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首次踏出国门，但后院“通俄门”大火熊熊不息，不断被添猛柴。美媒曝料说白宫律师已在搜索可能的弹劾程序，同时搜索“比尔·克林顿遭到弹劾时，如何继续推动国会立法”。
特朗普上台４个月，美国司法部就任命特别检察官调查其竞选团队在2016年大选期间是否“通俄”，特朗普的女婿、白宫高级顾问库什纳也被指牵涉其中。
特朗普会遭到弹劾吗？
两周前，这被视为民主党左翼的幻想，很遥远很不现实。现在，普遍认为虽然言之尚早，但“可能性在增加”。
文 | 徐剑梅 瞭望智库驻华盛顿研究员
本文为瞭望智库原创文章，如需转载请在文前注明来源瞭望智库（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则将严格追究法律责任。
1
“往自己脚上开枪”
这一轮轩然大波，人人感到突然，肇始于特朗普自己的决策和判断错误——不顾一干白宫顾问的“先缓缓”建议，5月9日突然炒了联邦调查局长科米鱿鱼，而科米正在主持联邦调查局关于俄罗斯干预美国选举调查，其中一项调查内容是特朗普竞选团队有无与俄罗斯串通、共谋，是谓“通俄门”。
白宫和司法部拿到台面上的解职理由，是科米在去年大选期间处理希拉里邮件门调查犯下严重错误。不仅国会两党和媒体不信，特朗普本人的说辞也与白宫和司法部矛盾。特朗普在给科米的解职信中劈头就主动提及“通俄门”调查，称三询科米，三次答案都是自己未受调查。在副总统彭斯和白宫新闻官员都出面否认科米去职与“通俄门”调查有关后，特朗普自己上电视主动表示他决定炒科米时，心里想着的就是这桩事。
物议未平，新一波曝料来袭。5月10日，解除科米职务第二天，特朗普无视舆论风暴，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会见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和驻美大使基斯利亚克。美国媒体曝料说，特朗普在会见中泄露了可能危害盟国反恐情报源的高度机密信息，并且对俄方形容科米是“疯子”“蠢蛋”，炒掉科米，去除了他因“通俄门”调查受到的“巨大压力”。白宫立刻否认分享高度机密，但没有否认后一曝料。白宫新闻秘书斯派塞在回应声明中，只是批评“通俄门”调查“给我们（特朗普政府）与俄罗斯交流谈判带来了不必要的压力”。（瞧白宫这密泄的）
猛料连珠炮一般。《纽约时报》17日援引科米一份备忘录说，特朗普2月在椭圆形办公室单独会见科米，要他“放手”FBI对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迈克尔·弗林的“通俄”调查。如果属实，意味着特朗普涉嫌妨碍司法，这是可以导致弹劾的罪名。“谷歌趋势”显示，这条新闻出来后，英文“特朗普 弹劾”被搜索次数猛然增长。
2
“包扎止血”
由于事先知晓特朗普决定解除科米职务，为其寻找解职理由的司法部副部长罗森斯坦受到来自国会和舆论的巨大压力，民主党人要求他回避“通俄门”调查的声浪颇高。17日晚，罗森斯坦在未事先告知特朗普和司法部长塞申斯（因隐瞒大选期间作为特朗普竞选团队核心成员会见俄大使，被迫申请回避“通俄门”调查）的情况下，自行签署命令，任命前联邦调查局长罗伯特·米勒作为特别检察官主持“通俄门”调查。
这真是罗森斯坦苦心孤诣的一步棋。米勒从共和党的小布什到民主党的奥巴马，当了12年联邦调查局长，以独立、严谨著称，深受两党信任。由米勒主持调查，立即缓解了美国朝野因科米去职导致的对FBI独立性的担忧。而不通知特朗普就签署任命书，也在汹汹舆论中多少挽救了罗森斯坦自己的“独立性”。
