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基本上重写了,因为在我写了一半的时候,冯大辉老师咣的一声,发了一篇「崔健,在这时代的晚上」,现场画面感非常强。虽然文笔比我差一些,但重复总是不好的,于是我只好删掉那些现场的文字,写点别的。写写人吧。
十一长假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和小道消息冯大辉老师,极客邦霍泰稳老师,三个年龄加起来超过110岁的年轻人去听了崔健的2016年北京滚动三十年摇滚演唱会。
三个人当中,大辉是骨灰级的摇滚歌迷,老崔的铁粉。从现场的表现来看,他几乎可以哼唱老崔每一首歌的旋律,甚至歌词,并具备迅速与身边的摇滚歌迷打成一片的能力,无论男女老幼。冯老师在赶到现场之后直奔会场地摊,斥巨资给我们每人买了一顶白色红五星贝雷帽,然后在等待开场的过程中,每过一段时间就告诉我一次,「我有一顶这样帽子,是老崔签名的,你知道么?」我说,知道,你说过了。「那签名专辑的事……」,也说过了。
不过我不会阻止冯老师每次的诉说。我是一个能够倾听的人。
泰稳谈起企业管理和技术社区的时候激情四射,眼神像一道电光,穿透了技术的历史和记忆。不过对于老崔,他的了解程度与他对摇滚的理解差不多,那就是不理解。我估计泰稳能够唱出来的歌词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并且不知道这首歌的歌名叫「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我比泰稳强一些,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听老崔的歌。那时候天地初开,万物混浊,积蓄了很久的力量开始怒放,惊雷从天际滚滚而来,冰冻的雪山之巅有雪莲绽放,台湾出现了罗大佑,而我们有崔健的怒吼。单枪匹马,振聋发聩。那时候北方的秋天特别高远,天空湛蓝,你走在校园里,风吹进领口,耳边是崔健的「花房姑娘」,你会感觉到青春、姑娘和活着的力量。
我差不多听过老崔的每一张专辑,包括最新的「光冻」和古老的「梦中的倾诉」「新潮」,不过,真正的呐喊和绽放,来自「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和「一无所有」。崔健用一声怒吼撕裂了冰冻时期的天空,让世界知道,大陆也有这样的声音。我听崔健的歌,除了耳熟能详的几首,很少能记住歌词。老崔的歌词和一般的词曲大相径庭,大部分词都像一首长诗,不追究绝对的押韵,没有回旋,没有骚柔,短句子,一句叠着一句,简介有力,有时如朝阳般耀目,有时如深渊一样悲伤。
比如「时代的晚上」:
没有新的语言 也没有新的方式
没有新的力量 能够表达新的感情
不是什么痛苦 也不是天生爱较劲
不过是积压以久的一些本能的反应
情况太复杂 现实太残酷了
谁知道忍受的极限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请摸着我的手吧 我孤独的姑娘
检查一下我的心里的病是否和你的一样
不是谈论政治 可还是有点慌张
可能是因为过去的精神压力如今还没有得到释放
别看我在微笑 也别觉得我轻松
我回家单独严肃时才会真的感到忧伤
我的心在疼痛 像童年的委屈
却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
请摸着我的手吧 我温柔的姑娘
是不是我越软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崔健的唱词我基本上是当做音乐本身来欣赏的,你很难把唱词和编曲割裂来开,事实上老崔这种独特的演唱风格,任何人去演绎他的歌曲都会减分和失色。估计当年崔健开创这种风格的唱法的时候,得意的想过,「你们就 TM 别想在卡拉 OK 唱我的歌」。他做到了。
高晓松在晓说里曾经谈过一期「华语乐坛30年」,我看过好多遍,还买了书读。高晓松在晓说里对崔健的描述是我看到最恰当也最精准的。除了人文方面的旗帜意义,崔健在流行音乐技术的贡献是可以载入史册的。高晓松说:
老崔创造了另一套范式,首先他创造了一种唱法,这是以前没有的,叫做模糊了押韵的唱法。他用一种独特的有风格的唱法,让自己想怎么发这个音就怎么发,所以他写的歌词经常会不押韵。
他第一次大规模的引入了 Ragge 这种流行音乐方式,在他之前的摇滚充其量叫电吉他,他来了之后,用一种呐喊的声音,告诉人们,摇滚来了。
崔健的歌词具备很高的文学水准,比如花房姑娘: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他的歌词最根本性的地方,是写到了人们的内心深处,而不是简单的爱情。
老崔的歌里有爱情,但不是简单的爱情,你可以把它当做爱情歌曲,也可以当做崔健对时代的情感,也可以是对国家,对人民的情感。不同的人或相同的人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不同的理解,文字只有到了极高的水准,才能达到这种效果,给不同的人,不同的心灵震撼。
除了愤怒、悲伤和沉寂,我相信崔健是个内心一直充满爱的人。因为爱可以让记忆保持鲜度,而只有记忆,感情的记忆保持鲜度,后来的人生才能获得卓有成效的燃料。村上春树说过,「上了年纪也仍在心中保持那种水灵灵原生风景的人,如果体内仍有火苗,不至于衰老得那么凄冷不堪」。与工作和挣钱相比,也许仰望星空和为吉他曲发狂,更为重要。
崔健和村上都属于那种老而弥坚的创作者,村上60多了还在跑马拉松,崔健55了,身材保持的非常好,在台上唱了3个小时,依然活力四射,他在现场的演绎能力和录音棚的声音相比毫不逊色,听起来是一模一样的,现场更有感觉。当然了,都听不清。
演唱会现场冯老师已经写的非常详细了,我补充几个细节。
我们几个是内场票,离舞台很近,厚重的鼓点轻松穿透了我的衣裳,我感到衣角飞扬,音乐的节奏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心上,歌声充满了我空空荡荡的胸膛。
崔健的歌迷大部分是80后以上的中青年们,70后和60后不少,我身边的大爷看起来五六十了,身材完全走形,但是依然可以哼唱崔健的歌谣,并且拿了极为专业的摄影器材不停的为老崔拍照。这些中青年们历经沧桑,虽然心中热爱,但毕竟荷尔蒙肾上腺素都存货不足了,一点就着的阶段早过去了,所以演唱会上半场相对沉寂,直到下半场唱起那些耳熟能详的老歌,大家开始站起来随着歌声舞动歌唱。是啊,老崔说了,怎么能够坐着听摇滚呢?
唱完「光冻」,老崔说谢谢,然后舞台暗下来,老崔和乐队都离场了。很对人以为结束了,于是一遍又一遍的喊老崔的名字。我想,老崔和兄弟们一定是会去喝水休息了,让人多歇会,唱了俩小时能不累吗?你们上去试试。再说了,一无所有还没有唱,能结束吗?肯定会返场嘛,我对冯老师说。很快就返场了,开始万人大合唱!
从一无所有,到死不回头!
我站在浪尖风口
南墙碰了我的头
我挺着身体背着手
风你可以斩我的首
北京的秋天总是这样,天空高旷落寞,在这种天空下行走,你会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可是它老是不发生,然后慢慢地,你就会遗忘掉这种感觉。崔健没有忘记。
三十年了,很多东西消散了,再过三十年,有多少人会记起?但它们还在,在记录着当年舞台上的光线与光线所照过的人。你把它挖出来,它会告诉你一个故事。
三十年了,所有的人都欲言又止,每个人都知道你的过去,他们认为现在的你不应该是你。而你知道你就是你自己,从来也没有改变过,你是崔健。
这些一起摇摆的中青年们啊,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回头,既然不能重来,那就一起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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