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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算晚?

真实故事计划  · 公众号  · 杂志  · 2024-10-11 09:11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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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入老年,一批退休后的老人,拾起文学梦想,开始在互联网上连载小说。人这一生,比身体衰颓更难以接受的,是精神的荒芜。在老年阶段,他们有时间、经历练、有才华。此生未完成的遗憾,得以肆意记录和表达

老了,要做更酷的事

写作时,74岁的沈东生会穿越回小时候,变成皮小孩:那个年代,稍微有钱一点人家的小孩,才能买得起球鞋,洗完以后挂在插在地里的竹竿上。羡慕而不得的孩子们吵吵着把墨水浇到白球鞋上,这样球鞋就没法穿了。

那是一个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上海。

不同于如今城市里陌生的邻里,旧时上海弄堂里每家每户挨得很紧,人和人的感情直接而强烈,会因为一些小事情吵架打架,但不需要谁来调解,隔天烧一碗馄饨,煮一碗汤圆互赠,就和好了。下雨天从来不用担心晾在外面的衣服,自然会有邻居帮忙收好、叠好,晚上再送过来。

沈东生用沪语记录那个充满魅力的世界,他还写过因《繁花》爆火的上海泡饭:“早晨着急上班、上学,会盛出隔夜冷饭,倒上热水一煮,或者直接用开水一泡,一碗下肚,浑身热融融,配上点酱瓜,一顿早饭就‘对付’过去了。”弄堂里的人家里穷,但大人们总有应对的智慧。

写作是年轻时就已经有的爱好。沈东生20多岁时,《萌芽》还刊发过他写的一篇文章,讲述空巢老人李家阿婆盼望着儿子回家看看自己的故事。

后来,青年沈东生的时间都被工作占据。他在上海电影制片厂当了41年的化妆造型师,参与过《鲁迅》《三毛从军记》电影的创作。他和姜文、陈道明、章子怡等演员都有过合作,还曾获得两次金鸡奖“最佳化妆奖”。在中国电影博物馆的名人墙上,都能看到他的名字。

图 | 沈东生年轻时曾获得金鸡奖

70岁那年,沈东生决定退休。老伴在加拿大儿子家帮忙,他独居时,天不亮就出门工作,天黑才回家,没有觉得异样。退休后,他感到迷茫,突然变得无所事事,家里空落落的,连落地钟的钟声都分外洪亮。

偶然间,沈东生听人提起,以前住过的上海老弄堂要拆迁了。沈东生特地回去了一趟,坐在弄堂口的老人们还记得他,能叫出他的名字,这让他震惊又感动。那些童年记忆,老上海特有的温情,一下子让沈东生产生了记录弄堂生活的想法,重拾青年时的文学梦。

图 | 沈东生回到弄堂

起初,他在不同的网络平台上更新,但没有多大的反响。一位读者推荐他去番茄小说连载。这种专业的小说平台,集结了很多喜欢写作、喜欢阅读的人群,更适合新手作家尝试。沈东生给自己起了个笔名——“用上海话写作的人”,开始更新小说《上海人吃泡饭》,内容大多来源于过去的真实生活。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弄堂旧改,邻里间的温情、羁绊都随着消散。循着过往的记忆写作,沈东生如同重新活了一次,也让旧的上海文化重新活了一次,展现在年轻人的面前。经常有年轻读者在评论区亲昵地叫他“爷爷”或者“爷叔”(上海话中“叔叔”的意思,一般指年纪大一点的男性),催他更新。

小说也吸引了讲不同方言的人,成了不同地域文化交流的窗口。有人跟着小说学上海话,也有人在评论区热情邀请上海人到自己家乡旅游。

图 | 沈东生与读者互动

网络文学是新生物种,诞生不过30年,向来被认为是年轻人的专利。但是在番茄小说上,像沈东生这样的中老年作家还有很多,一部作品动辄几十万字。在他们身上,年龄并没有成为束缚,人生下半场同样多姿多彩。

来自山东济南的飞扬,也是番茄小说上的一位网文作家。打开飞扬的作者主页,会被她的奇思妙想所折服:

迷迷糊糊之中,“我”刚睁开眼,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扭头一看,太后、皇后和皇帝都在正位坐着。

“我”穿越到《甄嬛传》的第一集了?“我”的位置正对着秀女,难道“我”是宫女、太监或者姑姑?

想站起来看看,但有人抓着“我”动弹不得,正着急呢,就被人抛了出去,一下子掉在地上。一位秀女被“我”一吓,叫出了声,后退几步。

不用猜了,我确实穿进了《甄嬛传》里,但我不是皇帝妃子,不是宫女太监或者嬷嬷,甚至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猫,是太后娘娘养的那只被扔出去试探甄嬛的猫!