《纽约时报》报道说，罗森斯坦在签署任命令后通知了白宫顾问迈克盖（Donald McGahn），后者在消息发布不到半小时前走进椭圆形办公室告诉特朗普（白宫这密泄的，真是囧囧有神）。特朗普听从多数幕僚采取缓和姿态的意见，授意发表一份中规中矩的简短声明，表示相信充分调查后会还特朗普清白。
3
“又被踩了一脚”
但一夜过后，特朗普再次以竞选风格反击。18日，特朗普通过社交媒体推特、与电视新闻主播的午餐会、与哥伦比亚总统桑托斯的共同记者会，再三谴责任命特别检察官是“美国历史上针对单一政治人物的最大政治迫害”，将分裂和伤害美国。此前一天，他已经在海岸警卫队学院毕业典礼上宣称，生活一向不公平，必须“战斗、战斗、战斗”，“绝不放弃”。
19日，特朗普执政届满４个月。当天，他任内首次出访，前脚登上空军一号，后脚《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就连曝猛料。《华盛顿邮报》的爆料称，联邦调查局的“通俄门”调查锁定与总统接近的一名白宫高级顾问为“重大嫌疑人”。最新消息，特朗普的女婿、白宫高级顾问库什纳被指牵涉其中。
如果“通俄门”调查中，仅查出特朗普竞选团队普通成员涉嫌与俄罗斯“协同”干预美国大选，特朗普还容易把自己摘出来。但如果查出身边最高级别官员，特朗普知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这一曝料的严重性就藏在这里。
4
让美国总统下台的两种办法
依照美国宪法，要强行迫使美国总统离职，有两种办法。
一种来自1967年生效的美国宪法第25条修正案。该修正案规定，即便总统没有违法，如果副总统和内阁多数成员都向国会表示“总统无法行使职权和履行职责”，副总统可立即成为代总统。如果总统提出异议，但副总统获得三分之二国会议员支持，副总统仍可担任代总统。
另一种办法就是弹劾——美国政治制度中的终极制裁。这个词（impeachment）据说源自拉丁语，是被捉住的意思。美国宪法规定，总统如犯有“叛国、受贿或其他重大罪行和不检行为”，可予以罢免。至于什么是重大罪行和不检行为，并无明确定义，解释权在国会手里。
美国前司法部助理部长、加州大学柏克利分校法学教授John Yoo认为，不一定非得总统犯法才能启动弹劾，总统犯下严重政治错误、失去执政能力、品行严重不端、盗用或破坏公众信任，都可成为弹劾理由。
美国历史上，曾有三位总统曾经遭遇或面临弹劾。第一位是安德鲁·约翰逊总统，他因南部重建法案与国会对峙，国会以阻碍重建法案为理由弹劾他，但以一票之差失败。此后，美国国会再未因政治分歧弹劾总统。
另外两位便是闹出“水门事件”的尼克松和与白宫实习生莱温斯基闹绯闻的比尔·克林顿。尼克松在弹劾投票前夕辞职，克林顿则熬过了弹劾投票关。两人被弹劾的事由完全不同，被弹劾的理由却至少有两条相似，一是作伪证（撒谎），二是妨碍司法。
5
特朗普涉嫌试图妨碍司法
回到特朗普面临的弹劾风险，颇具意味的是，两周来，虽然舆情汹汹，铺天盖地，但特朗普竞选团队究竟有没有“通俄”，关心的人并不多。特朗普在推特里抱怨遭遇“美国史上针对单个人物的最大政治迫害”，下边的众多回贴反问他对自己多年散布奥巴马出生地阴谋论作何感想，颇有一报还一报的幸灾乐祸意味。
科米去职风波及随后一系列曝料里，特朗普面临的真正弹劾风险，不是是否“通俄”，不是炒科米鱿鱼本身（总统有解职权），也不是与俄罗斯分享高度机密情报（这甚至没有违背法律），而在于如果有确凿证据显示特朗普解职科米是因为“通俄门”调查，那么就涉嫌试图妨碍司法，并且白宫之前的否认，便涉嫌撒谎。根据科米备忘录，特朗普还要求他“放过”弗林。有法律学者认为，这已交叉构成妨碍司法的“有力的初步根据”。
