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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消失之日 | 文学新版

三明治  · 公众号  ·  · 2024-08-31 17:00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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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消失之日》

[瑞典] 玛蒂尔达·福斯·古斯塔夫松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24年8月第一版



调查报告于2月中旬定稿,出于保密原因,文学院成员必须在律师事务所阅读该报告。根据报告,阿尔诺散布有关未来诺奖文学奖得主的信息共计7次。据称,他还参与了新院士评选的过程。一些证词是匿名的,但并非全部。例如,萨拉·达尼乌斯描述说,她在2013年冬天接到过一通电话,电话中阿尔诺向她索要简历。他说正在讨论,她可能是潜在的未来院士。她很惊讶——但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太当回事。不久之后,达尼乌斯收到了一条来自阿尔诺的短信。他在短信中说,她很快就会接到一个电话。她明白他指的是瑞典文学院。不久之后,彼得·恩隆德打电话给她,表示愿意为她提供文学院的席位。


当地时间2017年10月5日,瑞典斯德哥尔摩,记者在瑞典文学院等待诺贝尔文学奖的公布。(Jonathan Nackstrand)


克拉斯·奥斯特格伦也参与了调查,他说,1996年秋天,早在他成为瑞典文学院院士之前,让克洛德·阿尔诺就打电话告诉他维斯拉瓦·辛波斯卡将获得诺贝尔奖。他说他们当时没有任何联系,这个电话完全是阿尔诺主动打来的。


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涉嫌泄露信息,这违反了瑞典文学院的章程。作为“论坛”的半个所有者,她涉嫌将文学院的经费发放给自己的不端行为,调查怀疑该机构存在财务违规行为。律师事务所建议瑞典文学院向警方报案,举报“论坛”。


这次调查标志着许多成员都希望避免的情况发生了:讨论的主角不再是让克洛德·阿尔诺,而是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


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与让-克洛德·阿尔诺

(Henrik Montgomery/AP )


涉嫌违反职业道德和保密规定的行为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吗?这是否构成被文学院除名的理由?这算是违反了章程规定的“荣耀”二字,理应被除名,但自1794年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萨拉·达尼乌斯和其他一些人对此表示支持,并赞成按照建议将调查移交给经济犯罪管理局。他们认为,瑞典文学院无权凌驾于瑞典法律之上。


但文学院的部分成员对报告本身提出了质疑。他们认为报告在法律上是不确定的,因为许多证人的证词都是匿名的。此外还有一个有关友谊的问题,一些成员希望保护弗罗斯滕松女士——毕竟她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另一些人则认为,在某些情况下,提出反对意见更有人情味。


瑞典文学院至少一致同意,他们需要与弗罗斯滕松谈谈,因此她将出席3月1日和8日的会议。


当她出现在图书馆参加会前的非正式会议时,许多人眼神游离。


萨拉·斯特里斯贝里说她很高兴她能来。霍拉斯·恩达尔拥抱了她。她自己则冷淡地向几位成员打招呼,对萨拉·达尼乌斯视而不见。


根据律师的报告,一些成员准备了有关“论坛”财务等方面的问题。


他们首先认为应该是阿尔诺在负责这部分业务,因此他们率先发问:会不会是弗罗斯滕松夫人的丈夫负责财务?或者至少负主要责任?弗罗斯滕松对答如流,他们感到非常惊讶。一位成员表示,讽刺的是,她的有备而来反而适得其反:


“她看来不是那种只会在丈夫面前签字的远离世俗的女诗人。太遗憾了。我们中的许多人本希望如此。我们希望相信她是被操纵的,让克洛德是始作俑者。这样一切就简单多了。”


佩尔·韦斯特贝里也很失望:


“如果她承认是自己的疏忽,她其实本可以通过讲道理的方式达成和解。”

但受到质疑的不止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一人。她在发言中斥责成员没有站在让克洛德·阿尔诺一边。她想知道他们都成了些什么人?在执行谁的主意?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每日新闻报》设下的陷阱?


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朗诵了滕纳尔的诗《1836年4月5日之歌》,这是对瑞典文学院早期的赞美,诗中提到“古斯塔夫的时代闪烁着梦幻般的、异国的、张扬的光芒”。她似乎认为这首诗所赞颂的是法国文化对瑞典的影响。阿尔诺所体现的张扬,是瑞典所憎恶并希望将其赶出社会的东西。弗罗斯滕松将阿尔诺描述为种族主义的受害者,称他为异乡人。她的发言很长,一些成员事后发现很难再复述其内容。他们认为这些论点难以理解,而且有时表述过于修辞化,以至于将资助金欺诈和可能违反保密规定等具体问题消解了。


***


当瑞典文学院就重要问题做出决定时,会采用投票的方式,成员们要在一个容器中投入白色或黑色弹珠。


3月22日星期四,6位成员投票赞成请走弗罗斯滕松。萨拉·达尼乌斯、彼得·恩隆德、谢尔·埃斯普马克、耶斯佩尔·斯文布罗、佩尔·韦斯特贝里和克拉斯·奥斯特格伦选择了黑色。8位成员反对,投了白票:耶娜·斯韦农松、克里斯蒂娜·隆、布·拉尔夫、安德斯·奥尔松、托马斯·里亚德、霍拉斯·恩达尔、马悦然和斯图雷·阿伦。萨拉·斯特里斯贝里弃权。


4月5日进行进一步投票,结果是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不再被允许继续使用文学院在巴黎和柏林的公寓,但不会对她的成员资格施加其他限制。


最后,瑞典文学院是否应该按照律师的建议,将调查工作移交给经济犯罪管理局?


