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是抗议别人关于性别的各种刻板印象,可我自己也会有一些刻板印象而不自知,比如我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武汉那个“爱丽丝伪娘团”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直男,其中很多都是有女朋友的。
比如前任团长豪歌,女朋友据说就是另一个coser叫花茶君,他们俩还拍过一套婚照风格的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对拉拉,可实际上就是普通的男女朋友。
看得出哪个是男朋友吗?
下面是豪歌男装与女装的对比照:
这一对在国内二次元圈子里算是网红CP了,追捧他们的粉丝可以获得多重的满足感:既可以粉他们的cos造型搭配,又可以粉百合剧情,还能在不同性别的切换中得到一种穿越感。
很早以前我就听说了爱丽丝伪娘团的消息,但因为不了解动漫二次元cosplay文化,所以就只是一带而过,从未深入探究,只是想当然地觉得,那么爱穿女装,一定都是gay或者跨性别吧,想不到我大武汉的LGBT都开放到组这么大的团体了。
▲爱丽丝伪娘团成员
后来才知道,是我无知了。伪娘和跨性别根本就扯不上关系,它只是源于日本动漫的一种cosplay表演类型,那些伪娘走上舞台变身二次元少女,下舞台卸妆后就会又回到普通直男的生活。
▲爱丽丝伪娘团男装集体照
爱丽丝伪娘团现在是亚洲发展时间最长的cosplay伪娘团体,从2009年10月1号成立至今,刚好即将办八周年庆。论人数规模,爱丽丝在伪娘团体里也是首屈一指的,现在应该超过了200人。
可为什么这么大的伪娘团体偏偏出现在武汉呢?这倒是个问题。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武汉的高校太多了,其密度很有可能达到了全国城市之最,如此一来,青年亚文化就有了繁衍的土壤。
另外,武汉的城市性格大概也比较能够容纳非主流文化吧。之前武汉就有个称号叫“朋克之城”,原因除了从这里走出了好几个全国知名的朋克乐队比如SMZB,还因为武汉市民的个性:暴躁、情绪化、爱骂脏话,不管见谁都要说“个婊子养的”。我就是武汉人,以前在武汉还不觉得,现在在外面待久了才发现,我的武汉基因是多么出众,随时热血上涌,脾气一来就会失控。这种暴躁性格看似不和谐因素,但因为谁都不服谁,不care别人的看法,于是也就比较能做自己了。朋克精神来自于此,伪娘所需要的勇气同样来自于此。
爱丽丝伪娘团上过很多媒体的节目,其中一档节目叫《全民议事听》,里面就分析了这群男孩子为什么要扮伪娘:除开对动漫文化的热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一般从小就长得比较清秀,总会被身边人嘲笑为“娘娘腔”,可是外形又无法改变,而扮女装正好可以化劣势为优势,他们以伪娘的身份在舞台上表演时,总会被称赞“漂亮”,还获邀参加各种大型活动,这会让他们得到从未有过的自信。
清秀男人扮成女装演出,在文艺界根本不算新鲜事,雅的有中国京剧里的男旦,日本早期的男艺伎;俗的则有小品里的反串演出,《百变大咖秀》里沈凌、孙坚、虎虎等人的反串也算这一类。这些舞台表演,和演员本人的性向根本没啥关系。虎虎在《百变大咖秀》里可以和张柏芝神相似,
但其实他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那么如果一个男人穿女装的行为不是发生在舞台上,而是在现实生活里呢?这种男人能算跨性别吗?也不一定。
先说程度最轻的吧。我男神朴树,据他自己透露,这些年他经常会捡他老婆吴晓敏的衣服穿,有时是图方便,他自己不爱逛街买衣服,老婆的衣服又太多,有些买大了一号的衣服他拿过来就能穿;还有些时候,他干脆就是觉得女装漂亮,比男装款式花样多。