目前，除特别检察官米勒已经接手的FBI“通俄门”调查，美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和司法委员会，参议院情报委员会，都在展开调查，要求科米交出所有与上司和白宫交往联络的记录，也要求白宫交出可能的录音。科米已同意在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公开作证。民主党和反特朗普媒体对开启特别检察官调查这一“重大突破”并不满足，仍在呼吁国会成立特别委员会进行调查。
6
埋在特朗普执政路上的“雷”
实际上，特朗普面临的弹劾风险并不仅限于“通俄门”调查结果，利益冲突和腐败指控也是埋伏在他执政之路上的“地雷”。直到现在，特朗普始终没有公开自己的纳税申报表，而他的财务律师日前忽然主动表示，特朗普的财政记录里，没有与俄罗斯的利益往来，“除了个别例外”。这一奇怪的表态，令很多反特朗普的美国媒体浮想联翩。
舆论还普遍认为，特朗普没有把总统职位与特朗普家族的商业利益适当切割，其任期给包括房地产、旅馆和高尔夫俱乐部等在内的特朗普商业帝国带来巨大利润。
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海湖庄园，过去会员费是20万美元，现在涨了一倍，被美媒批评为“在出售接触政府资源的渠道”。
在华盛顿市中心去年开张的特朗普酒店，外交使节订房和举办各种活动比率非常高，也被认为可能会触发美国宪法中官员不得自肥的薪酬条款。
特朗普内举不避亲，聘请女儿女婿担任白宫高级顾问，而《华盛顿邮报》22日披露，库什纳虽从家族公司辞职，仍实际拥有自家庞大的房地产企业近90％的股份，价值在1.32亿至4.07亿美元之间，尽管库什纳借助律师进行财务安排，避免违犯薪酬条款，但未来仍可从家族企业经营中获利。
7
白宫公信力和特朗普执政能力遭到质疑
白宫上空，云彩一天天变得阴郁并投下暗影。除了“通俄门”调查和利益冲突地雷，白宫公信力和特朗普执政能力危机也浮现在特朗普执政之路的前方地平线上。
上台以来，特别是科米去职风波中，特朗普的应对暴露了几大问题。
一是缺乏政治经验，导致决策、判断和应对都发生重大失误，美媒形容为“自毁”；
二是就职4个月，白宫泄密愈演愈烈，特朗普政府始终无力遏制。与俄外长会见参与人数极为有限，会议记录仍然外传。杰布·布什表示，他预选时说特朗普会是“混乱总统”预言成真，但同时感叹，白宫泄密情形是他平生所未见。在可预见的未来，白宫曝料仍将持续，随时可能引爆新的地雷。
三是白宫公信力每况愈下。特朗普在上任次日就宣布与媒体进行“持久战”，紧接着白宫顾问康威以“另类事实”解释白宫新闻发布。舆论战打到现在，特朗普亲自上阵，但社交媒体的属性是利于进攻而不是防守，并不奏效。
四是施政能力和效率低下。目前政府高级官员职位严重空缺，不少内阁部长仍是光杆司令，国务院中高层“真空”情况也很突出。
此外，“通俄门”的突然恶化，与特朗普的个性和执政风格也有重大关系。推特塑造舆论、竞选方式治国、一味依靠忠实支持者，这些基本策略完全不能削弱反特朗普力量，其中推特引领舆论在“通俄门”中已经失灵。如果政治分裂与对立局面不能有效改善，特朗普的任期将更加步步艰难、危机重重。
8
如无重大意外弹劾仍不是现实风险
简言之，“通俄门”本身直到目前，并无实际证据，仍更接近于“阴谋论”，被民主党作为政治博弈的工具。但围绕科米去职，特朗普涉嫌在“通俄门”调查中有妨碍司法的意图和行为，导致出现弹劾风险。与此同时，有可能导致他任期提前结束的前方雷区还包括：可能触犯宪法薪酬条款的利益冲突高风险、日积月累的政府公信力危机和执政能力危机，以及，难以预测但发生概率更大的、特朗普出人不意的“自毁”行为和新的、爆炸性的“深喉”曝料。
