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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新刊|夏晓虹:《和文汉读法》初刊本复原记

读书杂志  · 公众号  · 美文  · 2025-04-03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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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晚清时期,梁启超曾自编一册学习日文的速成教材《和文汉读法》,并在文章中的大力推广(说研读此书“数日小成,数月大成”),而备受关注。但梁启超《饮冰室合集》未收此书,研究者夏晓虹整理梁氏集外文几十年,也一直没有追踪到该书的初刊本。但在众多师友的帮助下,与初版本最接近的“合成本”近日终于辑佚出来,也是非常难得的一次近代文献整理的范例。作者特别记述了这一过程,故实兼备,有一定的掌故价值。



《和文汉读法》初刊本复原记

文 | 夏晓虹
(《读书》2025年4期新刊)


一九九九年一月,我完成了一篇短文《和文汉读法》,那是我在编辑《〈饮冰室合集〉集外文》过程中的副产品。没想到的是,此文引起了不少研究者的兴趣,日后不断有新的论述与探寻出现。尤其是在《梁启超全集》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二〇一八年版) 已然出版六年后,我又对《集外文》做最后的增补,《和文汉读法》再一次让我注目萦心。好在这次总算达成初愿。但本文标题既谓之“复原”,则其间经历的曲折与甘苦亦值得一述,故有此记。


根据《梁启超年谱长编》一八九九年的纪事,我们可以知道,当年春,梁启超曾在箱根向万木草堂同学罗普学读日文书,二人共同研究,编写了一本学习日文的速成教材《和文汉读法》。其后,在《论学日本文之益》 (一八九九年四月《清议报》第十册) 及《新民丛报》答读者问 (一九〇二年九月《新民丛报》第十五号) 时,梁启超均曾言及,“余辑有《和文汉读法》一书”。更详细的说法是:最初,罗普以“简法”指导梁氏读书,后因回应乡人的询问,梁“为草《和文汉读法》以语之”。而此书“仅以一日夜之力成之,漏略草率殊多”,故梁自言“惟以示一二亲友,不敢问世也”。也即是说,此书虽由梁启超写成,却并未刊印。


不过,《和文汉读法》在当时确实提供了阅读日文书籍的捷径。在《论学日本文之益》一文中,梁启超对此法也有精要概括:


日本文汉字居十之七八,其专用假名,不用汉字者,惟脉络词及语助词等耳。其文法常以实字在句首,虚字在句末。通其例而颠倒读之,将其脉络词、语助词之通行者,标而出之,习视之而熟记之,则已可读书而无窒阂矣。


用此法“学日本文以读日本书”,梁启超给出的成效是“数日小成,数月大成”。这里当然有一些限制条件,最重要的是,此乃专门针对读书,而非说话或作文。并且,就时代而言,也特别适用于明治时期。按照周作人的说法,和文中“有汉文调一种,好像是将八大家古文直译为日文的样子,在明治初期作者不少” (《和文汉读法》) 。其中也有很多是采用翻译体或称“欧文直译体”的作者,于是,“和文汉读法”又为中国读书人经由日本学习西学提供了特殊便利。这也是梁作广受欢迎、不胫而走的根本原因。


对借道日本接受西学的益处,梁启超曾有论述,但终不如其老师康有为说得生动。康氏同样以“日本文字犹吾文字”,不过稍杂少量假名为前提,而肯定:“泰西诸学之书,其精者日人已略译之矣。吾因其成功而用之,是吾以泰西为牛,日本为农夫,而吾坐而食之。费不千万金,而要书毕集矣。” (《〈日本书目志〉自序》) 显然,明治时期日本的西学书籍大量使用汉字的书写风尚,无意中为渴求新知的中国学者开了方便法门。


虽然梁启超编写的《和文汉读法》当年曾大量翻印,数量可观,但一如简易教材之为敲门砖,该书也难逃用过即丢弃的命运。等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编《〈饮冰室合集〉集外文》,费了不少功夫,却只寻到两种后出的版本,即从福建省图书馆复印来的标为“增订第三版”的“无锡丁氏畴隐庐重印本”,以及辗转自京都大学得到的“梦花卢氏增刊本”。前者为线装,刊记中有明确的印行时间“辛丑八月”,即一九〇一年九月;后者乃平装,版权页除了定价,没有其他出版资讯。我当年写《和文汉读法》一文,主体便是考察这两个文本,得出的结论是,卢氏本的印行尚迟于丁本。尽管受我请托的樽本照雄先生曾写信向日本国会图书馆查询,并在网上刊发寻书启事,但《和文汉读法》的初版本始终隐身不现,使得《集外文》的补阙未能如愿。


