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
是要下雨了吧，蜻蜓振翅盘旋在雾蒙蒙的天空，远一点，路的尽头看不清楚。
一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一个要下雨的上午，留留养了一年的灰毛兔子离开了他。
留留不知道他是生病了，还是年级大了，只知道起床给他喂食，他不动了。
他是留留刚上班不久时一天回家路上买的，总共花了三十块钱，老板还送了一小袋粮食。
留留当时和滚滚炮弹式的发语音。“喂！”“路上有个卖兔子的。”“我要买一只。”
语音发完，留留赶在滚滚回消息前赶紧付了钱，抱着一只兔子和一袋粮食往回走。
他知道，滚滚肯定会骂人。果不其然，等留留到门口再看手机时，满屏是绿色的咒骂语音。
“不许！”“那个兔子味道很重的。”“妈的，又不回我消息了。”“死了吗，你个娘炮。”“你敢把它带回去，你今晚就别回去了。”
留留悄悄推开门，那人从屋里面跟离玄的箭一样冲了出来，“兔子呢兔子呢！不许带进来！”
兔子被留留从背后捧出来，兔子长长的耳朵耷拉在头上，粉色的鼻子一张一合的微微颤抖。
“额，还挺可爱的。你准备将他放哪里？”
滚滚的眼睛看起来似乎完全被这只兔子吸引了。这一次先斩后奏算是过了关。留留想。
· 02 ·
事实上滚滚不是拿这只兔子没办法，是拿留留这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
留留今年已经快25岁了，可大多数人第一眼都会觉得他才十八岁。
大大的眼睛，走路时跟小孩似的摇摇晃晃，力气小到拧不开瓶盖，说话慢吞吞，他说一句，别人能讲两句。
滚滚说，他开门只见一个小孩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两个小东西都长大眼睛望着他，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滚滚很喜欢揉留留的脸，手感跟一个发酵的面团似的，软软的，鼓鼓的。
揉留留脸时，留留从不会反抗，眯着眼，一脸享受。
见他那小样，滚滚总情不自禁使坏加大力气，留留不吵，只有眼皮微微颤动说明他疼了。
可他越这样，滚滚心底越是有一股火，你为什么疼了也不说呢？为什么难受了也不反抗？
是不信任我吗，是觉得我和那畜生一样吗？
一想到这里，滚滚心底总是柔软和发狠和心疼大动。
那回事还得追回上大学的时候，留留和滚滚是同一个专业的。
他们从一开始也没打算隐瞒两人是一对couple的事实。
有一些同学给予他们细小的温柔，也有一些恐同的同学会在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
不过他们两人都不介意别人的话，人这一生到最尾是什么也握不住的。
你赤裸而来，赤裸而去，对生命，不妨大胆一点。
湿了就别怕淋雨。
· 03 ·
接下来的事情，怎么说呢，有点狗血。
他们大三下学期的有一天，留留被指导论文的老师留了下来。
那天两人还约好坐地铁去看一场电影，滚滚在手机上定了票收到留留的短信。
“今天我要改一下作业，要不就不看电影了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啊，你不早点说，我刚买完票……”
“额，那你要不看看能能退了吧，我这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行。”
那天直到10点，饿着肚子的滚滚也没有收到留留的作业改完的消息，他随便泡了一个泡面。
“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给我消息。”
“啥情况？”
滚滚跑到教室楼下去等他，教室的灯关了。他又跑去留留的宿舍，没人。
他傻站在宿舍楼下等，手里还领着一盒饭，盒饭的温度一点点变冷，星星也看不见两颗。
留留一瘸一瘸的走回宿舍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夜晚的蝉鸣低沉，宿舍楼里传出男生打游戏“我操”的声音。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一切都和昨天不一样了。
滚滚一手拎着盒饭、一手拿着手机，低着头像平底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
留留说他当时就走不动道了，心里想往回退，身体却使不上劲，眼泪和鼻涕混着在脸上掀起无声的海啸。
· 04 ·
被尊敬的熟悉的人性侵是什么感受？痛吗？痛。是肉体上的痛吗？不是。
那是什么？是你能清晰听见信任感从你身体溜走的那种痛。
滚滚朝留留跑过去，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三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留留哭成这个样子。
那个他喜欢了三年，心疼了三年的面团像被人揉捏坏了，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仿佛碎了，他不敢张开怀抱抱住留留，只敢试探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却被留留回避。
“发生了什么？”
“张老师把我操了。”
这句话出了口，好几秒，两个人都没说出下一句话，剩下的只有喘息声。
几秒过去，滚滚一把将留留揽进怀里，力气大的仿佛想将两人嵌合成一团。
“你吃饭了吗？”
“没。”
“你要吃吗，我还有盒饭。”
留留能感到滚滚的眼泪滚烫，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他的衣服里，不过一会又凉了。
“我不吃了。你在想什么？”
“我好想好想杀了他。”
“你别！别去！马上就毕业了，我们也拧不过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