实际上，特朗普赢得大选后，关于特朗普任内会受到弹劾的预测就不绝如缕。但不管媒体和反特朗普力量吵吵得多欢，在美国，要想国会启动弹劾总统程序，决没有动动嘴皮子那样容易和轻易，不仅取决于是否存在确凿的司法证据，还取决于两党政治格局、白宫和国会关系，以及两党各自的政治利益考量。
弹劾是美国政治体制的终级制裁，是对被严重滥用的总统权力的最后解决手段。由于美国宪法并未明确定义“重大罪行和不检行为”，弹劾不仅是司法问题，也是政治问题，弹劾势将带来巨大的政治和社会震荡，对民主、共和两党乃至整个国家，都是双刃剑。
当然，特朗普行事，经常给人“冷不防”和“翻烙饼”的即视感。许多原本遥不可及、现实发生概率很小的事情，可能一夜之间就忽然距离很近，发生概率很大。谈论特朗普执政前景和弹劾风险，这些意外因素的权重很大。
即便如此，仍然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除非重大意外发生，在可预见的未来，弹劾仍然不是特朗普面临的现实风险。激烈反特朗普的《华盛顿邮报》22日一篇评论说：想快速通过弹劾赶特朗普下台？做梦呢！
9
启动弹劾也并不容易
为什么连热切盼望特朗普下台的人都对尽快启动弹劾不抱持乐观态度呢？
第一、根据美媒介绍，国会弹劾程序相当复杂、曲折、漫长。
首先，需要拥有足以启动弹劾的司法证据，随后，众议院全体议员授权一个委员会进行调查、起草弹劾案列出罪名和根据，并投票表决是否交付众议院全体讨论。委员会投票通过后，众议院全体投票，如以简单多数通过弹劾，便交由参议院审判。
在总统弹劾案中，参议院成为法庭，由众议员负责起诉、联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主持审理、全体参议员成为陪审员。最终，参议员经闭门讨论后就是否认定总统有罪并予以罢免进行表决。
按照美国宪法，弹劾案需要在参议院获得三分之二多数票（67票）支持才能通过。以目前美国国会两党格局，要想在参、众两院通过弹劾，需要所有民主党议员、至少20名共和党众议员和19名共和党参议员支持。除非共和党抛弃特朗普，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其中，光是寻找足以构成弹劾理由的司法证据，就非短期所能实现。特别检察官米勒已经接手的“通俄门”调查，预期至少将历时数月，在调查结论出炉之前，弹劾无从谈起。
不妨参考一下联邦调查局调查“希拉里邮件门”的时间长度。
2015年3月，希拉里任国务卿期间使用私人服务器处理公务邮件问题首次在国会班加西事件听证会上被公之于众。联邦调查局的相关调查，至少当时已经开始，但直到2017年7月才初步得出调查结论，历时超过一年。
目前，“通俄门”调查不仅涉及特朗普竞选团队多名成员，而且最新曝料表明，调查范围已扩大到现任白宫高级顾问，并已涉及特朗普本人，特别是他是否有意图和行为妨碍司法，经由科米去职风波，已成为调查重点内容之一。和“希拉里邮件门”相比，“通俄门”调查显然涉及面更广、更为复杂。
第二、目前的曝料并不能证实特朗普妨碍司法。
科米备忘录称特朗普要求他停止调查弗林，即便属实并被作为司法证据，也只能说明特朗普对科米表达了倾向于弗林的看法。特朗普要求科米“放手”，但没有下达命令，而是承认最后决定权在科米手里。
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显示特朗普命令证人撒谎、毁坏司法证据或试图阻止联邦调查局的调查，这与“水门事件”有根本不同。美国法律专家还说，根据美国宪法第二条，总统有责任关切法律是否得到忠实执行，这包括所有联邦执法机构。
不仅如此，即便米勒调查发现了特朗普本人或其竞选团队“通俄”或妨碍司法的确凿证据，仅凭这一调查结果也未必就能成功弹劾特朗普下台。
