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脸叔。
相信大家仍然对几年前的江歌案印象深刻，江歌为保护同学刘鑫而死，刘鑫却在法庭作证时百般推脱、逃避责任，时至今日，刘鑫仍然不愿承认自己在道义上负有责任。
今天，叔的老朋友刘Sir带来了一个类似的故事。
市中心公园出了一起凶杀案，
刘
Si
r
奉命调查此案。死者是一名外出兼职的贫困大学生，在路上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被抢劫的女人，被劫匪捅死
，而被救的
人连报警都不敢，逃离了现场，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遮遮掩掩，不愿说出实情。
最终，
刘
Si
r
凭借缜密的推理成功抓住了凶手，凶手竟然是另一个大学生，他因一念之差坠入犯罪深渊，毁掉了别人也毁掉了自己。
以下是这起案件的真实记录：
遇害的大学生
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之外，那些平日无人的小巷彻底被黑暗笼罩，漆黑的团雾沿着小路逐渐蔓延到城市各处，仿佛罪恶的触须一般，不停地试探着，侵蚀光明。
案发现场是市中心公园内的一条小路，这个公园白天游人众多，入夜后就陷入漫长的沉寂。由于晚上少有人来，路灯十分昏暗，两个人要离得很近，面对面，才能看清彼此的脸。
警车停在小路路口，闪烁着警灯，借着灯光，一圈警戒带清晰可见，警戒线内，铺着石板路的草坪，被现场勘验的射灯照得如同白昼。
死者就倒在石板路上，我来的时候，法医正准备把他抬走，我赶紧戴上手套，帮着将尸体抬到担架上，然后把死者的背包从他身上拿下来。
担架上的人岁数不大，穿着灰色外套、运动裤和旅游鞋，双肩包里面的衣服上全是血，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
法医说，初步认为他是被锐器捅伤，凶手至少捅了他三四刀，刺破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
我把死者的书包检查了一番，从里面找到一张学生证、一部手机和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些零钱。
在学生证上，我们获取了死者的信息，是本地的一名大二在校生。我赶紧给内保大队打电话，让他们帮忙与学校取得联系。
内保大队是公安机关的一个部门，主要负责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的保卫工作，有涉及学生的案件，我们就要通过内保部门与学校联系。
学校辅导员很快给我回了电话。他告诉我，死者确实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叫杨明，吉林人，他已经通知了学生家属。
这条石板路被公园外围栅栏和草坪上的几棵树挡住，视线很差，平时来公园游玩的人很少走这条路，但如果要穿过公园，这条路是最近的。
现场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地上血迹不多，死者平躺着，流出的血沾染在他身上。他倒下的位置有被压过的痕迹，石板外还有几个凌乱的踩踏印记，由于地上都是草，很难对印记进行提取。
这时候，法医那边也出来了尸检的初步结果。从胃内容物状态分析，死亡时间应该是被发现的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晚上9点左右。死者身上一共被捅了四刀，其中一刀捅在心房侧面，造成动脉破裂大出血，但死者是仰面倒在地上的，所以血主要积在了胸腔里，流出来的不多。
靠运气破案
回到公安局，死者的辅导员和一个室友匆匆赶了过来，我问辅导员，杨明就读的学校离这个公园很远，坐车需要将近40分钟，他怎么会晚上9点多出现在这里呢？
辅导员回答说，杨明是一个贫困生，需要做家教补贴日常生活。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杨明申请了贫困助学，但整个学期，只发了一次贫困助学金，今年杨明不能继续享受贫困资助，所以他在学校申请了勤工俭学，校务部帮他寻找了一份家教工作，辅导一个初中生的功课。
杨明教的学生住在公园附近，晚上9点钟，他给学生讲完课，准备坐15分钟之后的末班车回学校，为了不错过公交，他才走了这条横穿公园的小路。
现在家教费用不低，我猜，今天会不会是家长给杨明开支的日子，有人知道他身上有钱，所以才在这条黑漆漆的小路堵住他，打算抢劫。如果是这样，就可以判定为熟人作案，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了。
我向辅导员询问家长付钱的日期，辅导员说，家教费用是由家长交给学校，学校将钱打到杨明的饭卡里，在路上堵杨明，肯定抢不到钱。杨明的室友告诉我，杨明没有钱包，平时也很少花钱，吃饭都是在食堂刷卡，只会随身携带坐公交车的零钱。
我想到了杨明的书包，确实只有一点点零钱，与他室友的叙述吻合。这样看来，凶手并没有从他的书包里拿走钱财，看来杀人并不是图财，难道只是为了害命？
我想来想去，又猜测可能与网络有关系：现在网络发达，大学生几乎人人上网，网络能将人隐藏起来，凭借伪装的外壳，人们可以肆意地在网络上发泄自己的情感，而这种毫无顾忌的方式很容易引起纠纷。
也许，是杨明在网上说过什么不理智的话，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我去找网络安全大队，让他们帮忙调查问题是不是出现在这里。
送走杨明的辅导员和室友，宋队组织我们开了一场案情研讨会。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们两手空空，什么像样的线索都没有，案情也没有研讨的价值。
有人认为，凶手可能是报复社会，随机杀人，这种可能不小，也是最麻烦的情况。如果凶手和死者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联系，杀了人就逃跑，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案发的公园小路连监控都没有，我们总不能挨个调查当天进出公园的人吧？这是不现实的。
宋队提出继续扩大侦查范围，让我从现场开始，重新再把案件刻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从警这么多年，我们经常遇到这种毫无头绪的案件，很多人问我：警察靠什么破这些无头案？我只能说，三分靠努力，七分靠经验，加起来只占了10%，剩下90%就得靠运气了。
当然，警察不能主动等着运气上门，运气只眷顾不怕辛苦、不停积累破案经验的人。
没有接通的报警电话
我打算从头再梳理一遍线索，首先去找第一个发现死者、打电话报警的人。
我去了110中心，将我们辖区昨晚8点到10点的警情都调取出来，只有一起杀人案，报警手机尾号是9513，我拨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电话里讲，他每天晚上下班，都从公园里的小路穿过去。昨晚他走过去时，发现有个人平躺在地上，他仔细一看身上有血，就立刻打电话报了警，又打了急救中心电话，让120赶快来，看看人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昨晚到现场的时候，我的确看到一辆救护车刚开走，法医对我讲，医生赶到之后，发现人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加上有明显外伤，直接交给公安机关处理，就离开了。