当这一建议也被否决后,萨拉·达尼乌斯感到之前向外界敞开的窗户被关上了,百叶窗也被拉上了。克拉斯·奥斯特格伦离开了会议厅。


我的同事们在证券交易所大楼外就位,《每日新闻报》的摄影师拍下了一张奥斯特格伦穿过老城的一条小巷,然后消失的照片,没有人知道这张照片会成为标志性的照片。


在等待律师调查的期间,证券交易所大楼周围已经沉寂了几个月。瑞典文学院内部以外的任何人都不知道里头正在发生的冲突。


过了一会儿,霍拉斯·恩达尔和安德斯·奥尔松一起走出了大门。他们也没有想到,在24小时之内,瑞典文学院将在媒体报道中占据新的头条位置。霍拉斯·恩达尔认为,这场伟大的冲突已经取得了胜利。也许这种信念源于他本人,毕竟他曾经多次威胁说,如果不按他的想法去做,他将选择退出瑞典文学院。也许他认为,离开瑞典文学院对其他人和他自己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


4月6日星期五,阴。在上午11点钟声敲响前几分钟,《瑞典日报》发表了克拉斯·奥斯特格伦的声明:


“瑞典文学院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着严重的问题,现在试图以一种模糊的手段,凌驾于其自身章程之上,解决这些问题,这意味着对其创始人和崇高的赞助人的背叛,尤其是对代表‘天才与品位’的宗旨的背叛。因此,我决定不再参与其活动。‘我要离席了,我退出游戏。’”


半小时后,谢尔·埃斯普马克向《每日新闻报》发表声明:“正直是瑞典文学院的生命线。当瑞典文学院内的主要成员,将友谊和其他无关紧要的考虑,置于对这种正直的责任之前时,我就不能再参与这项工作了。”


下午2点,彼得·恩隆德也辞去了瑞典文学院的职务。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声明:“文学院已经做出了一些我既不相信也无法为之辩护的决定,因此我决定不再参与瑞典文学院的工作。”


佩尔·韦斯特贝里对上述几位的主动离席感到失望。他认为,他和耶斯佩尔·斯文布罗都投了赞成请走的票,但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孤军奋战了。


但没有人比霍拉斯·恩达尔的反应更强烈,在2018年9月接受我的采访时,他仍然怒气冲冲。


“一个文学院的成员不该因为没拿到多数票而退出,也不该因为一个对他们不利的决定而退出。做人不能这样!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你顶多就是不发言。我所说的情况也比你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因为里头的情况比表面要严重得多。坐在倒塌的文学院里的经历简直就是噩梦。就像人失去了信仰。”

同一天下午3点,我和艾玛约好进行一次采访,我们坐在《每日新闻报》的一间会议室里,一台没有声音的电视显示屏正在直播这场危机,而我们都不知道危机的全部背景。她告诉我,第一个院士离席的消息一出来,她心跳加速。


“在我工作的办公室中,没有其他人对这件事有什么大反应。当年克拉斯·奥斯特格伦接受文学院席位时,我感到非常失落。一旦瑞典文学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我就会有一种被困住的感觉,然后突然有一种想表达的欲望。有时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定时炸弹。11月,当萨拉·达尼乌斯撑着伞走出来时,我还心存疑虑。我以为他们说了些外交辞令,让外界都闭嘴。当他们再次闭口不谈时,我以为他们成功了。现在,我感觉到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变化,我上班都坐不住了。我不得不溜去健身房喘口气。自从真相被揭露以来,跑步对我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我以此来缓解一切浮出水面给我带来的恐慌和创伤后压力。不久之后,埃斯普马克离席的消息也传来了。我平时训练时总是播放自己的音乐。音乐必须调得很响亮。但现在我听P1电台,听各种有见识的人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这很管用。”


古斯塔夫松的调查报道刊登在《每日新闻报》文化版的头版以18位证人的肖像照为封面。古斯塔夫松说:“我希望能坚定地说,她们并不是孤独的。



*上海译文出版社授权发表




作者简介


玛蒂尔达•福斯•古斯塔夫松,1987年出生,瑞典记者,供职于瑞典《每日新闻报》文化部。她关于文化界权力斗争和腐败现象的报道震惊了瑞典文学院和全世界,获瑞典新闻大奖年度独家新闻奖、瑞典杂志出版协会年度记者奖、《快报》比约恩•尼尔松优秀文化记者奖等。凭借《诺贝尔文学奖消失之日》获瑞典书店员工协会“你的书,我们的选择”奖、年度塞尔玛奖等。



图书简介


2018年5月4日,瑞典文学院宣布当年不颁发诺贝尔文学奖。


自1901年设立以来,诺贝尔文学奖曾因战争或缺少合适的候选人而取消或推迟颁奖,因丑闻暂停颁奖史无前例。


诺贝尔文学奖一直以来被视作全球最高级别的文学奖项,作为其评选机构,瑞典文学院在世界文学界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2018年到2019年曝光的一连串丑闻,却令成立200余年、一直保持着神秘色彩的瑞典文学院跌下“神坛”。


丑闻的中心是一个名叫让-克洛德·阿尔诺的法国人。阿尔诺和他的诗人妻子、瑞典文学院院士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共同经营着斯德哥尔摩最有声望的文化沙龙“论坛”,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瑞典文学院院士、艺术界名流都是“论坛”的常客。



玛蒂尔达•福斯•古斯塔夫松是“揭开盖子的第一人”。她于2017年11月21日在瑞典最大的日报《每日新闻报》刊登调查报道,以18名女性的证词,揭露一名“文化大咖”的性侵丑闻.


院士们对于如何应对丑闻持两极化的态度,保守派与改革派爆发了难以调和的矛盾,瑞典文学院面临瓦解的危机……


本书详细记录了这一系列丑闻曝光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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