美媒分析说，从“水门事件”和“克林顿弹劾案”看，弹劾要想成功，需要大范围跨党派支持，这就需要多数公众相信弹劾不是因为政党争斗，而是国家利益的需要。“水门事件”中，除联邦调查局调查外，国会也启动了跨党派特别委员会独立调查。
这也是当前民主党反复呼吁、努力推动的目标，但从目前情况看，除非出现新的重大曝料，或者突然发生另一起科米去职级别的事件（比如特朗普解除特别检察官米勒职务），让共和党主导的国会启动特别委员会调查难度很大。即便启动，历时也会相当漫长（“水门事件”中，国会调查历时将近两年）。
当然，一旦国会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弹劾就成为现实风险，但这种情况如果发生，要么意味着共和党选民开始抛弃特朗普；要么意味着明年国会中期选举后，共和党失去多数党地位。而从明年中期选举涉及选区的划分情况看，共和党的绝大部分席位是相当安全的。
第三，许多反特朗普的美国主流媒体言论，仍然充斥居高临下的精英思维，时时流露对特朗普的轻视，认为他自恋、幼稚、任性、偏执、鲁莽、急躁、自大、反智、独断专行、心智不成熟、无法集中注意力、不愿学习、不肯读书……等等等等。这些言论时常令人想起大选期间，媒体、民调专家和民主、共和两党资深政客对特朗普的嘲笑和低估。但正如希拉里的高级竞选顾问罗纳德·克兰（Ronald Klain）所说，特朗普决不是纯粹碰运气侥幸赢得共和党初选和美国总统选举的。
实际上，在大量选区，他的得票率遥遥领先于该选区的共和党国会议员。与其说他依赖共和党赢得大选，不如说共和党依靠特朗普保住多数党地位并实现同时掌控白宫和国会的历史性局面，这就是为什么众多共和党建制派“畏惧”并追随特朗普的原因。
事实已经证明，抛开品行和性格缺陷，特朗普确实有一套经过长年磨砺、异常强悍的生存和搏杀技能。不说别的，在长达近10年时间里，他一直是美国收视率最高的真人秀节目主持人，其“接地气”能力在当今美国政坛，除奥巴马恐怕无人堪与匹敌。
更何况，他坐拥身为美国总统的巨大权力资源，以及对他个人忠诚度可能超过政党的大量“死忠粉”。民调估计，特朗普的支持者，占美国选民比例在25％至40％之间，就职以来，共和党选民对他的支持率一直居高不下，即便经历科米去职风波，最新民调显示他在共和党选民中的支持率仍然达到75％，“群众基础”有所松动但仍安全无虞。以致有评论家感叹，特朗普竞选时夸耀说他在纽约第五大道上开枪，他的支持者仍然会支持他，还真不是夸张。
10
共和、民主两党各有算计
弹劾仍非现实选项的最根本原因，在于共和、民主两党的政治计算，而最终决定权则掌握在共和党手中。
目前，不仅掌控国会参众两院的共和党继续支持特朗普，民主党也没有弹劾特朗普的真心。对共和党来说，已经和特朗普利益捆绑，任由本党总统遭弹劾无异政治自杀。除非共和党选民大举抛弃特朗普，除非继续支持特朗普比放弃他的风险更大，他们不会跳船。
有美媒指出，许多共和党国会议员私底下看不上特朗普，但他们忠实于减税、减少政府管制和废除奥巴马医改等保守主义政策议程，更关心明年国会中期选举预选资金是否充足，只要特朗普不挡道，他们就不会反对特朗普。
持强烈反特朗普立场的《纽约时报》专栏作家保罗·克鲁格曼在一篇评论中愤世嫉俗地批评共和党建制派已经成为职业“党棍”，把为富人减税视为至高无上的意识形态，认为除非特朗普已经成为必须抛弃的政治负资产，否则共和党不会抛弃他。
而对民主党来说，弹劾二字尽可以响亮地挂在嘴边，但实际上也不愿意迅速推进弹劾。目前公开呼吁弹劾特朗普的民主党人，多半着眼于明年国会中期选举的民主党党内预选，期望籍此吸引眼球、募集竞选资金和争夺选民支持；更多民主党人认为，弹劾机会可一而不可再，操之过急反会弄巧成拙，并且弹劾越受党争影响，就越容易缺乏公信力。已有多位民主党人警告，过于急切地推动弹劾，反可能使民主党失去道德和政治高地，削弱民主党向选民传递的医改、税收等民生政策信息。