这是飞扬的新小说:《穿进甄嬛传之我是只猫被听心声后》。最近一两年,穿越文盛行,仅仅是《甄嬛传》这部作品,几乎所有的主要人物角色都被二次创作过,甚至太监康禄海都“重生”了。飞扬想了一宿,有了主意,不如就借助一只猫的视角来打开宫斗剧。

在另一部小说《和闺蜜穿越女尊国带着夫郎去逃荒》中,主角和闺蜜一起穿越到了女尊国,和帅哥谈恋爱,还卷入了王位斗争中。她的小说没有“闺蜜”变“敌蜜”的俗套桥段,相反,友谊坚固而可靠,“不是美男要不起,而是闺蜜更有性价比”。

而在《雷电女超人》这部小说里,她一反常规的英雄形象,披着红色披风出场的,是一位女性,主角从一个“超人小白”,成长为“全民英雄”。

读者们可能很难想到,这样会玩梗、懂网感的作者,已经55岁了。飞扬曾经是化肥厂的一名工人,也曾在餐馆刷碗洗盘子。退休之后,她开始连载小说,收获了一批年轻的粉丝。有人喜欢她的“脑洞大开”,也有人在虚幻的情节里看出她对现实世界的关照。

图 | 退休后,飞扬开始写作

在《雷电女超人》中,女超人曾救下失事飞机的全体乘客,这个情节,让人联想到现实里的空难新闻。飞扬也曾对着新闻流泪,因此,她选择用笔在平行时空给遇难者安排一个圆满的结局。有读者评论道,“看到救下飞机的那一段,我也流泪了”“这本书完成了我的梦想”。

对这些网文作家而言,退休后的生活,突然就变得生动了起来。原来,人老了,也不是只能到小广场跳舞或在家中枯坐,还可以像年轻人一样热热闹闹说笑、玩梗,做这么酷的事

   “无用”的事情里,藏着魔法

走不一样的道路,有时候也会遭遇质疑。

“你写那东西有什么用呢?”张旭涛的妻子总这样问他。60岁的张旭涛在武汉一家物业公司担任管理工作。工作之余,一心在番茄小说上更新作品。妻子不理解,让张旭涛痴迷了大半辈子的写作,到底有什么魔力?

年轻时,张旭涛因为擅长文字工作,曾被多家公司和政府部门请去写材料,也有人请他参与地方志的编纂。那是他最开心的日子,每天拿着一个本子、一支笔,走街串巷,向本地人了解风土人情和奇闻逸事。

有一次,他听到村子里的老人讲了个故事,“苍蝇能变钱”。有商人在街上卖会嗡嗡叫的纸灯笼,3分钱一个。小孩子好奇,买下灯笼,一撕开,发现原来里面藏着苍蝇,苍蝇一下子就飞走了,小孩失望地叫了一声“哦嗬”,哇哇大哭。后来,这个骗人的玩意就被称为“哦嗬”。

这些市井小故事,都被张旭涛记下,寄给当地的《楚天都市报》。后来,张旭涛还成了报纸上“荆楚掌故”专栏的固定供稿人,专门搜集撰写湖北的地方典故、乡村野史。

张旭涛擅长在与人打交道、闲聊中,打捞那些不曾被人注意过的好故事。

图 | 走街串巷的张旭涛

张旭涛居住的蔡甸镇位于汉江边,附近村民打渔为生,每天接触天南地北的客人,经历丰富,也接触过不少奇闻怪事。打渔人要熬夜,夜里冷,张旭涛就在包里揣一瓶酒、一包兰花豆,在渔船上和渔民喝酒、聊天,冷不丁就有一个故事冒出来。

他还经常去菜市场跟人聊天,或者站在一边,“捡耳朵”偷听。有一次,还被卖菜的老农误认成不怀好意的小偷。

98年,武汉发洪水,张旭涛老家的地都淹了。因为房屋漏水,外面下大雨,家里就下起了小雨。他和妻子一人拿一个脸盆,把上面的水接住,把下面的孩子护着。那时,以种田为生的张旭涛意识到,不能再守着几块地过日子,“它就是长那么几根东西出来,也变不了多少钱。”

张旭涛开始到汉口打工、讨生活。写作慢慢被搁置。妻子也不支持他:“别人都在挣钱,就你在编一些小故事。”

在那些穷困的日子,张旭涛总是很乐观:“我就认为,可能哪一天会改变的。”刊登过他的文章的《楚天都市报》以及手写稿,都被张旭涛小心保存着,成为他重要的精神动力。

直到退休之后,卸去养家重任的张旭涛,才有机会重拾写作。刚开始,他将从前写的小故事发布在不同的网络平台,不怎么打理,反响平平。后来偶然接触到番茄小说,看到很多和自己风格类似的小说,他突然受到启发,为什么不将单篇的小故事组合成一个长篇呢?

