心,言行相背,以及其他不法不道德种种行为和意思。"
后面再加上每个人各自许下的如若违背誓言甘愿承受何种惩罚的誓词。
然而这还没完,誓词跪读完毕后,官员们还要在城隍面前烧一份,同时还得向周省长上交一份,以便周西成监督执行。这一来官员们感觉周西成好像来真的了,可是这城隍真的能显灵吗?
然而不管城隍是否有灵,周西成办起事来毫不马虎。他在军署省府大院礼堂内供奉三军司令牌位,终日焚香秉烛鼎敬。每月朔望,他都带领大小官吏到省城八大庙敬香,跪拜祈福。每年阴历八月二十七,还会举行隆重的祭孔盛典,由周西成亲自主祭。他对自己定下的规章制度和官吏们在城隍面前的赌咒发誓从没当作儿戏,相反,他还专门设立了军政专门的稽查机关监督,并且广泛接受民众举报。自己也经常微服私访,及时严厉查处贪赃枉法的官吏。
周西成在赤水修建的办公楼
终于,没多久独山县知县张德鹗和遵义县知县拓泽忠东窗事发——张德鹗贪污大洋100枚、拓泽忠贪污300枚大洋,大家伙都等着看城隍到底显不显灵。这时,周西成"显灵"了。他拿出之前两人上交的誓词,对照着两人许下的誓言,采取相应的措施一一兑现。可恨又可怜的遵义县长拓泽忠,根据他的誓词,他被箭刺穿耳朵周游全省示众,在游了五十一个县后,由于血流不止而奄奄一息,周西成这才罢休。誓词一一兑现之后,周西成再拿着誓言纸在城隍爷面前焚化,向城隍销案。
城隍这样被"显灵"的远远不止他们两个,就连周西成的亲堂侄周平任团长也难逃"城隍"法网。他在从铜仁解款回省途中,私挪侵吞三百元,被周西成召集各师代表当众正法。贵阳老东门厘金卡员因为贪污,被割去耳朵、戴上大枷,游遍全省;此外还有周西成的小同乡兼族侄周积善、正安县长李培根、八寨县长李凤池等多员都因违纪革职解省查办。到这时,贵州省吏治肃清,令行禁止,甚至"大军阵前,片纸易将,无敢弗者"。
周西成故居
其实周西成本人并不迷信,但他却将封建迷信运用得到了极致,以此震慑官吏。
说到贵州匪患,那也是历史悠久。早在大清道光朝,名臣胡林翼就在贵州治匪,最终也没辙,从整个贵州到湘西,几百年匪患不断。周任省长宣布就职时,第一件事,也是去拜城隍。
又是城隍庙?
城隍这么管用?
周西成画像
先不管这个,周西成说走,没人敢不去,到了城隍庙,他大声宣告:"三个月以内肃清全省各县匪患,逾期如有人在路被劫,由该县县长负责赔偿。"并立即出示布告:
1.
大小股匪,允许自新自首,携械来归者有奖,愿留的量才录用,愿回家的发给路费。执迷不悟,继续作恶者,予以消灭;
2.
各地驻军,限期肃清驻地大小股匪,剿抚并用。不准株连好人,不准妄放一匪。剿匪时要与当地政府联系,不准借名剿匪扰害民众,随时呈报情况,违者论处;
3.
民众不准窝藏匪、纵匪通匪,发现有行迹可疑之人,必须盘查底细,弄清去向,不准招留宿食。遇有盘查不清者,及时报知当地政府。因报知而破获重大匪案者奖,明知不报,甚或招留宿食而造成严重事故者连坐;
4.
商旅无论在何地被匪抢劫,不论被抢财物贵贱多少,概由当地驻军及政府共同赔偿,并以渎职论处(责任人)。
布告一出,民众驻军一致行动,土匪无处藏身,纷纷自首投诚。对于顽固不化的匪寇,周西成一律武力清剿,严加镇压。当时还有土匪盘踞在广顺(今长顺)、紫云、定番(今惠水)一带的陆廉山和陆青山上,占山为王自称司令拒不投诚,对此周西成派部下杨寅亮旅前往,在民众的配合之下将匪徒活捉,最后按照布告解赴省城斩首示众。对于拦路抢劫汽车的土匪,一经抓获,周西成直接把他们用绳子捆起来绑在车后面,一路快马加鞭直到他们被拖死为止。正如书中记载的那样:"黔省自民十而还,遍地皆匪。……现在道路无阻,商旅畅行,各县人民安居乐业。"
周西成
周西成对基层的保长和匪首采取了"重赏重罚、说到做到"的手段,终于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全省治安大为好转。
民国十五年四月,川黔边防督办袁祖铭转达中华民国北洋政府电令:"调周西成为贵州省长,调彭汉章会办贵州军务事宜。"于是周西成从赤水赴省城贵阳任职。
周西成临离开赤水之时,再三告诫留守根据地的毛光翔:不要过份伤害老百姓的利益,不要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顺乎民性,兵能生存。否则就会像滇军一样,耗子过街,人人喊打。最后落得个不打自跑的下场。如若胡作非为,更糟的是,给兵养成一个坏德性,见了老百姓的东西,就当是他的,不拿就偷,不给就抢,这不就是兵匪一家吗?!带兵就是爱护兵!兵应该得到的,一定要给他们。克扣军饷从良心上也过不去。人家为什么跟我们干?图什么?!你明明有条件给他们,他却连肚子都吃不抱,为何非要替你卖命?!这些带兵的道理,他不仅讲给毛光翔听,也不断地经常地讲给所有官兵听。加上他一贯的以身作则,言传身教,这样,在他的周围,就逐渐形成了一个忠心耿耿、指挥自如的武装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