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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 青山七惠的华丽转身

语焉不详  · 公众号  ·  · 2017-09-04 11:03

正文



【写在前面】


上海译文社出了青山七惠的新书《快乐》,据说是个一点都不快乐的故事。收到书,由于近期家中杂事繁多,故还未及详看。和编辑聊起,都觉得青山七惠从青春小说家一路走来,潜力和进步都是人所共睹的,她早已不再被青春小说所局限,这其实是一个年少成名的作家非常难以逾越的一道坎。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参加一个读书活动,就已经谈到她的改变。《离别之音》是一个短篇小说集,虽然不如《快乐》那样是“新鲜出炉”的,但若要看作者的成长,我认为这部中篇小说集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离别之音》书影



青山七惠 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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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七惠的华丽转身

 

文/陈嫣婧

 

算算,青山七惠的中篇小说集《离别之音》简体版被引进已经有一段日子,这位83年出生的日本女作家虚龄也30岁了,虽然这个年岁对作家而言在很多人的眼里仍算是小的。日本当代文坛,女作家的地位似乎越来越重要,近几年来的芥川和直木奖,许多都由女作家摘得,这不由让人好奇女作家们是有着什么无可替代的魔力吗?在一个文学作品里,到底什么样的元素更容易被投射在女作家的创作中呢?

 

其实,日本女性在文学创作上的成绩并不是现在才有,传统物语文学的写作者就多为女性。因为日本文学的视角多来源于“私”,从自己出发看世界,只记叙,不判断,不评鉴,甚至不多交代什么,这与中国传统文学论道,载道的精神是大相径庭的。日本文学作品常有的写作手法是直接从对事物的白描中摄取情感,而绕开了理性的,伦理的思维。在这样的传统之下,女性写作的优势就明显了。就如青山七惠,她的第二部小说《一个人的好天气》获得了2007年的芥川奖,以她23岁的年龄,只有石原慎太郎和大江健三郎能与之媲美。但这个作品本身并不是一个规模很大的作品,从题目中我们就能知道,这是一个人的,而非一个群体的,它完全没有所谓的宏大叙事,只是讲述了一个名叫知寿的20岁小女孩一年里的生活。小说的人物,场景和情节都极为有限,就那么几个人,一间房子,几个极普通的生活小片段。如果你喜欢宏大的场面,精彩的情节和跌宕的情感纠葛,那看这小说肯定能把你给闷死。但正是这一段段的苍白生活,让读者不得不转向了,转向自己的内心,细微的感受,看似无厘头却经常是自己写照的小细节,而非外部世界的华美喧嚣,因为青山是不会写这些的。阅读她,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一种难以进入文本的感觉,因为她决绝地走到了世界的背面,现实的尽头,不让你有机会再从她的文字中找到粉饰过的浮夸生活,这对浮沉于躁气的人而言,是需要定力和决心的。

 

所谓“私”小说的意义,就是让人摒弃外部一切,毫无保留地面对自我,因为“我”是文学永恒的意义,你把自我发掘得足够深了,你的作品也就拥有了永恒的价值。但是,《一个人的好天气》也有明显的缺陷,那就是作者笔下的“我”最终无法完全避开传统价值的功利性,而这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小说的真实感。知寿在与老奶奶吟子的相处中感受着周遭世界带给她的人情冷暖,在长时间地自闭,徘徊和痛苦之后终于走出情绪的困境,迎来了自己的“好天气”。这个构思很有点“治愈系”的味道,这是近些年来小说家们十分乐意去触碰的一类主题,吉本芭娜娜是其中的代表。但“治愈系”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过分在意人物自我意识与情感的出路,这让创作有了目的性。“治愈系”看多了,往往会失去被治愈的快感,因为你最终会发现,其实疗效很有限,文学归根到底表现的是一种永恒的无望,而不是短暂的温暖。因此《一个人的好天气》虽然成为了畅销书,又得到了荣誉,但这位年轻作家的前途,特别是她是否能理性地分析自己写作的境况,而不是一味复制已经获得成功的作品,如吉本芭娜娜,依然是一个问题。

 

一个聪明的作家是很知道怎么扬长避短的,一个优秀的作家则能比别人更深入地洞空并表现人性的真相,而如果你能懂得利用自己某方面的写作优势,去实践对人类对存在的真正关注,那就是卓越的。而我认为青山有这样的潜力。她的转变,是从《碎片》开始的。这本由三个中篇组成的集子,正如它的书名,表面上仍然坚持着她一贯的写作风格,琐碎的,零星的片段式的生活。但我发现,她写得更琐碎了,一次旅行,一个回眸,一阵发呆。把叙事环境不断缩小,好像断裂了一样,被作者独立了出来。人物也更普通了,《一个人的好天气》时,她还特意选择了“飞特”一族,降低人物刻画的难度,然而到了《碎片》,平凡的父亲,平凡的女儿,他们的性格是怎样的?外貌如何?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能感受到他们试图不断接近,却从来无法接近,小说的最后,女儿拿到一张照片,画面的远处意外地出现了父亲的身影,这个身影是独特的?全新的?熟悉的亦或是陌生的?她也没有告诉你。合上小说,不禁自问,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最熟悉的陌生人”呢?你和他生活了非常长的时间,你的生命甚至被他深深影响了,但你仍然无法走进他,无法与他产生默契。小说似乎透露着相当的无奈,实际上却让人感觉非常残酷。从给人物安排一个解决,一条出路,到自觉地封死任何出路,拒绝所有结局,我认为这是一次大大的进步。

 

《离别之音》延续了这种进步。青山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各种可能性,铺设得更加平淡无奇,甚而有些乏味了。什么上司与员工啦,顾客与老板啊,大学食堂里的阿姨与学生什么的。总之是一些固有的人际关系和另一些漂浮不定的,甚至是不存在的潜在关系。但是,它们都存在着一些共同点:比如处于固有关系的人,通常都盼望着能脱离这种关系,但老是逃不开;而当你与他不存在什么实在的联系时,你又有着非常强烈的靠近他的欲望。这些小说里的人物,不是在极力摆脱,就是在极力走近,且都是一厢情愿的,徒劳无功的,在碰壁后无奈的退守,剩下满地孤独。

 

在《离别之音》里,青山的视角仍然是“私”,是自我,但这种自我是群体关系参照下的自我,是人与人之间多种可能的关系之下的自我。是试图走出某种孤独的困境,但最终徒然而返的自我。也就是说,自我如今在青山的思维里面,变成了一个无可奈何的,退而恪守的,无法回避的现实。而不再是某种少女情怀的表达展露。如果你孤独,是因为你无法不孤独,你与家人之间关系的疏离,你对陌生人气味的渴望却最终只能望而却步之后的寂寥。

 

在退却了《一个人的好天气》里那种理想型的,自怜型的表达欲望之后,成长了的青山变得更具有现实感,也更冷漠。当然,这种变化也有文体本身的原因。长篇需要基本的故事架构支撑,要让人感受到某种时间的跨度,要有过程感。而中短篇的作者只需要专注于某一种状态,并将它推向极致。青山不是那种擅长发挥想象,建构情节的作者,她的文字与情感只能渗入到最寻常的细节中,她是那种在生活的表象底下找寻诗意与意义的作家。她无疑更适合中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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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作者:陈嫣婧,写书评,写诗,写散文。扫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