张旭涛的连载小说《汉口的拆白大王》由此诞生。他设计了一个名叫周少贵的主角,生于清末民初的书香门第,后被恶奴赌棍引诱赌博,输掉全部家产,不得已走上江湖,干起坑蒙拐骗的勾当。在小说里,有很多“拆白党”(骗子)一类的湖北方言,极具地方特色。有的读者喜欢小说的“民间味十足”,也有读者期待着这部小说改编成影视剧,“一定大热”。

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打开番茄小说,经常会看到读者的评论和催更。在这些互动里,张旭涛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价值感和意义感,他有了自己的答案。张旭涛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每隔两天更新一次。物业管理工作繁琐,半夜哪里停水停电,也会给他打电话,所以晚上很晚才能开始写作。“会很累,但是我写到自己高兴的时候,我什么都忘了。”他笑着说。

图 | 张旭涛在卧室写作

对这些老年人来说,写作似乎真有魔法。小说一旦开始更新,一些能量就会自动地生发出来。

2023年,年届六十的退休教师江左梅确诊了乳腺癌,又查出了子宫肌瘤。整整一年,她都在手术、化疗、放疗的痛苦中度过,体重暴跌了50斤。

只有在写作时,她不再是一个在家养病、没事只能靠打牌消磨时间的患者。在《岁月的记忆》这部作品中,江左梅借着主人公“夏雪”的身份,变成一个市场部营销新人,不久后又晋升为部门经理,成为“走进璀璨世界的第一个站台”。这段构思,取自江左梅一位女性友人的经历。她事业成功,让江左梅羡慕不已。

“潜意识里是对我以前乏味的生活的不满。我就想想跳出窠臼,自己没做到,就想在‘夏雪’的身上实现。”江左梅说。

写作于江左梅,不只是梦想这么简单。她从小体弱多病,患有风湿性关节炎。小学、初中、高中,江左梅都是忍着疼痛,在同学的帮助下,一瘸一拐坚持下来的。

病痛的阴影下,她有了抑郁症的迹象,不爱说话,也不合群。结婚后,因为前任丈夫嗜酒、家暴,导致婚姻破裂,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有一次,江左梅离家出走,独自到一个公园去,在椅子上睡着了。娘家、婆家的人都一起出来找她。找到她后,纷纷指责她不懂事。她呆呆的,不说话,不辩解,不哭不笑,表情木讷,家人意识到,她是真的生病了。

后来,江左梅离了婚。她深知不能让儿子跟着患病的自己一起生活,只能把儿子送到疼爱他的爷爷奶奶那里。当时儿子小,不理解她,加上因为单亲家庭,在学校受了委屈,也曾埋怨过妈妈。每周末,江左梅都会去看一次儿子,但儿子对她爱搭不理,有时急了,还反驳她:“什么抑郁症,我还抑郁症呢!”

那段独居的日子,是江左梅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她开始频繁看书,在社交媒体上书写苦闷。

因为写作,江左梅认识了一群天南地北的笔友。她每次写诗,都有一位笔友在她的评论区留言,附上一首更精妙的诗。这是当年写作圈子里的一位“网红”,后来成了她的“老师”。这位老师当时已经60多岁了,下半身瘫痪,还是每天写诗、研究写作,还在网上无偿教人写作。江左梅很受震撼,她第一次知道,人对文学的热爱和忘我的执着,可以超越肉体的病痛。

图 |在江左梅作品的评论区里,读者踊跃留言

江左梅常常想起,18岁那年,她最早跟小她两岁的亲戚聊起写小说的提议,对方回绝了她:“写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怪累人的。”

她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但几十年过去,江左梅才明白,那些看似没有实际用处的事物,曾经是生活裂缝里透出的唯一一抹光亮,支撑着她度过晦暗的日子。

