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名
编辑｜普通小夏、杨柳
来源｜潮生TIDE（ID：chaoshengTIDE）
不过对大部分女性来说，不安全感，始终阻碍着她们走出国门、环球游走。除此之外，还有高昂的住宿费用、对当地不够熟悉等等难关需要克服。“CouchSurfing”，沙发客文化，早已不是一个陌生的互助旅行模式了。但却难以避免，女性在旅行过程中与陌生男性共处一室的担忧以及安全隐患。一个新的模式，也因此冉冉升起：以利她为核心，一批专门服务女性旅行者的借换宿平台出现了。这是女性之间的互助，住进彼此家中，以“借换宿”的方式进行旅行——全球的女性旅行者，共建一个安全的空间。这个模式当然不完美，但也孕育出全球动荡环境下的一片片提升个体安全感的小绿洲：这是女性之间的惺惺相惜，更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打开与拥抱。
住进姐妹家今年5、6月份，马耳他正是旅游旺季，Sisy在当地的住处接连不断地接待了20多位陌生姐妹，短则一两天，长则一个周。Sisy的房子完全是免费提供的。她和另一位室友共享这套房子，来借住的姐妹可以和她一起睡或独享一个房间。今年四月底，她在小红书发布了一则免费收留马耳他旅行姐妹的图文，引起了大量关注和支持。“这条帖子收获了1000多条留言和私信。很多姐妹都在说她们住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也欢迎我去。”Sisy是一名环球旅居者，之前是一位大学老师，目前在欧洲生活，有过多年创业经历。发这条帖子对Sisy来说是一个偶然，那天下午散步的时候，她想到自己正在学习的积极心理学中的“利他”概念，发觉自己也有条件做类似的事，便发布了那条“欢迎到我家免费住宿”图文。Sisy认为，女性环游世界，安全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的。而女性借换宿对女性旅行安全感的提升，无疑有很大帮助。
Sisy在马其他的房子
Sisy（右）与接待的房客
许多认同Sisy做法的女性在评论区发出自己的坐标。愿意以免费或者互换的方式向其他女性分享自己的住处。“很多姐妹就说既然大家都有那么多的这个信息可以分享，不如就建个群。”以此为契机，五月初，SheStays——一个女性借换宿平台成立了。项目一开始在创始人Sisy组建的群聊内部运转，之后则以小红书账号@SheStays女性国际互助旅行为中心开展活动。
SheStays的小红书账号去年，“国庆住我家”标签在小红书红极一时，许多人发布了相关内容，邀请游客以短租形式住进自己家中，它的核心是“省钱”。而SheStays的核心，则是“女性互助”。“如果女孩子单独solo出去旅行，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住酒店它也不见得是安全的事情。如果是住在姐妹的家里，并且姐妹她自己本来就是base在（这个）国家，她不管是生活工作也好，还是说学习也好，她前期可能在去住之前有一个相对基础的了解，她会踏实和安心很多，并且也会更加的鼓励她走出去旅行。”Sisy告诉潮生TIDE。中国旅游协会的调查显示，“安全保障是女性外出住宿所关心的核心要素，69.8%的女性表示在选择住宿时，首要考虑住宿的安全程度。”而动荡的全球环境，显然对女性旅行的积极性造成了很大打击。Sisy希望这个平台能够，“提升女性旅行的安全感，帮助更多女性实现环球旅行梦想。鼓励女性大胆走出家门，探索世界。”目前，SheStays已经运营了3个月，拥有接近20个群组，3万名用户，由100多位一线志愿者负责群组运营、房源信息的登记、审核、产品研发等工作。目前SheStays已经收集到了超过2000条房源信息，其中，以海外房源居多。“使用到这个平台的大部分女生可能还是留学生居多。”
SheStays的部分群组
愿意提供房源的人，可以在小红书上通过志愿者登记相关信息，内容包括时间、地点，房源情况、联系方式等等。平台进行审核、分类后发布，有需求的房客可以通过这些信息联系到对方，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除了免费借住和交换住房，房客也可以通过教房主自己掌握的技能，帮忙喂宠物等方式来换取短期住宿，这取决于双方的意愿。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整个过程不能涉及金钱交易。Vishwa是一名大二学生，作为SheStays的志愿者，她所在的小组负责收集房源信息，并私聊房主核对、补充信息。遇到疑似收费出租的情况，她需要去找出对方的破绽。“装作你是要去他们那边借宿的人，就加了微信，他肯定就会跟你说相应的费用。”之前，Vishwa有过一次打工换宿的经历。