1901年丁氏畴隐庐增订第三版《和文汉读法》内封

京都大学藏梦花卢氏增刊本《和文汉读法》内封

一九九九年三月底赴日之前,因即将到东京大学讲学两年,我于是把拖延已久的《〈饮冰室合集〉集外文》书稿交给了北京大学出版社。在次年年底补写的序言中,我还将“初版本《和文汉读法》之隐身不现”,列为该书的几大憾事之首。


不过,在二〇〇一年回国之前,我的北大系友、现为东京大学教授的陈捷,终于在她巨量的文献中,找出了此前已经答应给我的一种《和文汉读法》复印件。这就是一九〇〇年七月印行的“励志会本”。刚拿到时,我很兴奋,但匆匆看过两篇序言和一则跋语后,便初步判定,此本仍非梁作的最早刊本。因开卷第一篇,记为“庚子六月,励志会叙”的出版缘起已然说道:“沈君既印《和文汉读法》以为内地读东文者助,意良厚也。第沈君所印数百本不足应来者之求,同人因谋更印多本,广其流传。”显然,下一步需要追寻的是“沈君”,即另一篇序文的作者沈翔云所印本。如此,延至二〇〇五年一月方始出版的《〈饮冰室合集〉集外文》中,《和文汉读法》终于失收。


1900年7月励志会本《和文汉读法》正文首页


本来应该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励志会本”写篇文字,先是没想好如何落笔——毕竟初版本尚未现身,继而发生的更大问题是,二〇〇一年四月,我在日本的物品海运回北京后,那份《和文汉读法》竟不见了踪影。起初以为埋没某处,日后总会发现,却是房屋去年已易主,而此件仍未出土。其间,在东京执教的陈力卫曾来借阅,我也只能提供“畴隐庐”与“梦花卢氏”两种文本;也曾厚着脸皮,请陈捷再复制一份相送,而她那里文山书海,薄薄二三十张复印纸夹杂其中,确也很难寻到。过后,陈力卫竟然在德国的海德堡大学发现了同一版本的《和文汉读法》复印本,据以完成了《“同文同种”的幻影:梁启超〈和文汉读法〉与日本辞书〈言海〉》的论文。


《和文汉读法》再次引起我的集中关注,依然与《〈饮冰室合集〉集外文》有关。在北大出版社的催促下,二〇一九年,我开始对此书进行增订。鉴于初版排印时,不少文稿是手抄件,容易出错,这次即利用了数据库的便利,全部下载了原刊作为底本。因中间插入其他事,我的增补工作时断时续。二〇二四出版社告知,希望年底之前出书,我才又提起精神,做最后的补充。


由于为河南大学文学院主办的《汉语言文学研究》主持“近世文化研究”专栏,二〇二四年六月起,就约稿事,我和王蔚有了比较多的通信联系。王蔚是北大英语系出身,但偏爱文史考证。我看过她在报纸上发表的几篇文章,印象深刻。此前我们已经加了微信,她会不时提供一些我感兴趣的资料。这次知道我在增订《〈饮冰室合集〉集外文》,于是,九月十九日开始,连续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会发来《集外文》未收录的梁启超佚文。直到十月十八日,她看了《集外文》序言,问我是否找到了《和文汉读法》的初刊本。我回复说:“看过三种《和文汉读法》,但都不是梁的初刊本。”当晚,王蔚就发来了她搜索到的李海发现初刊本的论文「船津輸助蔵『和文漢読法』と梁啓超」的信息,由此也开启了我的新一轮追寻。


李海论文「船津輸助蔵『和文漢読法』と梁啓超」一文中展示的梁启超手迹


我还是最先想到了陈捷,写微信向她求助:


最近北大出版社想出版增订本《〈饮冰室合集〉集外文》,有小友提醒,应把船津本《和文汉读法》收入。你看过李海的论文吗?他发现了此本,并撰文做了考证。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将李文发给我,我只看到介绍,同时想知道船津本能否得到。多谢!