老年,最好的年纪

刻板印象里的老年生活,总是和枯败联系在一起,就像一朵凋谢的花,沉默地走向人生终点。而这些连载网文的爷爷奶奶们,用自己的玩酷晚年,给害怕变老的人们打了个样。

和江左梅一样,写穿越《甄嬛传》的飞扬,也有过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如何挣脱苦痛活下去?文字提供了一种解法。飞扬试着写日记,将痛苦诉诸笔头。她上学时,作文常常是被拿到班上朗读的范本,也给杂志社投过稿子。因为丈夫不允许,她只能偷偷写。

在飞扬笔下的故事里,“老公”生活艰难,也会想办法给妻子买手链和镯子。她没有这样的老公,也没喊过丈夫“老公”,但可以在小说里畅想。“当时我是想着唐国强的脸去写这段感情。现实中不能实现,我还不能在文字中过瘾吗?”飞扬说。

忍受了大半辈子,飞扬等来了自己的新生。女儿成年结婚后,丈夫患上渐冻症,不到半年就去世了。没了丈夫的束缚,飞扬更频繁地阅读、写作。她喜欢在番茄小说上看各种题材的网文,时间长了,她也觉得,那为啥不能自己写呢?

刚好女儿跟她提起,有个同学在番茄小说上当签约作者,调侃自己都“写秃了”。飞扬一听,来了精神:“我头发挺多,不怕。”

刚开始,飞扬并没有多大的信心,怕写出来的作品没人看。丈夫在世时就经常打压她:“就你那两下子你能写出来?你抄谁的吧?”

但当飞扬试着在番茄小说上更新了第一部小说《雷电女超人》,很快就积累了第一批读者。有人夸她的作品“脑洞大开,题材新颖”,也有人喜欢小说的“轻松愉快”。她越写越投入,每天下午都会坐在书桌前,用手机码字。有时候,她还会在笔记本上手写大纲,再输入到手机上。番茄小说注重原创性,这也是作为创作者的飞扬所看重的。

图 |飞扬积累了属于自己的粉丝

飞扬的变化,女儿都看在眼里。母女俩的关系一向不算很亲密,彼此也很少表达爱意。飞扬的小说,女儿总说没时间看。直到媒体通过女儿找到飞扬采访,飞扬才知道,原来她写小说的经历,早就被女儿发到社交媒体上。女儿一直偷偷关注着她,佩服她能从日常的琐碎中挣脱出来,重新拿起手里的笔追梦。这让飞扬感动得眼眶湿润。

前阵子,飞扬跟女儿聊起,自己有时候做梦,会梦到跟笔下的女超人一样在空中飞,飞过高楼、草原,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

某种意义上,女英雄、女超人,都是飞扬的另一个自我,她们坚韧而强大。在脱离了婚姻、琐事的束缚之后,老年成了她的高光时刻。

开始在番茄连载小说以后,上海爷叔沈东生找到了老年生活新的动力。他每天早上五六点钟起床,有时候,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记下脑子里朦朦胧胧的想法,当写作素材。下午午睡醒来,脑子里也会有写作灵感闪现。每隔三四天,他就会在手机上更新几千字,乐此不疲。

过了七十岁,人生还会有新的可能性吗?沈东生的答案是肯定的。回想自己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他曾有过很多创举,有过很多前人没有过的成绩。在写作这个领域,或许也是如此。“世界上本没有路,走多了,路就出来了。我相信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沈东生说。

江左梅也在写作过程中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感觉,有一次,为了留住灵感,她连续两天都在手机上打字,坐累了就躺在床上,甚至忘记了吃饭睡觉。去俄罗斯旅游,哪怕要开通几百块钱的漫游费,她也会坚持更新。那段时间,她经常“爆更”,一天写四五千字稀松平常,最多的一天甚至写了两万字。

江左梅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跟以前一样,写作再次疗愈了她的身心。她的小说,不像其他成熟的大作家那样有极高的点击率,她总会自嘲作品不温不火,但聊起写作,她总是真诚而笃定:“这个时候,追求的就是自我实现。不管这个价值多渺小,它也是我自己的价值。”

图 |写作后,江左梅的身心状况转好

最可贵的是,写作变得更纯粹。她更新小说的动力,不在于外部的评价、粉丝的数量和阅读量。而仅仅是“因为执念”,我行我素。

人年轻时,别人的评价总会对自己产生很大的影响。但年纪大了,就会意识到,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大事,唯有取悦自己才是要紧事。

让人意识到从他人的评价体系中脱离,有一种奇怪的解放之感。在江左梅看来,一切经验都以一种简单好玩的方式,变得愉悦。在一生中,像现在这样舒服、自在地享受自己的时刻,并不多见。这大概是年龄赋予自己最奇妙的恩典。

- END-

撰文|陈晓妍
编辑 | 温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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