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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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老师说:「她的人生已经历了一段艰苦的试炼,如果疼痛是主的话语,她的语句尚未结束。」正如她在 EDC 的演讲,她的语句尚未结束——「独臂精灵」菲比的求学之路。
大家好,我叫柯菲比。今天,我要跟大家分享什么是适性教育(个性化教育),以及在适性教育之下,我特别的人生——《看见求学之路》。
为什么要看见求学之路?事实上,每一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求学是什么?可能是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高中和大学,除了才艺班、安亲班、补习、交朋友、考试这些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了,一条普通单纯的路。
但我的历程跟别人有点不一样。出生两个月之后,全家就搬到了菲南(菲律宾南部),父亲形容那个地方,像 40 年前的台湾一样,落后、贫穷。
为什么我们会搬到这里?我的父亲,一位清大毕业的工程师,因着理想和信仰,毅然决然地成为传道人,带着我们全家到了菲南,我在父亲身上看见如何通过服务别人,改变别人的人生。
那个时候,母亲除了带着 3 个孩子之外,还读研究所和担任当地的华语老师。我也在母亲身上看见,原来学习这件事情就是永不放弃,不管在什么环境之下,都继续学习。
菲南的人民热情又单纯,我们很快地融入了当地,从肤色上看,我们跟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被妈妈抱在手里的小菲比
那时候,我在菲律宾读了幼儿园,学会了菲语和英语,直到 4 岁,全家才搬回台北。很遗憾,现在的我,菲语已经全忘了。可见学习这件事不能停止——万一停止,可能全部归零。
在我 6 岁时,全家又从台北搬到高雄,我在那里度过了小学到高中的时光。小学时,我参加过资赋优异学生缩短修业年限的考试,简称跳级考。但是,一直没有跳过数学这一科,只跳了国语、自然和社会。
小学六年级,我决定免修两科。免修时,别人在教室里上课,我就去图书馆读书,书不一定是国语或者社会,也可以是自己喜欢的小说,但我也提前把初一的课本都读了一遍。那个时候,我认识到自习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以及学着如何规划自己学习的脚步。
之后,为了参加全市的写作比赛,我利用一个暑假的时间,在林秀华老师的帮助下,每天进行写作集训——一天写一篇文章,没有写完就不回家,写完之后,老师当场修改指导。
暑假过后,我的写作能力突飞猛进,原本和一般小朋友一样的流水帐,终于知道抓住重点。
长大后的菲比,常在全国写作比赛中获奖
到了初中,我积极参与班级事务,担任各种组长、小老师,也参加过直笛团。虽然不擅长体育,可是当过体育组长,非常不擅长理化,可是当过理化小老师。这时候,我学习到不管多害怕一件事,都要勇于尝试。
可是,初二那一年,我的右肩酸痛,检查出罹患骨癌。骨癌这种东西很奇怪,它偏爱的对象是青少年。那时候的我才 13 岁,就要面临休学的窘境,还有很多的化疗和开刀。
我是一个非常热爱学校、热爱学习的孩子,对我来说,上学不是一件苦差事,学校也好像我的游乐场,那我该怎么继续我的学习?
菲比的初中学生证,注册章盖了两下就消失了
失去的青春,赤赤裸裸地呈现在学生证上
「床边教学」为我开了一扇窗——我在家中读书,学校的老师会来为我上课,或者在医院时,荣总(儿童骨癌医院)的老师会在病床边为我辅导。「床边教学」让我明白,就算我生病了,学习还是可以不用中断,即使是在医院的病床边也要继续。
我有一个心得,「不怕慢,只怕站。」——我永远不可能跟上学校教学的进度和同学们读书的脚步,但是我抓住了一个信念,至少我没有站在那里放弃读书,不去学习,我还在努力中,慢慢地走下去。
往后的生活就像一个阶梯图:初二时,每个月在医院 2-3 周,做化疗,在家中 1-2 周,修养身体。修养时,老师会在家里为我上课,只是每一科每一周只有 2 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我该怎么办?我永远都补不起来?所以,我制定了读书计划。
直到初三,医院的疗程终于结束了,我在负责高雄市「床边教学」老师的帮助下,每周有 5 科老师为我上课,在 6 个月的时间里补好了初二、初三,3 个学期的大洞。虽然我的基础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扎实,可是后来我还是申请到了凤山高中。
当时的「床边教育」还为我设计了「家庭联络薄」,里面记录下了我的治疗和学习的情况。我在上面画过假发,它对一个爱美的我来说很重要。即使之后,回到学校,我也也没跟同学说「我戴了假发」,就这样子蒙骗过去,直到头发终于长出来。
我还在上面画过气球,我在医院时发的可爱气球。这些点滴、这些看似不重要的小事,在「家庭联络薄」里成为了我珍贵的回忆。
「床边教学」它记录并陪伴了我生病的所有过程,它是一个除了课业以外,令我学习更多事情的契机。
菲比的「家庭联络薄」
但是,在升高一那一年的 8 月,我骨癌复发,必须截肢,只好第二次申请休学。非常非常幸运,又在 3 个学期的「床边教育」之后,我终于回到了普通高中。但是,那时侯的我才截肢 3 个星期,所以遇到了很多困难,请假时数太多、健康状况不稳定和课业非常繁重。
高二的时候,一次段考要考 10 科,我该怎么准备?还有不擅长的数理化,我该怎么补习?还有高中同学间的小圈子,我该怎么融入?
这个时候,来自学校和同学的支持非常重要。在我入班之前,班导给了我入班宣导的机会,同学也了解我的身体状况;特教老师会为我的情况和各科老师做好协商,比如我只能尽量参与学校的体育活动;每个学期,学校都会开设身心障碍学生个别化教育计划,让每一个老师了解我的状况,并且有一个妥善的评量方式。
很多人会把资优教育、资源教育分开来谈,他们好像有一条非常明确的分界线,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两者我都曾运用过。它们都是为着学生的适性教育而存在的,两者融合,一个学生才能够在他的求学之路上,有适合他的学习方案。
菲比与母校凤山高中的合影
到了高三,我为期一年的心理治疗终于见效,我的心理治疗师,为我解决了很多问题。比如,我无法开口向同学寻求帮助,而他就一步一步地带我闯过这关,让我看见,原来我和同学没有不同,原来我也可以交到朋友。
之后,我不但交到了朋友,晚上时也会和他们一起留下来自习,准备学测考试,也准备大学身碍学生(身心障碍学生)的加分申请,最后利用身碍甄选考试上了东吴大学。
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刻,不论是我,还是班导都充满了感动,作为应届毕业的我这一路走来非常非常的艰辛。
在我的生命中,正因为有许多贵人,我才有可能接受挑战,克服困难。生病后,我尝试过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例如篮球课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参加投篮考试;利用休闲的时候,作词写文章;在音乐方面,虽然我没办法再用两只手弹钢琴,但还会参加音乐会,在校园合唱团中担任女高音。
高三时,我也因此得到了文汇奖和特教达人,这两个奖都是因为生命中的贵人,才有可能得到。
菲比在门诺医院弹奏《安可乐曲》
高中毕业后,我一个人拿着行李到了美国加州,开始两个月的学习。班上有很多国家的人,对他们来说,学习是放松的,不需要苦读,知识自然就会进来,只要接受就对了。接着演讲也进入了我的生命中。
这一路过来,我觉得求学就是自己想要什么就去拿,自己想读什么就去试,不是一件苦差事。
很感谢生命中的贵人、老师、主任还有教官的帮忙,谢谢大家,希望你们都能够看见自己的求学之路。
菲比和各国同学大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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