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是西方古典作家追求的重要目标。广泛取材是“求真”的基础和前提。斯特拉波撰述《地理学》时既广泛搜集材料,又对其进行了比较严格的分析与批判。
斯特拉波的“求真”意识首先表现在《地理学》取材广泛上。《地理学》中不仅有斯特拉波实地考察获得的一手史料、同时代人报道的内容,也有继承前人的研究成果。在后者中,涉及地理、历史、诗歌、哲学、戏剧等多个领域。在这些领域中,埃拉托色尼、阿尔特米多鲁斯、埃弗鲁斯、阿波罗多鲁斯,希罗多德、修昔底德、波利比乌斯,荷马、赫希俄德,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攸里庇底斯、索福克勒斯等古典作家的作品成为他重点征引的对象。
斯特拉波进行了比较广泛的实地考察,搜集了丰富的一手史料。他夸耀自己广泛的旅行:“在地理学家中,不会有谁比我旅行得更远。”他熟悉小亚细亚,游览过科林斯,多次前往罗马,长期旅居埃及并探访名胜古迹。斯特拉波广泛的旅行考察,使他获得了重要的一手资料。这也使他对小亚细亚、科林斯、罗马、意大利和埃及等地的描述翔实而独具价值。
斯特拉波重视亲身经历者提供的资料。他在描述帕特罗米底时,注意利用曾追随安敦尼远征的德里乌斯的资料;描述特洛伊周围地区时,用到斯塞普西斯当地学者德米特里乌斯的资料;描写佩特拉城时,则使用了曾到过该城的友人阿提诺多鲁斯提供的信息。斯特拉波在描述阿拉伯南部地区时,着重利用了埃及总督埃里乌斯·加鲁斯提供的内容;后者曾远征该地区,掌握有行军沿途的详细情况。描述印度时,他则主要使用了追随亚历山大远征的人提供的资料,还用到美加斯提尼斯提供的信息。美加斯提尼斯曾作为塞琉古王国的使节出使孔雀帝国,并留下了印度见闻录。斯特拉波对印度等级制度的描述,其信息就源于美加斯提尼斯的作品。
斯特拉波选择利用权威作家提供的资料。他在论述撰写《地理学》的必要性时谈道:“我只对那些在多数情况下我们认为正确之人的观点发表意见。事实上,与每个人进行哲学探讨并不合适,不过,与埃拉托色尼、希帕库斯、波塞冬尼乌斯、波利比乌斯和其他这类人进行这样的探讨是一种荣耀。”斯特拉波确定对话对象的原则,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他对资料的选择。埃拉托色尼、希帕库斯、波塞冬尼乌斯和波利比乌斯等古典作家的作品成为斯特拉波描述“人类居住的世界”倚重的内容。
斯特拉波对所搜集的资料有强烈的批判意识。他在选择和处理有关印度的史料时充分体现了这一特点。斯特拉波本人没有考察过印度。他描述这一地区时主要利用了前辈学者及与其同时代人报道的内容。不过,关于印度,斯特拉波认为,必须谨慎对待前人及同时代人提供的资料。其原因如下:首先,“这不仅因为它距离我们最遥远,而且也由于在我们中,仅有很少人游览过它。即便看到过它的那些人,也仅是看到它的某些部分而已,他们所说的大部分内容来自于传闻。即使看到的内容,也是在穿越这一地区的匆忙行军中了解到的。因此,即使他们所作的描述似乎经过了认真核实,但对于相同的事情,他们的描述也会不同。”其次,商人在印度的活动范围有限,而且其关注点集中于商业贸易。复次,亚历山大远征之前,西方人关于印度的描述更加模糊不清。再者,“晚得多的时代中,描述有关这一地区事务的大部分人,以及现在航行至那里的人,也都无法提供准确的信息”。这种状况,决定了斯特拉波在描述印度时对所用材料的取舍原则:“接受最接近可信的内容”。斯特拉波判断,“埃拉托色尼在其《地理学》第三卷所作的有关他所生活时代——也即当亚历山大入侵这一地区(印度笔者)时——印度的概述最可信”;欧尼西克里图斯、尼阿库斯及其他一些这类作家,尽管支吾其词,“但已开始讲真实情况了”。也正因如此,埃拉托色尼的作品,追随亚历山大远征印度的人留下的记述,以及作为使节前往旃陀罗笈多王廷的美加斯提尼斯的印度见闻,成为斯特拉波描述印度时所倚重的资料。
斯特拉波在《地理学》中所用史料来源广泛,既有自己实地考察所得,亦有源于同时代人和前辈学者的内容。在后一类资料中,他尤为看重亲身经历者和权威作家提供的材料和信息。广泛搜集资料是斯特拉波追求“真实”的前提与基础,是其“求真”意识的具体体现。值得注意的是,斯特拉波并不以此为满足,他还对搜集来的史料进行了认真的分析和批判。