关于李海的论文,由于陈捷要去关西开会,耽搁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并复印传给我。至于被李海称为“船津本”的沈翔云初刊本,陈捷告知,和“励志会本” (李海称为“无穷会本”) 一样,“也藏在无穷会图书馆,但是该图书馆目前停止阅览”。


我不死心,又与陈捷通话详询。根据陈捷的介绍,无穷会图书馆并非公共图书馆,而是由实行会员制的一批老人主持。她多年前去看书时,能够复印《和文汉读法》纯属偶然,一般而言,该馆的藏书是不允许复制的。她只是因为和其中一位老者聊天熟悉后,老人带着她将书拿到馆外,才得以复印全本。而疫情期间,该馆关闭后,至今尚未开放。按照陈捷的估计,除了经费不足,那些老人恐怕也在陆续凋零,无法支撑继续运营。总之,收藏在无穷会的《和文汉读法》初刊本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得见。闻知这样的结果不免令人沮丧。幸好,陈捷很快就发来了当年李海送给陈力卫的初刊本第三十八节复印件,并转告了李海的说法,经过他的核对,两个文本只有此节中刊载的第六表不一样。这又让我燃起了希望。


在此,需要先说明一下与两个文本相关的问题。梁启超在《新民丛报》“问答”中已明确说道:本不敢出版的《和文汉读法》,待“鄙人西游,学生诸君竟以灾梨枣”。所言“西游”,乃是指梁启超一八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启程前往夏威夷,随后辗转多地,直到一九〇一年五月才返回日本。由于“船津本”没有版权页,我们只能依据沈翔云的序写于“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即西历一九〇〇年六月,以之作为此本的出版时间;至于“励志会本”,则是一九〇〇年七月二十七日发行。两本的印行确实是在梁启超西游期间。


根据李海的记述,“船津本”与“励志会本”开本相同,封面在书名“和文汉读法”之下,又都以小字标出“附译书汇编叙例”。“船津本”目次为:沈翔云序,和文汉读法,日本南海紫澜渔长 (坂崎紫澜) 跋,《译书汇编》叙例。“励志会本”只是在沈序前增加了励志会叙;最后还有版权页,除“明治三十三年七月廿四日印刷”“明治三十三年七月廿七日发行”之外,尚有“编辑兼印行者沈翔云”“印刷所株式会社秀英舍”,以及“发行所励志会译书处”三条出版信息。


对印书缘由,沈序中有明白交代:“翔云亦志读东籍而未通东文之人也,既得是册,因念吾郡同志之憾,更推念他郡他省同志之憾,急付排印,以代手写,将以贻我内地之同志焉。”可见,在此印本出现前,《和文汉读法》一直是以抄本形式流传,这与梁启超所说“不敢问世”相符。不过,沈翔云并不知道作者为何人,序中也有猜测:“第辗转传钞,不著作者姓氏,书中有引粤语者,意其粤人与?”陈力卫已引第三十八节中对“程ド”一词的解释——“犹粤语‘咁样’之意”,以之为是广东人梁启超撰写的有力证据。


按照李海的说法,除两处文字小有出入外,两版《和文汉读法》正文部分最大的差别是第三十八节中的第六表。综合李海与陈力卫的研究,可知这张“和汉异义字”表,在“船津本”只列出八十七个词,到“励志会本”,已增至两百九十四。多出的两百零七词,正如励志会《叙》中所言:“以原印第六表所列和汉异义字尚多漏略,搜辑增补者二百余条。”当初做此增补,乃是为了“于和文中常见之异义字十得八九,亦读者之一便也”。实际上,这个部分在《和文汉读法》中也是变化最大的。随后出现的畴隐庐增订第三版与梦花卢氏增刊本,均将此表增补到一千七百零五个词,并改变了排列次序,“照《康熙字典》例分门别类”。而丁、卢二本新增的一千四百多个词,据陈力卫的研究,乃是巧妙地借用了日本明治时期最为著名且流行的辞典《言海》的释词方式,才可以在一年稍过的时间里——从“励志会本”一九〇〇年七月印行,到“畴隐庐本”一九〇一年九月重印——完成了词汇量的急速扩充。二人的论证也解答了我在一九九九年发出的疑问:“以常理推测,梁启超虽为‘下笔不能自休’的文章快手,然欲‘以一日夜之力’完成百页上下的小书,也似无可能。”因单是辑录“和汉异义字”的第六表,已占据二书将近五分之四的篇幅。