当时她在上海的一家青旅，每周上四休三以换取住宿，完成了为期一个月的旅行。即使对大学生来说，这个时间还是太长了，于是她开始寻找有没有适合短期穷游的旅行方式。接触到SheStays后，她十分认可这个平台的理念，便作为志愿者加入其中。“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她们的运营模式，第二方面的话就是看她可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今年7月，Vishwa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独自出国旅行。通过SheStays，她提前两个周联系了四五个在旅行目的地生活的房主，与她们交换身份信息、沟通时间。最终确定下两个借宿房源。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新山旅游时，她成功住进了联系到的姐姐家中。这为她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这种又可以认识朋友，又可以说去相当于省下一笔住宿的方式旅游，我觉得是比较合理的。”对Vishwa来说，借宿旅行和打工换宿完全是不一样的状态，除了时间更加自由之外，在上海旅游时，她与店长的交流仅限于工作，但借住两个姐姐家时则像是交朋友的感觉。她们向Vishwa分享了很多当地的风土人情，新加坡的姐姐带她在当地游玩，甚至招呼她多住一段时间。“我当时就感觉认识她们真的还蛮会减轻女性的一些焦虑，就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会比较不适应这些，但有她们很快就可以融入的感觉。”
以利她为核心免费借宿旅行并不是一个新的概念。它可以追溯到1999年，当时，一位名叫凯西·芬顿的电脑程序员构想了“CouchSurfing”（沙发客）这一互助旅行模式，用户间可以互相提供免费的短期借宿服务，以达到省钱和文化交流的目的。这一旅行方式在几十年来被无数人践行。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沙发客”文化。
“CouchSurfing”（沙发客）平台用户的合照
“CouchSurfing”（沙发客）网站目前在全球拥有1400万的用户，可以这么说，不管你去什么犄角旮旯旅游，都有很大概率在当地找到一个沙发客房主。除此之外，还有许多BeWelcome等规模较小的沙发客平台，以及workaway、WWOOF、helpx等打工换宿平台。
国内的沙发客网站Sisy也是这些平台的使用者，她在美国旅居途中曾使用过CouchSurfing、workaway等平台，对整个过程的体验十分满意，“我会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旅行）方式，然后能够快速的去了解到当地的一些文化。”但她也发现这些平台对女性旅行者来说，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提供房源者多为男性。“我去查找和我使用的经历来讲的话，可能纯女性房主的占比应该是会在10%~20%最多。”Sisy跟一个同样提供免费借宿的男性朋友聊到这件事时，对方提到这其中的安全隐患。“他跟我聊过说像夏威夷，因为他们的圈子比较小，像这些提供借换宿的人里面，有一些男性是打着借换宿的幌子，但是会对女性做出不太尊重的举动。”封闭的室内空间、不平等的主客关系、独自在外旅行……这些要素叠加在一起，为犯罪提供了绝佳的环境。有不少女性“沙发客”在互联网上分享自己在借宿过程中被性骚扰的恐怖经历。而在她们帖子的评论中，往往能找到许多有着相似经历的女性。“CouchSurfing”（沙发客）平台上最臭名昭著的恶性事件，发生在意大利。当地的一名房主，通过该平台吸引并强奸了多名女性旅客。一位受害者向平台反馈后，他的账号被封禁，但之后仍能以创建新账号的方式，继续接待游客，直到他被告上法庭。以该事件为主题的纪录片《Bad Host: the Couchsurfing Predator》在23年播出，对于“CouchSurfing”平台在事件中展现的消极态度，受害者们感到十分失望。
纪录片《Bad Host: the Couchsurfing Predator》
除此之外，“约炮”、“以性换宿”也成为借换宿平台的常见情况。如果难以改善，何不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专门服务女性旅行者的借换宿平台，也许是一个新的思路。在2019年，基于facebook群组的Host a Sister建立，至今已经吸引了超过60万人加入。创始人Rashvinda Kaur Rashvinda看到了许多女性在旅行过程中与陌生男性共处一室的担忧，希望为她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空间，以此为基础，让全球的女性旅行者相互交流、建立友谊。