离开指挥中心，我又去了急救中心，把当晚的急救电话也调取出来，在两份电话单上，我都看到了尾号9513的电话。
可是，拿着这两份电话单对比时，我发现，当天晚上9点多，在9513报警之前，有一个尾号为8277的号码，先后拨打了110和120。在110指挥中心只有拨打记录，没有通话，在急救中心则有8秒的通话时间。
我需要知道这个8秒的通话说了什么，于是让接线员把录音调出来，电话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很急促，但是不清晰，一直在喊案发现场公园的名字。
听到这里，我判断她才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见到死者满身是血，感到害怕，放弃了报警。她离开之后，9513才看见死者，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拿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打算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喂，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想问一下，昨天您是不是打了一个报警电话？”
“什么报警电话，我不知道，你找错人了！”
对方还没等我说下一句，就“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态度完全就是欲盖弥彰，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又继续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您好……”
“你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手机里传来“滴——滴”的提示音，电话又被挂断了。
我想，按常理来说，一个人即使看到凶杀现场感到害怕，也不应该吓成这个样子。报警电话是她打的，一接到警察的电话，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肯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从她回应的口气来看，她很抗拒警察找她，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决定直接去找这个人。
有了手机号，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我们情报研判大队很快确定了她工作的单位，我看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干脆直接去单位找她。
我没说具体的原因，只是找到单位相关人员，提出要见这个女人一面。在会议室里等了20多分钟，单位领导才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会议室不大，她进来后，身子贴在墙上，尽可能和我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我让单位领导离开，这个女人似乎更加紧张了，伸手想拉领导留下，但是没拉住。领导走后顺手把门给带上，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知道这个女人抗拒情绪严重，故意用很严厉的语气问道：“通话记录和录音都在我这里，你在电话里喊那个公园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公园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是不是你本人打的？”
她畏畏缩缩地看着我，双手搓来搓去，靠在墙角里憋了半天也没说话，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挨批评的小孩。
看到她有点害怕，我又换了一副温柔点的口气：“你昨天在公园的小路上看见有人躺在地上是吧？想帮人家报警，又害怕了，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软硬兼施之下，她似乎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没判断错，这个女人肯定到过现场，不过，我还是没想通，为什么她如此抗拒回答问题。
我继续问道：“你看到那个男人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没死？”
女人又点了点头。
“犯罪嫌疑人没抓到，你把整个经过和我们说一下吧，这也许是帮助我们破案的关键。你当时没帮得上那个人，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女人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看到那个人拿出刀，朝他身上捅了好几下，他就倒在地上了。我想电话报警，还没接通，他让我先打120，我挂了电话，又打120，可是正打电话的时候，我看他眼睛不动了，喊他也没回应，我就跑了……”
“什么人拿刀捅他？你仔细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隐瞒不住，终于完整地讲出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有个人跟着我，我当时没在意，后来走到公园小路里，发现他还在我后面，我就快步走，结果他从后面冲上来抢我的包……这时正好有个小伙子走过来，他去打这个抢包的人，谁知道这个人掏出刀捅他，然后就跑了，我当时害怕……就没管那个小伙……我、我也跑了……”
说完，女人就哭起来，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羞愧。
这下弄清楚了，原来这是一起抢劫杀人，凶手本来选定的抢劫对象是这个拎包的女人，被杨明阻止之后，才捅了杨明。
杨明见义勇为救了她，可她却因为害怕跑掉了，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人已经闭上眼睛、不能动了，但如果当时及早拨打120，至少还会有一线希望。即使人救不回来，我们也可以早点抓到凶手。
这种杀人案件，黄金破案时间是72小时，如果超过三天，凶手有了充足的藏匿时间，再想抓人就难了。由于她的怯懦怕事，我们已经耽误了宝贵的一天时间。
这一切，让我对眼前这个女人心生鄙夷。
不过，女人还是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她从便利店出来就被人盯上了，当时，她注意到这个男人在抽烟。
我们找到她所说的便利店，提取了附近的监控，发现凶手跟踪她的时候没有抽烟，我们推测，那个人开始跟踪女人时，就已经把烟扔掉了。
便利店门口没有垃圾桶，很少有人会在那里抽烟，我们找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半截烟，看起来，这截烟没有掐灭就被扔掉了，在地上自然熄灭，很可能就是凶手选好目标后扔下的烟。我们将烟头收好，送到DNA实验室做鉴定。
抢劫杀人只为有钱上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