1900年6月沈翔云初刊本《和文汉读法》第六表,图中手迹是书主人船津的评点


还有三个人名需要交代。一是沈翔云。按照《和文汉读法》沈序自述,沈为浙江乌程 (今吴兴) 人。一八九八年秋,曾集合同志,在家乡设立东文学社,未久解散。沈翔云遂入湖北武备学堂,一九〇〇年五月赴日留学。到东京后,随即参加留日学生组织的励志会,《译书汇编》即为该会成员戢翼翚等主办。由于该刊立意“搜译东西有用书籍,按月刊行”,与沈氏宗旨相投,故在自印的《和文汉读法》卷末,沈翔云也主动为这份半年后才出刊的杂志登载《叙例》,预做宣传。当时,沈氏的政治思想其实更接近康、梁。一九〇〇年七月二十四日 (阴历六月廿八日) 光绪皇帝生日那天,沈翔云参加了励志会举办的祝寿会,并发表“恭祝皇上万寿”的演说,演说词亦在梁启超主编的《清议报》第五十三至五十四册连载 (见曾业英《沈翔云回国参加过自立军起义考辨》,载《社会科学辑刊》二〇一七年第三期) 。其人转向革命为后话。


其次为坂崎紫澜 (一八五三至一九一三) ,名斌,新闻记者、小说家,为《译书汇编》发行人,陈力卫称“其住处与沈翔云处仅一街之隔”。坂崎的跋文主旨在将“和文汉读法”与日人阅读汉籍时采用的“汉文和读法”相勾连,文章开篇即引用明代宋濂《日东曲》中记述日人购藏中国图书及采用“颠倒”读法的一首诗,对其中“只因读者多颠倒”句特意加注解释:“读下复逆读上,始为句。”坂崎由此认定:“夫汉文和读与和文汉读,其法虽异,古今一揆。”这让我记起一九八八年发表的《梁启超与日本明治文化》,该文曾引黄遵宪《日本国志》中介绍日人读汉文书籍的“颠倒其句读,以循环诵之”法,将其称为“汉文和读”,并推测“梁启超和罗普发现的‘颠倒读之’一法,很可能是受到了日本人读汉文书的启发”。如今读到一百二十年前坂崎紫澜关于二法相通的论说,不但如其人一样“方深感东西同文之谊”,也为自己早年的猜想得到来自明治时期日人的证实而颇觉欣慰。


第三位名船津输助。李海介绍其生平,乃明治十一年 (一八七八) 出生,一八九五年入读东京专门学校 (后改名早稻田大学) 文学科,一八九八年九月毕业,论文做的是汤显祖研究。在柏原文太郎帮助下,流亡日本的梁启超于一八九九年八月创办了东京高等大同学校,意在教育海外华人子弟及内地留学生。一九〇一年,该校改名东京商业学校,柏原仍任校长,梁启超则为教头 (教务主任) 。经过同样出身东京专门学校的柏原招聘,作为后辈校友的船津输助也来到东京商业学校,担任日本语日本文教习。在这里,他和梁启超有了直接交往。当年,梁启超曾将一张在夏威夷所摄照片赠与船津,还先后送过自己书写的谭嗣同《狱中题壁》、自作《壮别二十六首》其二十四等诗作。据此也可了解,船津藏有初刊本的《和文汉读法》,并在上面做了很多批注,本不足为奇,且恰与他从事的教中国人学日语的职业身份相关。


回到我所做的《〈饮冰室合集〉集外文》增补工作,既然拿到《和文汉读法》初版本无望,我只好转变思路,决定利用陈捷提供的“励志会本”全书与“船津本”第三十八节那六页文档,拼出一部初刊本。容许我做此设想的理由是,从沈翔云一九〇〇年六月的印本,到励志会同年七月二十四日的印刷,间隔仅一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出现两个版本,而且开本和版式完全相同,套用初版、略为补排,自然是最方便且合理的做法。何况,需要改动的篇幅并不多。李海看到的初刊本为三十八页,第六表从二十三页开始,初刊本到三十页结束,“励志会本”扩至四十七页,后面还有第三十九至四十二节、坂崎紫澜跋和《译书汇编》叙例,占了八页有余的篇幅,故“励志会本”有五十五页。这样计算下来,前二十二页都不须重排,甚至初版本的第六表也可以并确实被完整沿用,增收的二百余词条全部在三十页以后。另外,坂崎的跋文和《译书汇编》叙例也都是单起页,调整页码即可。因此,真正需要重新排版的部分不足五页。这也让我对“励志会本”保存了初印本的基本信息充满信心。


从一九八七年,为写作《梁启超与日本明治文化》一文,我到北京图书馆 (现国家图书馆) 查看丁福保重印的《 (增订第三版) 和文汉读法》,是为与此书的初缘,到如今已近三十八年,我的寻找《和文汉读法》初刊本的漫长之旅终于可以画上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文中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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