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前国防部长阿什·卡特、谷歌前执行董事长埃里克·施密特、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领英创始人里德·霍夫曼、“美国代码”组织创始人杰尼福·帕尔卡等人一直在努力弥合分歧,为华盛顿带来技术创新,为科技行业带来国家服务意识。但是他们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华盛顿和科技行业之间的裂痕由三大分歧汇聚而成,因而真实、深切、由来已久。
保护者和被保护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军民关系鸿沟。二战结束后,在典型的社区街道上,每10个家庭中就有7个是退伍军人。如今比例是十分之二。不到0.5%的美国人在服现役。硅谷一家大型公司的高管最近告诉我们,该公司的工程师都没有见过军人。
当人们在不同的时空维度生活和工作时,往往会形成不同的观点,这点不足为奇。军民差距有助于解释,为什么科技公司中许多人对帮助作战人员杀人和打赢战争抱有深切的道德担忧,而许多国防业从业人员则对他们眼中的科技行业中爱国主义和国家服务的备受侵蚀怀有同样深切的道德担忧。
双方都在想,怎么会有人这样想呢?上周,当被问及将如何告知谷歌和亚马逊等公司的工程师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约瑟夫·邓福德上将说:“嘿,我们是好人……我们不会与私营部门建立合作关系,这对我来说令人费解。”
华盛顿的领导人大多是律师,难以理解最近的技术进步;硅谷的领导人大多是工程师,难以理解国际权力政治动态。
国会有222名律师,但只有8名工程师。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中,情况更加严峻,其25名成员中,17名是律师,只有1名是工程师。(他实际上是参议院唯一的工程师。)过去,政策制定者可以较为轻松地理解诸如电报、汽车、核裂变等突破性技术的实质。当然,技术进步曾领先于政策,但是这种政策滞后于技术的情况与如今相比,更为容易控制。数字技术与之不同,其能在互联网上迅速而广泛地传播,社会影响难以想象,几乎无法控制。理解这些技术更具有挑战性,而快速了解它们对于对抗俄罗斯和中国至关重要。
与此同时,
如今最聪明的年轻工程师几乎不记得911事件,他们把冷战当作古老的历史,而不是活生生的经历。他们无需学习网络安全的课程,也无需思考何为符合国家利益,就可以获得精英学府的计算机科学学位。对技术专家而言,技术带来了光明未来的希望,而不是具有黑暗可能性的危险。他们最主要的挑战是在工作上取得突破,而不是想象坏人会如何以邪恶的方式使用这项技术。
4月10日至11日,美国国会与脸书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举行听证会,充分展示了这两种观点以及双方间的鸿沟。
对于科技界来说,这是一个令人瞠目的时刻,它揭示了国会议员对那些正在改变全球政治、商业和公民社会的产品和公司知之甚少。参议员奥林·哈奇得知脸书的大部分收入来自广告销售时,似乎很惊讶。“你如何维持用户不为你的服务付费这种商业模式?”哈奇疑惑地问。“参议员,我们登广告。”扎克伯格回答,他的助手在他身后咧着嘴笑。
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问推特是否和脸书一样。就连被视为国会科技爱好者之一的参议员布莱恩·沙茨似乎也不知道社交媒体、电子邮件和加密短信之间的区别。正如阿什·卡特所写,
“我所能说的是,我希望(国会议员)针对我提供的大量证词,就战争与和平问题上的质询,能够像他们向脸书询问科技公司的公共责任时那样准备不足。”
对于政策制定者而言,听证会令人瞠目结舌,它显示出脸书的决策是多么天真和受利益驱动,以及扎克伯格及其团队基本没有考虑过可能会有坏人以各种非常糟糕的方式利用他们的平台。扎克伯格在其开场白中承认,“脸书是一家理想主义和乐观的公司。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专注于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所能带来的好处”。扎克伯格补充道,“但是现在很明显,我们在防止这些工具被用于伤害方面的工作还做得不够。”
第三个分歧是代际差异。在华盛顿,权力垂直运行,掌握在幕后掌权者手中。在硅谷,权力水平运行,掌握在神童和他们的朋友手中。
史蒂夫·乔布斯和他的好友史蒂夫·沃兹尼亚克一起创办苹果公司的时候只有21岁。比尔·盖茨大学三年级就辍学创办了微软公司。扎克伯格在大二的宿舍里推出了脸书。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创业比较晚,25岁才开始创办谷歌。在政策领域,30年的经验通常会让你变得强大。在技术领域,30年的经验通常会让你过时。如果政策制定者们认为:大学工科学生应该感谢有机会在大学的暑假里跟随他们,作复印工作,那就大错特错了。国会山的实习生接听电话。而SpaceX的实习生则将火箭送入轨道。对于那些在华盛顿角落办公室里默默哀叹的幕后掌权者的发问:“谁需要这些爱发牢骚的年轻千禧一代?”答案是:美国需要。
华盛顿和硅谷的世界对彼此来说,用宛若异世来形容都不夸张。就在大国冲突卷土重来、利用技术是取胜关键之时,硅谷和华盛顿正经历一个“政策制定者来自火星,技术领袖来自金星”的时刻,双方都无法相互信任或者相互理解。甚至连着装规范也令人烦恼困惑。在科技行业,成年人穿得像大学生。在华盛顿,大学生穿得像成年人。
维护国家安全的当务之急是弥合分歧。它需要我们改变思考的角度、激发灵感而不是仅去规制,着眼于引领未来,而非现在。
首先,五角大楼需要进行一次信息革新。
不要再对来自顶尖大学的工科学生说:“如果你想赚钱,就去科技公司,但如果你想实现比个体更为伟大的使命,就为我工作。”
几年前,当领导美国网络司令部和国家安全局的海军上将麦克·罗杰斯向斯坦福大学的本科生提出这项招聘标准时,结果并不如人意。如今也仍然如此。我们最近举办了斯坦福计算机科学专业的焦点小组。当我们在他们身上测试这个信息的效果时,他们开始以一种“哇,你们不懂”的方式摇头反对。“人们选择公司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他们想做有利于社会的事情。”大四学生安娜米切尔说,“如果政府说唯一有效的方法是在政府工作,人们会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