所以我们就能看到,这几年出现在媒体面前的朴树,在时尚度上似乎迈上了一层新境界。
这婀娜——
这美腿——
像朴树这种只是拿女装作为花样点缀,整体上还是男人的感觉,但是还有些男人会追求整体,穿上全套的女装,包括黑丝袜高跟鞋甚至胸罩,脸上还要化个大浓妆,这样的男人,当然很有可能会是个跨性别者(生理为男性,心理为女性),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是个有异装癖的直男。
注意,从心理学上讲,“异装癖”这个概念,是只能针对直男使用的,虽然爱穿女装,但他的自我认同是男性,性取向则指向异性,如果不是这样,就不能叫“异装癖”,而只能叫“跨性别者”或者“易性者”。
可是一个直男怎么会喜欢穿女装呢?其中的心理机制是怎样的?这里我要科普一下,据心理学家分析,异装癖,其实是恋物癖的一种特殊形式,就像很多直男喜欢欣赏女人的黑丝袜一样,而有异装癖的男人和那些直男的区别,只不过是他们把黑丝袜穿在了自己身上。
他们不但要穿黑丝袜,还要穿高跟鞋,戴胸罩,打粉底,抹口红,把这全套扮上之后,就来到了最后一个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环节:自慰。
自慰,我觉得是区别异装癖和跨性别者的核心要点。跨性别者扮上女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女人,穿女装让他舒服、自得、平静,穿上后他就该干嘛干嘛去了。而一个有异装癖的直男,他扮上女装,是因为他爱女人,他的性幻想对象就是女人,黑丝袜高跟鞋和口红是女性的最典型符号,于是他要穿上这些符号,然后沉湎于对女人的抽象的性幻想之中,进而自慰。他的手抚摸着自己,但是在想象中,他是在抚摸着一个女人的躯体。
这么想是不是就很顺理成章了?普通的自慰都太简单潦草了,没有道具的唤起,而异装癖只不过是利用道具和想象,将自慰立体化、丰富化了。
异装癖是一种私密的个人癖好,它大多来源于直男少年时期的性压抑,得不到实体,于是只能靠想象满足自己,满足得多了,于是就成了戒不掉的习惯。绝大多数有此癖好的直男肯定都是对外秘而不宣的,不过这样也容易制造出事端:癖好被女朋友或老婆目睹识破,然后便引发对方的恐慌——这是啥情况?我原来是同妻?还是你忽然变态了?我为什么会和一个娘们兮兮的男的睡一张床上?
网上能看到很多倾诉这种恐慌的帖子,比如:
还有这种比较详细的描述:(点击图片可放大)
底下当然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有人传的这么一张图:
不过这想法确实也没毛病啊,只要能确定他是直男,他爱自己,这不就得了?穿穿自己的衣服有啥大不了的呢?知道了老公有这种爱好,那下次逛街正好拉着他一起,看到好看的衣服,自己买一件,再给他买一件,回家后一起穿上,再帮对方化好妆,比比谁更美,这不就是其乐融融的和谐婚姻生活嘛。
可是也隐隐会替这位直男担心:在老婆面前穿上女装,那还能够自由放飞自己的性幻想吗?
不管这样的夫妻关系会走向何处,异装癖总不能算错吧,自high而已,没有损害他人利益,一般也不会打搅别人,根本谈不上道德污点,对于个人健康也没什么影响。可实际情况是,直到今天,在同性恋都已被普遍去病化的今天,异装癖在心理医生那里还是作为一种病来看待的。网上搜“异装症”,你会看到医生提出的各种“治疗方法”,包括精神分析疗法、厌恶疗法等等,所谓厌恶疗法就是一旦“病人”出现扮女装的欲望时,就给予其身体上的疼痛刺激,以此降低直至消除他的欲望。
当然极少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接受这种不人道治疗,可光是看到这些医生说法,都会让人背负沉重的心理压力吧。哎呀,不过就是个“癖”而已嘛,就放过那些直男,让他们各自开心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