Host a sister官方网站
除此之外，NomadSister、Women Welcome Women、Sister Global女性借换宿等平台，也都抱持着同样的目标。相较传统的借换宿平台，它们有着更加严格的验证过程。只有证明自己的女性身份，才能够使用相应服务。从Sisy的观察来看，一些借换宿成功的姐妹，会向她夸奖SheStays，“因为她们多次想自己solo出去旅行，但是都觉得不安全，但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平台，会觉得踏实放心，很多（时候）就会鼓励她们走出去。”对很多人来说，它并不是为了安全或省钱的退而求其次，而是与其他女性建立情感链接的方式。在旅行借宿的过程中，Vishwa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从两个姐姐身上感受到的女性力量和善意，令她印象深刻。“她们给我的感觉就是说，女性她可以完全靠自身就在不同地方立起来。”她也希望通过努力，将这份力量和善意传递下去。这正是Sisy希望SheStays做到的。“我们希望是传达的是一种女性力量，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或者是说很基础的服务平台。”
一个不完美的机会如何保证全女环境？如何确保用户和房源信息真实？如何提高借换宿过程中的安全性？NomadSister会对每个会员进行严格的审核，内容包括用户照片、身份证件/护照信息等。在日常使用中，也会实时检查会员的登陆状态，以免盗号等情况出现。
NomadSister平台要求用户上传身份证或护照信息对其它免费或没有技术支持的平台来说，很难做到像NomadSister这样严格。Sisy希望即将上线的小程序和App能帮助SheStays更好地进行身份信息的验证。目前来说，细致的审核、识别还是需要用户自己去进行。“因为个人隐私的问题，我们更多安全的方面还是得通过我们的一些引导，以及说告诉大家如何去做，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安全。”Vishwa在去借宿旅行前，和几位房主进行了语音沟通，介绍自己的身份和旅行行程，其中一个房主和她交换了身份证信息，她们希望通过这些方式，尽量保证双方能处于一个安全的、全女性的环境。另外，借换宿平台显然是一个供大于求的环境，免费借住的模式并不能被所有人接受。每个用户也有着自己特殊的需求。许多人表示了对项目公平性的担心，小红书用户@isolde就提到：“前提是有个互信机制，我家房子挺好的我不可能随便谁都换。”参与过项目的@上船也认为“交换本身就是价值，我提供一个价值，去换取另一个价值，我们互通有无，本就是建立在‘相等’原则上的。”从提高匹配效率的角度出发，女性借换宿平台都在努力完善自己的搜索、分类机制，将不同需求的房源信息区分开，并发布一些沟通技巧相关的内容，帮助用户更好地进行交流、配对。但即使再符合需求，是否接待和借宿，最终取决于双方的沟通和个人的想法。Sisy说：“这个也是属于大家需要有这么一个预期的一个点，就是不可能每个房主她都会及时的去回复你。”而在增加房源数量方面。SheStays计划在将来通过赠送会员、增加积分、给予线下活动名额等方式，提高大家分享住房的积极性。海外的女性借换宿平台中，NomadSister的用户需要支付最低20欧的年费，Women Welcome Women则是每年47英镑。最大的女性借换宿平台Host a sister仍以公益的性质运营，免费开放，但这也使它无法拥有更多的功能。整个平台的信息审核、运营，都仰赖几个志愿者的无私奉献。对Sisy来说，她更希望每一个为项目努力的志愿者获得实打实的收益，“为爱发电的这个事情它是有时效性的，当然也有存在某个人她会有永远的情怀，但是这种毕竟是少数，而且我不希望去占用任何人的免费劳动力，或是去榨取。”即使面临许多难题，包括SheStays在内的诸多女性借换宿平台仍在积极探索女性互助的未来。她们所传递的力量，实实在在影响了许多女性。Vishwa就是受惠者之一，“我是一个还没有什么经济能力的（学生），但我又想去看世界的话，相当于她们是给了我一个全新的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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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住进了陌生女孩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