现阶段民主党谈论弹劾，真实目标有两个。
一是要通过打击特朗普打击共和党，力争在明年国会中期选举时，赢得多数党地位；
二是削弱特朗普的公信力和执政能力，促使特朗普政府“瘫痪”。
“通俄门”调查越旷日持久，特朗普政府越深陷“通俄门”，对民主党的选情越有利。相应地，白宫和共和党的最佳策略，是淡化风波、转移焦点，一方面利用特朗普的出访实现外交得分，一方面在国会力推税改和医改，把公众注意力转回到政策议程中。
此外，在民主、共和两党的政治计算中，立场非常保守的副总统彭斯趁机上位前景，也是一个重要考量因素。民主党和共和党人中，都有一些势力并不愿意看到彭斯上位。值得注意的是，科米去职风波时，彭斯曾出面灭火否认与“通俄门”调查有关，旋即却被特朗普自己的表态“打脸”。此后至今，彭斯一直保持“异常沉默”，并悄然成立了为个人政治活动筹款的行动委员会。一些分析人士据此认为，彭斯与特朗普存在某种程度上的“同床异梦”，在谨慎地保障自己的政治安全。
11
特朗普时代的美国变数多
眼下，特朗普仍无改变执政风格或回避利益冲突迹象，民主党和反特朗普媒体仍将继续全力放大特朗普的任何失误。预期白宫泄密也仍将继续，新的内幕随时可能曝光。“通俄门”调查往最有利于特朗普的方向说，也将严重冲击明年美国国会中期选举，并有很大概率缠绕其整个四年任期。
可以说，“邮件门”如何困扰希拉里，“通俄门”就将如何困扰特朗普。有分析人士认为，如果没有国会成立特别委员会调查，即便联邦调查局作出有利于特朗普的调查结论，“通俄门”也无望销声匿迹，将持续腐蚀特朗普的公众信任，冲击他的执政稳定性。
撇去舆论泡沫，特朗普虽然输掉“科米回合”，但并未陷入完全被动的处境，更谈不上什么开启“困兽模式”或处于“重度崩溃”状态。即以眼下而论，利用首次出访远离华盛顿，既可换取时间平息科米去职风波，又有望在外交上得分；与此同时，共和党领导层在国会力推大刀阔斧削减支出的预算案和税改、医改，如此里应外合，大有可能把公众注意力重新拉回政策轨道。
众议长保罗·瑞安已经表示，期望在8月国会休会前通过废除奥巴马医改的美国医保法案；在年底前通过税改方案。如果两项计划都能如期实现，特朗普执政首年的成绩单就不会太难看，其支持基础将有望得到维系和巩固。如此所述，只要共和党选民不抛弃特朗普，共和党主导的国会就会继续与特朗普合作，弹劾也就仍然是民主党激进派的镜中花、水中月。
最后还想再次强调，特朗普时代的美国，最大特点可能就是变数多，意外多。逐一分析可能导致特朗普遭到弹劾的因素，不难发现，最难预测也最为关键的变量，是特朗普自己。俗话说三岁看老，何况特朗普已经70岁，是就职时年龄最大的美国总统。他会否停止自找麻烦，避免把自己淹没在争议、风波和调查里，还真是难以乐观。
在华盛顿，偶遇一位退休美国外交官，他过去是共和党，去年大选因为特朗普而变成独立选民。他告诉笔者，在他看来，特朗普最大问题在于他的自我（ego），而弹劾可能最终会成为唯一的“解决特朗普”方案。
意外是无法未卜先知的。世间没有神算子。还是继续摆上小板凳，坐观华盛顿纸牌屋里，这位不走寻常路的“美国历史上从未出现的总统”，如何主演下一幕大戏吧。
库叔福利
库叔的赠书活动一直都在！化学工业出版社为库叔提供40本著名历史学家威廉·曼彻斯特的《黎明破晓的世界》赠予热心读者。
每天都送，请大家在文章下评论，点赞最高者（数量超过三十），库叔会在评论区回复并通知得奖。当然，评论的质量库叔会进行把控的。想和库叔聊天请添加库叔微信号（lwzkkushu），合作请联系微信（18514203851）。
学术合作联系人：聂智洋（微信号：i87062760），添加时请注明：姓名+职称+单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